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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公堂之上

  等衛賢來到大堂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城中豪紳在堂中等候,見到衛賢出現,各自見禮,不過蔡邕卻並未到來。


  衛賢皺眉看了一眼臉色蒼白,一臉病態的葉昭,冷哼一聲道:「堂下何人?」


  「葉昭。」也找抬頭,直視衛賢,朗聲道。


  「放肆!」衛賢目光陡然一厲,厲聲呵斥道:「大膽兇犯,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我乃孝廉之身,如今尚未被定罪,再者也無罪,為何要跪?」葉昭怎麼可能被這點兒官威嚇倒,看著衛賢,淡然道:「太守尚未問案,便定了我兇犯之名,這欲加之罪又是何道理?」


  「你當街殺人!」衛賢切齒道。


  「太守大人搞錯了,在下是逼不得已,自衛殺人,並非當街行兇。」葉昭淡然道。


  「殺人便是殺人,什麼自衛?來人,先將這兇犯壓下去,脊杖二十!」衛賢悶哼一聲,寒聲道。


  「怎麼,大人想要屈打成招?」葉昭抬了抬眼皮,對於兩名公差將自己反剪起來沒有任何錶示,只是冷笑道。


  「好,今日,本官便叫你心服口服。」衛賢看了看周圍幾名豪紳,面色難看的看著葉昭道:「按照我大漢律法,殺人者,無論身份,上堂后,都要先脊杖二十,以儆效尤!」


  「大人這斷章取義的本事卻也不小。」葉昭冷笑道。


  「放肆,本官何曾斷章取義?」衛賢怒道,怎感覺今日的葉昭比之往日少了幾分呆板,若是以前,此刻憤怒的恐怕是這小子吧。


  「大人既然拿律法說事,那在下便幫大人回憶一下,按照我大漢律法,殺人者,當先查證因何而殺人,若是濫殺無辜,先脊杖二十,而後殺無赦,若是事出有因,則示情節嚴重而定罪,在此之外,若被殺之人心懷不軌,或公然觸犯我大漢律法,雖死無罪!」葉昭不得不慶幸,自己這位前身將漢律背的滾瓜爛熟,此刻記憶被葉昭接收,不需細想便能隨手拈來。


  看著面色難看的衛賢,葉昭冷笑道:「大人一上堂,還未詢問緣由,便要定我之罪,莫說我還是孝廉,就算是貧民百姓,大人如此做法,也難免有欲蓋彌彰之嫌,不知在下究竟何處得罪了大人,竟然這般急著要置我於死地?」


  「混賬……」衛賢聞言不禁大怒,想要反駁時,卻見堂外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年過四十的文士走進來。


  見到此人,之前隨衛賢一起進來的青年包括衛賢都是一起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對著來人道:「蔡翁。」


  「老師。」葉昭見到來人,腦海中無數記憶湧現,深吸了一口氣,也是做輯一禮,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老師。


  「戴罪之身,怎敢勞諸位行禮,起來吧。」蔡邕擺了擺手,目光看向葉昭,眼中閃過一抹慈愛之色,扭頭看向衛賢道:「不過在下也覺得衛太守如此斷案,未免輕率了一些,何不聽聽我這劣徒如何說?」


  看著一眾士紳,蔡邕微笑道:「我這徒兒自小乖覺,老夫相信,若非事出有因,絕不會做下殺人這等事情。」


  「既然蔡翁開口……」衛賢有些不甘,他已經感覺到今日的葉昭與往日有所不同,若是往日的葉昭,哪來這麼多狡辯之詞,殺了人,恐怕早已六神無主,這也是他急於定罪的原因,只是如今蔡邕來了,一旁青年此刻顯然更傾向於蔡邕這邊,雖然道理上來講,自己是這裡最大的,但無論是青年還是蔡邕,他都沒辦法忽視,只能黑著臉道:「那葉昭,說說你為何殺人。」


  「敢問大人,可知那胡老三是何人?」葉昭笑問道。


  衛賢自然知道胡老三是何人,但此時若說出來,那不是自降身份,堂堂一郡太守,跟個街頭無賴有牽扯,說出去都丟人,只能裝作不識,搖了搖頭。


  「那在場諸位叔伯,可知這胡老三其人?」葉昭看向四周的士紳笑道。


  幾名士紳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老者笑道:「這個老夫卻是有些耳聞,聽聞此人在城裡糾集了一批潑皮,整日里無所事事,專門乾的就是欺壓良善的勾當。」


  「葉昭,胡老三是何人與你殺他有何關係?」衛賢感覺有些不妙,連忙喝道。


  「關係很大,在下很好奇,在衛太守的治理下,城裡有這等惡人,卻一直無人問津,任他魚肉鄉里,甚至看諸位叔伯的樣子,連他們都不怎麼想招惹此人。」


  看著衛賢逐漸難看的臉,葉昭笑道:「好,就回歸正題,敢問太守,我葉家三代忠良,如今雖然落魄,但也是為朝廷立國大功之家,但家父死後,胡老三這等潑皮竟然屢次跑來鬧事,在下也曾差人來官府求助,但官府對此事卻是不聞不問,以至那胡老三變本加厲,今日見我病重,更是欲直接霸佔我葉家田產,但官府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是何道理?」


