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重磅
接下來的兩天,杜玉娘並沒有發作,而是靜靜的等待著魚兒上鉤。
她一方面表示出自己最近可能是有了懷孕的反應,吃什麼微微有些不對的,就噁心,想吐。另一方面,讓王小輝這個機靈鬼,暗中跟著負責採買的胡氏,看看她有沒有什麼貓膩。
胡氏負責採買這事兒,可是有一陣子了。
一開始家裡吃的用的,都是讓丁若溪去採買,讓店家送到家裡來,一併結賬。
後來因為杜玉娘懷孕的關係,所以對食材也就更挑剔一些,便由丁氏和胡氏二人輪流出去採買,這樣可以最直觀挑選最合適的食材。
最初幾天還沒發現什麼異樣,直到杜玉娘吃到不新鮮的魚,這才引發了杜玉娘的疑心,有了後面的事。
王小輝是個機靈的,跟了胡氏幾天,愣是沒讓她發現,而且還把胡氏的那點小貓膩都摸得清清楚楚。
「她前腳跟人家訂了好東西,後腳就會在另一家準備一份便宜的。」王小輝觀察得很細緻,「倒也沒把這些東西拿回去退了,只不過李代桃僵,把師娘的拿回家去了。」
杜玉娘倒是沒什麼反應,可是流螢卻被氣得不輕。
「真是看不出來,那胡氏平常瞧著是個好的,卻敢幹這樣的事。」
「她是有幾分小聰明的。」杜玉娘評價了這麼一句。
王小輝就道:「師傅說得對,她可不是樣樣都敢換的,像一些滋補品,她就不敢換,只敢換一些魚啊,肉啊,之類的小東西。大概是貪得無厭,最近膽子大了,拿走了一盒阿膠。」
直接偷了。
杜玉娘輕笑了一聲,「東西雖小,人心卻大,這樣的人,手藝再好,也不能留了。」
流螢就道:「奴婢去說。」
「你可把證據留妥了?」
王小輝就道:「師娘放心,她去的那幾家,我都熟著呢!買了什麼東西,換了多少,我心裡都有賬。」
杜玉娘點了點頭,眼睛里是真的有了幾分笑意,「怪不得你師傅說你腦袋瓜靈,是個讀書的好料子,記性好。」可惜出身不好,被耽誤了。
王小輝最怕說讀書這事,連忙道:「師娘,胡氏這事……」
杜玉娘想了一下,讓流螢把於若溪給叫來了。
「小輝,你先下去,一會兒有事,我再叫你。」
「哎,知道了師娘。」王小輝知道這事兒,八成就不用自己出面了。
「太太,您叫奴婢何事?」
杜玉娘道:「前幾日那魚,我吃著不新鮮,最近這幾日的菜品,也不如以前的好。」
於若溪當下就道:「竟有這種事?不知道是不是奴婢採買的東西出了問題?」
杜玉娘就笑了一下,「你很好!只不過,胡氏這個人,卻是膽大包天了。」
流螢就接過話,把之前王小輝查到的事情講了一遍。
「是奴婢失察了。」她現在的身份,就好比一個管事的老媽子,家裡出了這種欺上瞞下的亂子,她是脫不開干係的。
「不是自己府里的人,難免會有些小心思。就是家生子,時間長了,有了異心,也是難免的事。」杜玉娘道:「人心不好估量,但是做事要有規矩,這樣的人卻是不能再留了。你現在就去找胡氏和丁氏,讓她們婆媳二人把手裡的活計放下,把工錢結了,攆出去吧!」
於若溪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就沒插話。
杜玉娘又道:「我現在心煩,不願意聽哭啊,嚎的。別鬧到我近前來。」
「是,奴婢明白了,這便去。」
於若溪前腳一走,後腳流螢就道:「太太,您為何不讓奴婢去?」
「你是我的貼身丫頭,只管照顧我,沒道理香的臭的你都要過問。你到底是個姑娘家,這種事情於氏不去,你去?」說到最後,杜玉娘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一絲的威嚴。
流螢紅了臉龐,問道:「那……於氏能行嗎?」她反正對於氏沒啥信心。
杜玉娘就笑了,「你瞧著吧!」
於氏可比紙老虎中用多了,這種人,留在她這裡算是屈才了,即便是將她放到賀家去,她也可保自己的一席之地。
流螢覺得心痒痒,太太那麼信任於氏,可見她是有幾分本事的!
