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真相
高家的朋友這幾個字,就像一根刺一樣,狠狠地扎在了趙芸蘭的心上,無論如何也拔出不掉。
見過崔氏以後,趙芸蘭覺得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人抽走了一樣,做什麼事情都心不在焉。
她想見見高氏。
畢竟上次高氏來的時候沒有把話說明白,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高家的這個親戚是誰,想查都無從下手。
葡萄看著愁眉不展的趙芸蘭,十分心疼地道:「小姐,您這樣下去不行啊!」
「我也沒有別的辦法,葡萄,你去找一趟,把表嫂請過來!」
「請過來?」葡萄臉色大變,「您要做什麼?賀夫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她不來,我怎麼打聽事?」趙芸蘭咬牙道:「這件事必須弄清楚,不然的話,我寢食難安。」
葡萄沒有辦法,「那我聽您的,過去請去。不過,您這樣也不行啊!賀夫人過來一瞧您,不就露餡了嗎?」
趙芸蘭知道,高氏聰明,自己現在正在氣頭上,如果見了高氏,難免會受其影響,有了情緒波動。
到時候,只怕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趙芸蘭皺著眉頭,這是個問題啊!
葡萄試探著道:「小姐,要不您就說被老爺氣的?」老爺把權勢看得太重要了,雖然他也很疼小姐,但那都是小姐小時候的事情了。在利益面前,老爺連小姐的幸福都可以惜生,也難怪這幾年,父女倆之間的隔閡鬧得越來越大。
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瞞得住外人,卻瞞不過高家,賀家。
高氏心裡一清二楚,不然的話也不會用親事來打動趙芸蘭了。
「好,你去吧,就說我爹又動了心思,我知道以後病了。」
葡萄連忙把趙芸蘭扶到床~上去,「您裝病就得有個裝病的樣子。」她一邊幫趙芸蘭拆了頭髮,一邊打量著趙芸蘭的臉。
趙芸蘭最近一直心神不寧,秋心的話,可以說成了壓在她心中的一塊大石。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所以眼底烏青一片,唇色發白,瞧著特別憔悴,倒有幾分生病的樣子。
「這樣就行,小姐你躺下,奴婢現在就去請賀夫人過來。」
趙芸蘭煩躁的躺了下去,雙眼無神的看著床頂的帳子,腦袋裡翻來覆去的想著秋心的那些話。她越想越覺得高氏怪怪的,不對勁。
趙芸蘭雖然覺得高氏怪,但是還不敢斷定高氏就是要害她,秋心的話,也在兩可之間,到底怎麼樣,她可要好好查一查。不管是誰想要對她不利,她都不會輕易放過。
想得太入神,趙芸蘭連高氏來了也沒有察覺到。還那樣獃滯的望著床頂,配上發白的臉色,烏青的黑眼圈,瞧著可不就是病了嘛!
高氏驚訝的輕叫了一聲,連忙坐到床邊去了,「這是怎麼了,怎麼才兩天的工夫,人就這樣了!」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葡萄在一旁看著高氏惺惺作態,可是臉上卻帶了幾分凄苦的表情,「我們小姐心裡苦啊!」她哭不出來,乾脆就用帕子把臉擋住,胡亂的擦了擦。
這個時候天氣還有點熱,臉上又是汗又是油的,胡亂擦擦,臉上還真帶出了點哭過以後的感覺。
高氏心裡是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的,可是臉上卻是一片關切神情,「好妹妹,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趙芸蘭這個時候才把目光收回來,啞著嗓子對高氏道:「還不是我爹……」
高氏壓著心底的喜悅,問道:「怎麼?姑父又拿你的婚事做文章了?」
趙芸蘭看不透高氏,故爾語焉不詳地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表嫂,你說我的命怎麼那麼苦?」
小時候爹多疼她啊!可是隨著年紀的增長,趙芸蘭發現,爹爹變了!那個每天都會陪她在院子里玩耍的爹爹,變得有些像陌生人一樣了!他暴躁,勢利,甚至為了趙家的功名利祿不惜把自己嫁給一個老頭子!別人當繼室,進門就當娘!她那門親事倒好,進門就當奶奶啊!
