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虛言
杜玉娘瞧見柳星兒那一臉的八卦相,頓時搖了搖頭!
柳姑娘太不穩重了,太不靠譜了!
誰能瞧出來她是個大夫,這麼八卦!
柳星兒看了手上的消息,氣得眼睛都圓了!
「五嫂,這人是你的堂姐?這也太不是東西了吧!現在要調查你,這擺明了是沒安好心啊!」
「你這個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聽風就是雨的。」
柳星兒把那幾張紙往她面前一遞:「這是證據,明擺著呢!我怎麼聽風就是雨了!五嫂,你得重視起來,這樣的女人,指不定憋著什麼壞呢!」
杜玉娘就點了點頭,「要按著你的意思,想怎麼辦?」
「當然是先下手為強了!」柳星兒一臉興奮地道:「她不是要調查你嗎?估計是想找你的弱點,好對付你。乾脆我們先找出她的弱點,一擊即中。」
杜玉娘就笑了一下:「一擊即中?怎麼擊?」
「她不是給人做外室嗎?乾脆咱們就把這件事透露給那富商的正房夫人知道,讓她派人過來收拾你堂妹!」柳星兒笑了一下,「正房夫人收拾小妾的辦法可多呢,況且她連小妾都算不上!咱們這叫借刀殺人!」她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臉上表情陰森森的。
杜玉娘嘆了一口氣,「那富商沒孩子,找她就是為了生孩子,他家裡有妻有妾,哪個敢對他的孩子下手?還有宅門裡的事,可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我告訴你,杜小葉生完孩子的下場,還指不定怎麼樣呢!你信不信?」
「五嫂,你的意思是……」
「或是留子去母,或雖直接把孩子抱走玩消失,不管是哪個下場,都夠她受的。」杜玉娘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而且,她能不能懷上還不一定呢!現在想這些,為遲過早。」
柳星兒一臉疑惑的表情,「五嫂,你怎麼這麼懂行啊!?」
杜玉娘翻了翻眼皮,「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嘛!我那位堂妹你是沒見過,她的模樣連一般都算不上,那富商什麼樣的花花草草沒見過啊,會要她嘛?再者,你看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房契,下人的身契,都不在杜小葉手裡,她也就能吃點,喝點,花點!實際上你說她得著什麼了?且瞧著吧,不用我們動手,她自己就會落得個雞飛蛋打的下場。要是那富商再心狠點,她連命都得丟了。」
柳星兒轉著眼珠琢磨了一番,不住的點頭,「別說,你說得還真是挺有道理的!但是,那富商萬一念在她生養了孩子的份上,給了她一個名分呢?」
「不會的。」
「你就那麼肯定啊?」柳星兒嘟囔著,「那萬一呢?」
「不會有這種萬一的!」杜玉娘道:「你想啊!那富商家境殷實,會允許自己的繼承人有一個像杜小葉這樣的母親嗎?她沒有娘家,又是個寡婦,富商是不會有要她的!真要是能順利的生下孩子,肯定會把孩子抱走不讓她見的!所以啊,結果都是一樣的,咱們靜觀其變就行了!」
柳星兒想了想,堅定的搖頭,「不行,五嫂,她的下場咱們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能見著呢!但是在那之前,她一定會對你下手的。防患於未然比什麼都重要!如果五哥在家,也肯定會同意我的想法的。」
杜玉娘就問:「人家現在只是打探你的事,什麼也沒做,你想怎麼先下手?放火燒了她住宅子,還是讓殺手去殺她啊!」
柳星兒立刻無語,不知道該怎麼回杜玉娘的話。
對方沒殺人,沒放火,她們能直接去要人命嗎?那她們又跟那些壞人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啊,咱們什麼都不用做,只管等著就是了。」
柳星兒恍然大悟:「這叫將計就計,以逸待勞……」
「哎喲,行了行了,你知道這意思就行了!別跟我講大道理啊!」杜玉娘問她:「現在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吧?」
「知道,我現在就去找個靠譜的人盯著她,盯得死死的。」柳星兒伸手兩隻彎曲的手指來,在空中點了兩下,那模樣,要多兇猛有多兇猛。
柳星兒走的時候,杜玉娘覺得整個世界都清凈下來了。
等了兩天,杜小葉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崔氏更是該幹什麼幹什麼,絲毫沒有當姦細的覺悟,把柳星兒失望得夠嗆!她恨不能現在就抓崔氏一個現行,好把這個巨大的隱患給除掉。
柳星兒忙得團團轉,杜玉娘倒是清閑了好幾天。
不過,很快她就接到了白漢英和韓氏要來的消息。
杜玉娘激動得一下子就凳子上站了起來,問柳星兒,「人在哪兒?」
「馬車就要進鎮子了。」
杜玉娘想了想,就沖外面喊道:「小輝,小輝呢?」她這會兒心裡有點亂,做事就有些慌張了。
婆子連忙去倒座喊了小輝,因為小輝和大山都是楊崢的徒弟,所以下人們對他們也高看一眼,都是叫小哥。
「輝哥兒,太太叫您呢!」
小輝連忙起身往院里來。
「師娘,您喊我有事?」
「你跟柳姑娘出去一趟,接兩個重要的人,把大山也叫上,有什麼事你們也好有個照應。」
柳星兒有些不樂意,「我就不去了吧!」家裡沒個坐鎮的人也不行啊!她的任務可是保護五嫂。
「讓你去你就去!我就在家裡等著,能出什麼事?反倒是他們那邊,韓氏身體不好,有你這個大夫在,我也能放心一些。」簡直就是小提大作。
柳星兒沒辦法,只得應了,「行吧,小輝你先套車去,我去拿藥箱。」
「行!」
不多時,三個人一起出發了。
杜玉娘在家裡坐立不安,到這個時候方才覺得身邊連個商量事情的人都沒有,是個短板。柳星兒那貨,就是個火上澆油的,你讓她出主意,個個都是損招,沒啥實際效果。
不行的話,還得把姜氏召回來。
杜玉娘等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才聽到大門那邊傳來了動靜。她猛地起身,連忙出了屋,剛到月亮門那裡,就見柳星兒扶著一個瘦弱的女人走進了院子里,那女人身材瘦弱,神色憔悴,看起來十分蒼老。她身邊還跟著一名丫鬟模樣的人,穿著樸素,模樣也一般,瞧年紀,二十初頭的樣子。
三人身後還跟著一名男子,瞧模樣四十歲左右,兩鬢卻是全白了。他穿一身儒雅長袍,腰間扎一條寸余寬的腰帶,頭髮用束巾綁得緊緊的,梳得一絲不苟。
單瞧模樣,卻是和田氏有些相像。只是這名男子身上有書卷氣,溫和中又帶著些許凌厲,瞧著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兩個人就是嫂子的親生父母了?