「你想去取經,就偷偷的,可別讓人發現了。」
流螢搖了搖頭,「奴婢不去,奴婢得守著您呢!」
杜玉娘也不強求,她打了個哈欠,乾脆讓流螢侍候自己小睡一會兒。
杜玉娘睡得極沉,外面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等她醒來的時候,方才得知,那二人已經被辭退了。
杜玉娘見流螢眼神清亮,嘴角帶著笑,就知道這一役,於氏定然是大獲全勝。
「怎麼樣?於氏可有手段?」
「太有了!」流螢把溫水遞給杜玉娘,輕聲道:「於氏去的時候,直接把馬婆子和張婆子叫上了,一到了耳房,二話不說就讓兩個婆子把她們婆媳婦治住了。」
杜玉娘將水碗遞給流螢,她小心地接了過去,壓制著心裡的興奮,一副大快人心的模樣道:「您是沒看見啊!那兩個人哭天搶地的,特別是胡氏,打死都不肯認的!」
杜玉娘就問:「不是讓你偷偷的看嗎?」
「奴婢沒去,這是後來張婆子學給我聽的。」
「是嘛?你說得活靈活現,我還以為是你親眼所見呢!」
就在這時,於氏求見。
杜玉娘就讓流螢把她帶了進來。
「太太,已經處理好了。」
杜玉娘慵懶地道:「我剛聽流螢說了一個開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卻原來,於氏帶著兩個婆子去捉那對賊婆媳婦,把二人嚇得哭天搶地,一個勁兒的叫冤枉。
於氏不慌不忙,把王小輝調查的事一一敘述一回,連胡氏調換了什麼東西,調換了多少都一一說了。嚇得胡氏臉色發白,身子打顫,可是就是嘴硬不肯承認。
丁氏沒有想到自家媳婦居然有這樣的膽子,連這種事情都敢做,當下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在那個節骨眼兒上,她能說什麼?只能是大聲喊冤枉。
於氏就道:「想必前兩天換了太太的阿膠還沒來得吃吧!我聽說,那阿膠可不是地攤貨,都是百年老號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古法所制,每一塊阿膠上,都有印記呢!不如,你我一同去你家搜上一搜,辯上一辯?」
胡氏想起家裡的阿膠,確實跟尋常的阿膠不一樣,上面好像還有一個圖案,頓時就嚇癱了。
「太太,這是胡氏按了手印的證據。」
杜玉娘接過來一瞧,上面清清楚楚的羅列了胡氏的罪狀,拿走了什麼東西,偷換了多少,寫得清清楚楚。到最後,工錢沒結,胡氏也不用賠銀子,可是這個證據卻是要留下的,免得日後牽扯不清。
「我奴婢說,還是便宜她了。」流螢憤恨不平地道:「就應該讓她把東西都交出來,哪怕吃到肚子里去了,也應該換成銀子!再不成,就去官府告她,看她敢不敢做這種腌臢事。」
杜玉娘把證詞遞給流螢,問於氏,「你怎麼說?」
「光腳不怕穿鞋的,市井潑婦一個,不該讓太太操心受累。」
杜玉娘點頭,「正是這個理!你做得很好。」她想了想,又道:「你去謝大~奶奶那知會一聲,讓她幫著留心挑兩個賣身的廚娘,教好了規矩再送過來,銀錢好說。」
於氏應了,慢慢的退了出去。
流螢便問杜玉娘,「太太,您餓嗎?可有什麼想吃的,奴婢差人去買。」
就在這時,楊崢走了進來,流螢連忙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杜玉娘見她手裡拿著兩個畫軸樣的東西,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麼啊?」
楊崢靠過去,答非所問地道:「都解決了?」
「這種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放心吧,都辦妥了。我已經讓於氏去了謝~大~奶奶處要人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家裡就有廚娘使喚了。」接著,又把於氏對付胡氏的段子講了一遍。
楊崢覺得自家媳婦懷孕以後,好像變得有些愛笑了,性子像是活潑了不少似的。
「你看看這是什麼。」楊崢把其中一張圖紙展開,杜玉娘接過來一瞧,卻見是一張圖紙。
