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過不去
柳星兒回到楊家,迫不及待的找到楊崢,跟他說了常氏遇刺一事。
這個突然如其來的變化,也是楊崢沒有想到的。
「依你看,她是真的遇刺了?」
柳星兒點了點頭,「非常嚴重的刀傷,已經傷及心脈了,雖然已經止住了血,但是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天晚上了。挺過去,人就能活,否則的話,大羅金仙怕也難救。」
楊崢便道:「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這個時候,應該趕緊行動起來,拖拖拉拉的想太多反而不好。
於情於理,於身份,楊崢都應該過去的。
柳星兒道:「那我回去取藥箱,你跟五嫂說一聲吧!」
二人分頭行動。
楊崢去了上房。
三個孩子剛剛睡下,杜玉娘正在燈下做針線活。楊崢臉色不好的走進來,連給他打帘子的流螢都感覺到了。
「出什麼事了?」杜玉娘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迎了上來。不知道為何,她心裡撲通撲通直跳,好像真的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長話短說,常氏遇刺了,恐怕今晚是個大劫難,能不能挺過去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柳星兒要去守著,我也得去看看,晚上可能回來的很晚,你不要等我,也別擔心。我帶著小輝去,有什麼事兒會讓他回來能知你的。」
杜玉娘點了點頭,心裡說不出的酸澀!
好好的,常氏怎麼就會遇刺呢!而且之前剛剛懷疑到她……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巧合了!
「家裡還有半根老參,你也一併帶去吧!」不管怎麼樣,先把人救回來再說,只要人活著,還怕查不出來她是人是鬼嗎?
那半根老參,是上次杜玉娘生孩子時,杜家二房送過來的。
楊崢點了點頭。
杜玉娘讓流螢開了箱子,把老參拿人楊崢,又親自把人送了出去,這才覺得周身上下好像全被寒氣包裹住了,實在是冷。
杜玉娘打了一個寒戰,她出來時太著急了,沒的披衣裳,這個時候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風一吹,骨頭縫裡都是冷的。
流螢連忙將帶出來的披風給她披上,「太太,五爺沒事的,常夫人也會平安的!咱們回去吧!」
杜玉娘點了點頭,嘆氣道:「但願沒事吧!」
流螢扶著杜玉娘回了屋,又連忙去廚房,讓廚娘趕緊熬一碗薑湯過來。
杜玉娘喝了薑湯,覺得胃裡舒服起來,身上也見了汗。
「潘氏和葉氏怎麼樣了?」
「於媽媽剛去看過,兩個人都挺老實的,大半天沒吃沒喝了,想鬧騰也鬧不起來。」
杜玉娘想到三個孩子腿上的紅痕,又想到常氏遇刺,目光也冷了一下來,「吩咐下去,只要餓不死就行。」
流螢連忙道:「是,太太。」她悄悄的退了出去,心想這次太太是真的發火了!想也是,這兩個人平時瞧著倒也還算可靠,哪能想到一個比一個翻臉還快!偏偏她們又都是常氏送過來的人,太太之前也算是對她們信賴有加了,可是這結果也太打臉了,難怪一向心慈手軟的太太這次也強硬起來了。
杜玉娘一直都在等常氏那邊的消息,根本沒有半點睡意。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趕在一起了,先是葉氏和潘氏行徑敗露,再有就是常氏被刺,像是約好了似的。
柳星兒和楊崢還不在家!