想到這些,趙芸蘭的眼睛上浮現出一層霧氣,表情也更加真實可信了。
「你這孩子,唉……」高氏的一聲長嘆,十分憐憫趙芸蘭的樣子。
趙芸蘭卻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抓著高氏的手問道:「表嫂,你說的那個……上次你說的那件事!」
「什麼事啊!」高氏故意裝作不知道。
趙芸蘭暗地裡都要把牙咬碎了,越發覺得高氏有問題,別的不說,單說她這故弄玄虛的態度,就太有問題了。
「就是,就是你說過,你家故友的小兒子,已經是秀才了,跟我年紀差不多……」趙芸蘭的眼睛里閃過一抹希望之光,亮得高氏幾乎睜不開眼睛。
她就是想要這個結果!
只有讓趙芸蘭體驗到絕處逢生的痛苦,她才會感激那個把她從深淵中拉出來的人。
高氏覺得,時機已到。
「表妹,這件事兒啊,急不得,你說得對,這婚姻大事,得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兒啊,急不得,你放心,等到機會合適,我會跟姑母提一下的。」
趙芸蘭不答目的誓不罷休:「表嫂,你就發發慈悲,救救我吧!慢慢等,我怕會來不及。」最後幾個字,硬生生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高氏想了想,似乎不能把人往絕路上逼啊!萬一逼得狠了,再想不開怎麼辦?趙芸蘭這一副求生不得的模樣,實在是很容易做出過激的事情來。
她要是出了事,陳家那邊就更不好接洽了。
「好好好,你別激動。」高氏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安撫趙芸蘭道:「我先跟你說說他的情況,你聽了再決定也不遲。」
趙芸蘭等的就是這個,只要她知道了對方的姓名家世,就可以去查一查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問題。
「我父親的朋友姓陳,祖上也曾有人做過官,不過後來家道中落,日子才艱難起來。耕讀傳家的人家,只要子孫昌盛,東山再起是遲早的事情。陳叔叔的小兒子,叫陳望鵬,人長得白白凈凈的,很是秀氣。雖然現在他只是一個秀才,但是他非常會讀書,教過他的先生都對他讚不絕口,將來肯定前程似錦。」
高氏把陳望鵬誇得像朵花似的,越是這樣,趙芸蘭的提防之心越重。
那麼好的人,高氏會介紹給自己?按著高氏的意思說,怕是自己嫁得不好,她才高興呢!
「表嫂,他是哪裡人啊?」
高氏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怎麼,你認不過我?」
「不是。」趙芸蘭馬上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小聲道:「我是想知道他是哪裡人,離我家遠不遠。」
高氏想了想,笑了一下,「那你是希望他家遠一點,還是希望他家近一點。」
「表嫂,也不怕你笑話,你說像我這樣的,離家近了有什麼好?萬一我真的嫁了,破壞了我爹的計劃,他沒準記恨我一輩子。再說,嫁遠了沒有了娘家人的幫襯,也是一樣艱難。」說到這裡,趙芸蘭也動了幾分真情實感,眼淚就落了下來。
高氏心裡高興,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無奈,「你呀,他家是青陽縣的,離你娘家不遠也不近。按這個距離來說,倒是不錯!而且以後他肯定是要走仕途的,將來做了官,外放到任上,你們夫妻倆還不是走到哪兒,哪兒就是家了。遠離家裡的這些事事非非,也是好事。」
趙芸蘭就低下了頭,「表嫂,八字還沒一撇呢!」
高氏道:「你要是真有那個心思,就先跟姑姑通個氣兒,咱們稍後就議,我呢,就做個中人,幫你們牽牽線,可好?」
「聽表姐的。」
高氏滿意極了,「你好好休息,過兩天等你精神好點的時候,我再來看你。到時候,咱們再商量一下具體的事情怎麼辦!」
趙芸蘭點了點頭,「好。」
高氏走後,趙芸蘭也不虛弱了,也不哭了,立刻讓葡萄去叫了魏清平過來。
兩個人在房間里聊了兩個時辰,連葡萄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魏清平走了沒多久,趙芸蘭便『病了』。
暗中盯著趙,高兩家的人,把事情都告訴了柳星兒。柳星兒分析了一番,什麼都看不明白,就又來找杜玉娘了。
「五嫂,她們這是鑽套了?」
杜玉娘正在描花樣子,說話就該立秋了,她得多做幾雙鞋襪。
「是啊!鑽套了。」
柳星兒十分不解,「可是我怎麼覺得,高氏介紹的那個人,條件很好呢!」
「表面光鮮,不代表裡子也光鮮。」
沒有人,比杜玉娘更知道那個陳望鵬的底細了。
前世趙芸蘭多高傲啊!