她仔細的看了兩眼,才發現這是帽兒衚衕的圖紙。
確切的說,是把整個帽兒衚衕都圈了起來,修修改改了一番,似是修成了一座三進的宅子一樣。
「這……」杜玉娘指了某一處問道:「這是我們現在住的房子?」
「這麼改你覺得如何?」
杜玉娘驚呼一聲,「這……太大了,再說隔壁院子你怎麼歸進來?」
隔壁原是關家四老爺安置外室的地方,後來鬧了一通,那外室居然被接進了府里,只是聽說孩子沒保住,夭折了。
「我已經讓人把房子買下來了。」楊崢道:「你別覺得不吉利,自古以來,沒有房子是沒死過人的。」
杜玉娘失笑地捶了他一下,「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覺得,這樣鬧得動靜太大了!你看這宅子,這樣一連起來,簡直……」
這工程太大了,不但把衚衕兩側的宅子都連了起來,而且還要拆掉不少!又要建花園,又要建假山,完全比照大戶人家的宅子格局來建,可不得了的。
既要花費時間,又要花費銀錢,太鋪張了。
「而且,就咱們這幾個人,用得著這般嘛!」
「將來咱們家是要人丁興旺的。」楊崢似是心不在焉。
杜玉娘覺得不對勁,就問:「怎麼了?」
楊崢道:「本來擴建這個事情,我早就想過,規劃一番以後,覺得大大可靠,這才將隔壁買了下來。以前我常跟你說,咱們將來就在這五岩鎮安家,哪兒也不去。」
杜玉娘心裡咯噔一聲,人也緊張起來了,「到底怎麼了?」
「你看看這幅畫。」
楊崢將手裡的另一幅捲軸展開,杜玉娘一見,頓時睜大了眼睛,驚呼一聲。
天啊,這不是她嘛!
不過,不對啊!畫上的人雖然與她有六七分像,但是年紀應該比她大,而且畫中人容姿似仙,氣質高貴,遠遠不是她這種小家碧玉能夠比得了的。
「這是……」
「很像對不對?」
杜玉娘茫然的點了點頭,「真想不到,世上竟然有長得這樣相像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看到了自己二十年後的樣子。」
楊崢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哪知道,不過,看這意思,楊大哥知道?
杜玉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她穿戴不俗,看起來很是雍容華貴,想來應該是位身份尊貴的夫人吧!?」
「她是當今聖上的容妃,十二公主的生母。」
杜玉娘有點懵,但是也察覺出了一絲絲不太對勁,「楊大哥,你跟我說這樣,不僅僅是因為我們長得相像吧?」
天子的女人,公主的母親,貴為妃位,能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啊!
「容妃年輕時,頗受天子喜愛,不僅僅是因為她生得美,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容妃的母族勢力不容小覷。」楊崢道:「容妃的父親,輔佐了兩代天子,入閣封相的人物。官拜右相,門生舊故遍天下。」
杜玉娘不懂朝政,即便楊崢給了足夠的暗示,她也猜不出來容妃的娘家到底有多厲害。
「容妃的祖父,是德陽名門杜氏一族。」
姓杜?
「容妃也姓杜?」只是德陽好遠啊,應該不會有什麼聯繫吧?
杜玉娘心裡沒底。
「杜家滿門清貴,家中多是讀書人,杜閣老當初因為容妃進宮一事,幾度向天子請辭,天子都不允。」
這個杜玉娘知道,清貴人家,最重規矩禮法,哪個也不願意摻和皇家的事,怎麼會願意把女兒嫁進皇家呢!
「只是……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杜玉娘說的是我們,不是我。
楊崢又拿出一張宣紙來,慢慢展開。
杜玉娘瞧了,眼角微跳,脫口而出道:「祖父?楊大哥,你怎麼會有我祖父的畫像?」不過片刻之工,杜玉娘又搖頭,「不對,這不是我祖父,我祖父故去時,不過四十歲出頭,這老者,瞧著已經快六十歲……」
杜玉娘猛然住了口,一下子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