  「這……即便如此,你也不該殺他!」衛賢沉聲道。


  「煩請將那胡老三的屍體抬上來。」葉昭扭頭看向幾名公差,見沒人動,便看向自己跟來的兩名家丁道:「去將屍體抬上來。」


  「是!」兩名家丁連忙跑出去,胡老三的屍體作為重要證物,自然已經被人抬到了太守府外,不一會兒,便被人抬上來。


  「大家看看,這胡老三孔武有力,而在下卻是手無縛雞之力,殺他,原非本意,只是此人欺人太甚,竟然闖入我家中逼迫於我,諸位,我葉家如今雖然落魄,卻也是名門望族,祖上三代為朝廷可謂是盡忠職守,祖父、太祖父更是為國捐軀,雖說世態炎涼,但家父守孝之期剛過,便有這等潑皮上門相迫,而官府卻不聞不問,實在令人寒心吶!」葉昭看向周圍一眾士紳,沉聲道:「易地而處,若諸位叔伯遇到這等事情,又該如何做?」


  「此人當殺!」一名老者冷冷的看向胡老三的屍體,冷哼一聲道。


  雖說葉家已經大不如前,但說到底,三代積累下來,已經融入了這個圈子,就算落魄,也還是士人一部分,如今卻被一個潑皮無賴欺負上門,還要霸佔田產,這讓他們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誰能說今天的葉家不會是明天的張家、李家或是王家。


  衛賢面色難看的道:「便是如此,自有朝廷律法,老夫不是派方校尉前去調解嗎?縱然你有理,也難逃濫用私刑之罪。」


  葉昭拍了拍手道:「太守不說,我倒是忘了,那胡老三上我家門百般逼迫,不見官府人影,反倒是那胡老三一死,方校尉便帶著人馬殺到,二話不說便要將我擒拿,要說巧合的話,這也未免太巧合了,讓小侄不禁想到官匪勾結!」


  「放肆!公堂之上,你竟敢污衊本官!?」衛賢聞言,面色大變,一拍桌案猛地站起來,厲聲喝道。


  「在下並未說是太守,衛太守又何須如此急著跳出來辯解?」葉昭看向衛賢,冷笑道:「若非官府里有實權人物暗中相助,要讓在下相信這是巧合,怕是就算在下信,也難以說服在場各位叔伯吧。」


  一眾士紳聞言都把目光看向衛賢,讓衛賢冷汗直冒,莫看衛賢是太守,平日里這些士紳對他也是畢恭畢敬,但一旦此事坐實了,就算朝廷不追究,恐怕他也別想再坐穩這河內太守的位子,更別說,此刻還有蔡邕這尊大神坐在這裡,他雖然沒有官爵,但河內距離洛陽不過兩百里,一旦蔡邕將這話傳到朝廷……


  衛賢已經不敢想了,有些求助的將目光看向一旁的青年,畢竟說到底,他也是衛家之人,對付葉昭,也是為了給衛家出氣。


  青年有些惱怒的看了衛賢一眼,葉昭雖然沒有明說,但只看衛賢的反應,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葉昭所說的,九成是真的,只是此刻,還真不能不保他,當下站起來,對著蔡邕一禮道:「蔡翁來此地已有數日,說到底,覬還未曾正式拜會,此事說來,也是誤會一場,不如暫且退堂,我想太守定會給修明兄一個滿意的答覆,不知蔡翁以為如何?」


  修明便是葉昭的字,是蔡邕為他所取。


  「也好。」蔡邕已經懶得去看衛賢了,看向葉昭道:「修明,你意下如何?」


  「聽憑老師吩咐。」葉昭心裡嘆了口氣,看來要收拾這衛賢,只能等日後有機會了,打蛇不死被蛇咬,今日這梁子既然已經結下了,依這衛賢的風格,恐怕不會跟他善罷甘休,而葉昭也沒想過就此一笑泯恩仇,那不是他的風格,不過眼下,自己也只能妥協了,他可不是前身那個愣頭青,一根筋走到死,現在蔡邕都出來說話,自己若一意孤行,恐怕蔡邕那裡也會有所不快,他初來乍到,根基淺薄,難得有這麼一尊後台,可不想因為這事,將雙方情分給淡了。


  蔡邕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瞟了衛賢一眼。


  「退堂!」衛賢見狀如蒙大赦,連忙一揮手,示意退堂,同時親自下堂,待眾人離開之後,對著葉昭拱手笑道:「此事,本官卻有失察之罪,葉賢侄能夠不計前嫌,衛賢沒齒難忘。」


  「使君嚴重。」葉昭擺了擺手道:「只是我葉家遭逢家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要希望使君高抬貴手,放我葉家一條生路。」


  衛賢面色一僵,乾笑道:「不敢,不敢。」


  「伯儒兄,今日之事,我還你一個情面,就此作罷,今後你我各不相欠。」葉昭看向青年,淡然道,當日前身這二愣子跑去衛家鬧事,也確實承了這衛覬人情,否則雖不至死,卻也不免要受些折辱。


  「自然。」青年微笑著點了點頭:「上次一別,已有半載,不如蔡翁和修明兄留下來,也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不了。」蔡邕起身,搖了搖頭,有些欣慰的看了葉昭一眼笑道:「老夫待罪之身,還要儘快趕至洛陽面見陛下,在此已耽擱了數日,當儘快啟程了。」


  「免了,下次去了河東,伯儒兄再盡地主之誼吧。」葉昭也擺了擺手,他現在急於回去梳理自己目前的狀況,哪有心情在這裡跟這些人扯皮,當下起身,跟著蔡邕一起出門。


  「在下送一送蔡翁。」衛覬連忙走上來,與衛賢一起,將兩人送出了太守府後,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衛賢才緩緩地鬆了口氣,這一劫,他算是躲過去了,不過對於葉昭,是真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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