她緊緊的抱著賀,高兩家人的大腿,她是知府夫人,她是貴婦,她風光無限。
可是背後的辛酸,誰知道?
當趙芸蘭高高在上的時候,杜玉娘只是賀府的一個小妾。趙芸蘭為了討好高氏,每次來賀府,都會對著她狠狠的踩上幾腳。她一個小妾,哪裡敢反抗啊!
後來,聽說了那件事,她覺得,那便是趙芸蘭的報應。
今生,她不想讓趙芸蘭嫁給陳望鵬了。
與其讓她成為高氏的爪牙,不如讓她們狗咬狗。前世趙芸蘭雖然是知府夫人,可是她真正的生活又能比自己強到哪裡去呢!趙芸蘭收拾她,不過是想在她身上找到平衡,這輩子她沒了知府夫人的頭銜,只怕會過得更凄慘些。
「五嫂,我還是不太明白,莫非你了解那個陣家?」
「略有耳聞!」
柳星兒兩眼冒光,「你快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杜玉娘輕描淡寫的道:「那個陳望鵬,不喜歡女人。」
啊?
什麼意思?
「你……五嫂,你說的跟我想的,是一個意思嗎?」柳星兒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
龍~陽之好啊!
「不是,你怎麼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知道?」
杜玉娘不敢糊弄別人,但是敢糊弄柳星兒。這姑娘心粗,偏生是個大夫,也是夠矛盾的了。
「說起來也是巧合,做生意接觸的人多了,無意中聽來的,正好對上號了。」
這話別人聽了肯定不信,就算不刨根問底,也得思量思量。可是柳星兒哪會想到那麼多啊,她對杜玉娘的話,是深信不疑的。
趙芸蘭的相親對象陳望鵬,喜歡男人,陳家人知道這事兒,把這事兒捂得緊緊的,不敢讓外面的人知道。
挑媳婦也自然不會找本地人。
其實很多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都有養小倌的這個毛病,說起來也不是很稀奇!但是陳望鵬這個情況比較特殊,他倒是挺痴情的,自始至終只有那麼一個相好的,而且兩個人還是同窗,一起在書院讀書,一起科舉。
後來陳望鵬中了進士,而他的那位知己卻落榜了,只是一個舉人。聽說陳望鵬出仕以後,那人就做了他的幕僚,兩個人的事誰也管不了。甚至還有傳聞,說趙芸蘭生的那幾個孩子,還有那個幕僚的,三人關係混亂……
反正杜玉娘聽著就覺得很反感,不願意多想。
如果有的選,相信趙芸蘭也不願意選擇這樣的人生吧!前世的她,就是受了高氏的矇騙啊!
她這也是幫了趙芸蘭呢!
「五嫂,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杜玉娘放下手裡的筆,鄭重地道:「陳家人把這事捂得很死,而且平時他們行事很低調,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咱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讓趙芸蘭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這不是幫她嘛!」趙芸蘭可是他們的對手啊!而且五嫂跟她是有舊怨的呢!
幫?
杜玉娘輕笑一聲,柳星兒這孩子,還是太天真啊!!她怎麼可能幫趙芸蘭呢!!
以後,她哭的日子還長著呢!
「你別管了,按我的要求去做就是了。」
柳星兒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便把這件事交待了下去。
楊崢手底下的人,辦事速度很快。
等魏清平的人到了青陽縣打聽陳望鵬的時候,柳星兒安排的人,已經全部到位了。
一場好戲,就這樣緩緩地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