這種情況,也由不得杜玉娘多想,她趕緊讓流螢把姜嫂,小魚兒,於氏等人叫了過來。
「太太,出了什麼事?」姜氏和小魚兒是最先到的。
「我總是覺得心裡不安。這些事兒都太巧了,萬一是別人布的局,楊崢和柳姑娘都不在,只怕家裡會有變故。」
姜氏心神一凜,連忙道:「太太,您說怎麼辦?現在派人把五爺叫回來?」
「人是要叫的,但是不用你去!姜嫂,我把三個孩子拜託你了!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幫我護他們周全。」
姜氏點了點頭,十分鄭重地道:「太太放心,只要我活著,決不讓人傷害三位小主子。」
杜玉娘當下讓於氏把僻靜的耳房收拾出來,讓姜氏和小魚兒把三個孩子抱了過去。
「這裡偏僻,相對安全一些,你們暫時就在此處吧!相信就算有人來了,應該也找不到這兒來!」
姜氏連忙問她:「那您呢!?」
杜玉娘道:「我在上房等著,我倒要看看,來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姜氏有些擔心,「太太,要不然我換您吧!這太危險了。」
「不行!」杜玉娘搖了搖頭,「你聽我說,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危險,最重要的是三個孩子。我知道你功夫好,一般人都不是你的對手,你去上房,孩子們就危險了。再說我好歹也是會幾下子功夫的,而且我會想辦法拖延時間,你放心,沒事的。」
姜氏沒有辦法,只好同同意了。
小魚兒在一旁干著急,以前姜氏不想教她功夫,她求了幾次也沒用,現在瞧著,功夫還是有用的。
「娘,您說說,要是當初您肯教給我一些拳腳功夫,現在我是不是也能忙上點忙了。」杜玉娘一走,小魚兒就迫不及待的抱怨起來。
姜氏也是後知後覺。她以前覺得,江湖事非多,禍亂多,女孩子學功夫就等於沾染了江湖,不是好事。她丈夫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所以找到小魚兒以後,姜氏就想讓她做個普通人,這才不想教她功夫、
可是現在看看,學功夫還是有必要的,至少可以自保啊!
「你說的對,以前是娘想差了。」姜氏把目光落在三個小傢伙身上,幽幽地道:「等這件事情了了,娘就教你學功夫,你這個年紀,還來得及。」
小魚兒眼睛一亮,「真的?」
姜氏點了點頭,摸著她的頭道:「小魚兒,這三個孩子於你師傅來說,真的是她的命!娘只怕……」照顧不到你。
小魚兒笑眯眯地道:「娘,您放心吧!要是真有什麼事,我一定會擋在弟弟妹妹面前的!我是爹娘的閨女,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姜氏又是欣慰,又是辛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娘……」
「小魚兒長大了,你爹要是看見了,肯定為你高興!我閨女是忠義之輩,是好孩子。」
先不說姜氏母女這邊如何,只說杜玉娘回了上房,便讓高大山去給楊崢送信,讓他先回家一趟。
大山那孩子,平時心眼挺實在的,杜玉娘讓他做啥他便做啥,這一回卻不知道怎麼了,說什麼也不肯去,還說什麼:「師娘讓別人送信好了,我在這兒守著,哪兒也不去。」
杜玉娘便猜想楊崢是不是留了什麼後手。
他那個人一向喜歡藏拙,凡事也願意留一手,而且他藏在暗處的人,絕對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敵人一旦馬虎大意上了當,就知道厲害了。
杜玉娘想到這兒,心中大定,就道:「也好,反正鏢局離這裡也不遠,再等等看。」或許一切就是她想多了也未可知,不管怎麼樣,杜玉娘還是希望我平浪靜的生活,畢竟她現在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把潘氏帶過來,我有話問她。」
於氏有些擔心,「太太,怕是不妥當吧!那個潘氏會功夫。」
杜玉娘只道:「她中了柳姑娘的藥粉,沒有解藥,如同廢人一個,不足為懼。」
於氏這才放心地去了。
沒多久,軟成一團的潘氏被馬婆子和張婆子帶了進來。這兩個人手裡都拿著武器,想來也是聽說了什麼,杜玉娘定睛一看,卻原來是擀麵仗!
「你們做得很好。」杜玉娘先是誇讚了兩個婆子一聲,才道:「眼下也不確定有什麼事,但該準備的時候也得準備起來。如今家裡人也齊全,你們去跟董三,江小杏她們說一聲,看看有什麼趁手的東西都撿起來用,萬一真的來了賊人,也好抵擋一番。」
兩個婆子領命下去了。
杜玉娘讓於氏將潘氏嘴裡塞著的破布拿出來。
潘氏很是虛弱,幾個時辰過去了,她體內半點力氣也沒有,連喘氣都是有氣無力的。
「你是誰的人?混進來想要做什麼?」
潘氏猶在掙扎,「太太,奴婢沒做什麼惡事啊!」
「柳姑娘去找你的時候,你為何要跑?又為何假裝中招,倒地后卻要刺殺她?」杜玉娘的聲音不大,可是一字一句落在潘氏的耳中,卻成為了她不能反駁的證據。
「奴婢,一時……一時鬼迷心竅。主要是奴婢聽說柳姑娘的脾氣不太好,怕她無事生非,所以,所以才會~」潘氏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杜玉娘冷哼一聲,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冷冷地打量著潘氏。
潘氏已經好幾個時辰沒進水米了,全身無力不說,肚子也餓得咕咕叫,這種折磨不是人人都受得住的。
「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你的背後主使,並不是常氏。」杜玉娘說得很篤定,以至於她話音剛落,潘氏的眼神里便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雖然她極力掩飾,但是杜玉娘還是看清了。
「先是放進來一個有問題的穩婆,你們主子大概也覺得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啟用你,我說的對不對?」
她說的是啟用,而非別的什麼辭彙,比如收買之類的。
所以說,潘氏表面上是常氏看重的人,但實際上,其主另有其人。
「你……」潘氏一副活見鬼的表情,臉上的鎮定早已不復存在。
杜玉娘冷笑著看潘氏,「你現在把你主子的計劃說出來,或許我還能饒你一命。」
流螢剛要說什麼,就被杜玉娘制止了,並道:「你去多點兩盞燈來。」
流螢不敢多說什麼,即便現在天色剛剛黑下來,也連忙去點了燈。
她一回來,就發現潘氏臉上毫無血色,身子不停的顫抖著,豆大的汗珠子正順著她的鬢角往下淌,連頭髮都被粘住了。
流螢實在是吃驚不小,不明白怎麼一個轉身的工夫,潘氏就怕成這樣?難不成太太要殺了她?
要是杜玉娘僅僅只要她的小命,她也不至於會怕成這樣。只是方才杜玉娘說的話,事關她全家老小上下二十多條人命,潘氏能不怕嗎?
「太太~」潘氏的臉色慘白如紙,「求您了太太,您殺了我吧!」
流螢聽聞,猛然睜大了眼睛,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潘氏。這人一心求死,言詞懇切,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
杜玉娘知道潘氏這會兒全身無力,她連咬舌自盡的能力都沒有,所以想死只能求助於自己。
「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杜玉娘上前狠狠地攥住了潘氏的下巴,將地上那塊破布拿起來,重新塞到了她的嘴裡,然後推了她一把。
潘氏原本是跪坐著的,可是被杜玉娘這樣一推,根本也跪不住了,整個人往旁邊一栽,倒在了地上。
潘氏十分絕望,雙眼裡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與虎謀皮,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只是她早已別無選擇。
杜玉娘也不管潘氏心境如何,她這個時候,反而平靜了許多。
按照杜玉娘的猜測,潘氏的主子,應該就是那位從不安分的珍珍郡主,只是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啊!
她若是不知道自己是個冒牌的,倒也罷了。侯門千金,又因為父親勞苦功高被天子特封了郡主,驕縱任性,不喜別人違抗她的意思,也是正常的。
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想到這兒,杜玉娘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她不由得試問自己,如果她從一出生就是天之嬌女,在十幾年以後,卻突然得知自己並非是侯爺的親生女兒,那麼她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種忐忑的心情只怕會一直陪著她,總有一天她的身世會被人揭穿,她將一無所有……
杜玉娘心裡一緊,暗想難道珍珍郡主真的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人性是有劣根的。
卻是怕失去的東西,便越是維護。
珍珍郡主怕失去她眼下的地位,所以才會拚命的想要保住她秘密?
那她為什麼一直跟自己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