杜玉娘心跳得極快,手心也微微發潮,她特別緊張,大概是因為前世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覺得很難掌控吧!
「五嫂,這位便是白大人,白夫人。」
杜玉娘連忙帶著流螢迎了上去,「見過白大人,白夫人。」
不管怎麼說,二人也算是她的長輩了。楊大哥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也不說沒有證據的話,若不是確定了這二人的身份,楊大哥是不會提起他們的。
「楊夫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白漢英打量杜玉娘一眼,心情複雜,千言萬語都化作成了一聲嘆息。
「您太客氣了,我是小輩,若是不嫌棄,您叫我一聲玉娘便是。」
白漢英面上露出些笑容來,「如此,老夫就託大了。」
「夫人不能久站,咱們還是屋中說話吧!」杜玉娘看得出來,柳星兒在用自己的力氣去承托韓氏的重量,她沒有想到韓氏的病情居然會這麼嚴重。
「好!」
幾人就去了西院上房的花廳說話。
韓氏坐到椅子上后,便是大口大口地喘氣。她面色蒼白,兩頰凹陷,瞧著異常憔悴。
白漢英特別心疼,連忙掏出帕子來,幫韓氏擦汗。
一旁的丫鬟也是干著急,一點辦法也沒有。
柳星兒也不敢馬虎,連忙給韓氏把脈,最後確定她只是有些累,並無大礙,大家這才放下心來。
杜玉娘讓流螢給客人上茶,還囑咐給韓氏那邊上點白開水就好。
一直陪著韓氏的丫鬟不由得道:「夫人一直在服藥,碰不得茶水,太太真是心細如髮啊!」
杜玉娘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朝韓氏看了過去。
韓氏眼中閃著急切的光芒,她有很多話要問杜玉娘,可是卻遲遲沒有開口。
她心中有期待,卻也有害怕。
無數次的希望,無數次的失望,慢慢的轉化成了絕望。韓氏內心的煎熬,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她,以至於她的身體也慢慢的熬垮了。若是不能在死前見到女兒一面,她便是到了地下,也無顏面去見白家的列祖列宗。
流螢上了茶水,點心,然後悄悄的退了出去。
杜玉娘能讀懂韓氏的怕,可是有些話,她卻不能不說。
「白大人,白夫人,關於你們的來意,我已經十分清楚了!雖然有些話,可能會讓你們感到痛心,但是我還是要把話說在前頭。」
白大人抓著韓氏的手,安撫她。
兩個人心裡清楚,這裡是他們的希望,也可能帶給他們毀滅性的打擊,但是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不管等著他們的結果是什麼,他們都能接受。
「楊夫人……」韓氏說話也是有氣無力,一句話說了好幾次,才算是說明白,「不管……不管他是不是,我們……的女兒,我都接受。」她時日無多了,找了二十多年,這次要是再找不到,她也沒有機會再找了。
那便是老天的旨意,不肯讓他們骨肉團聚。她誰也不怪,要怪就怪她自己福薄。
杜玉娘點了點頭,「我想問一下,你們女兒的生辰八字。」
白漢英連忙說了女兒的生辰八字,一點也沒避諱。
杜玉娘暗暗比較了一下,發現年紀對得上,生辰卻對不上。
「怎麼了?是不是不太對!」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生辰對不上,歲數卻是對得上的。」
白漢英微微思忖一番,道:「或許收養小女的人,能看出她的年紀,生辰只是順口胡編了一個。」
韓氏全程都很關注他們的談話,精神也有些緊張,但是她的身體實在糟糕了,沒一會兒的工夫,人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過韓氏還是強打著精神在一旁聽著。
杜玉娘於心不忍,更何況有些事還真得避著韓氏一些,於是便提議讓韓氏到後面稍稍休息一會兒。
韓氏自然不肯去。
白漢英好一頓勸說,安撫,才把人給哄走了。
「白大人,您能把丟孩子的事,從頭跟我講一遍嗎?」
白漢英點了點頭,又講了一遍傷心事。
他說的,跟楊崢之前說的,基本都對上了,只是更詳細一些。
「當時你女兒身上,可有什麼相認的信物,又或者她身上有什麼胎記之類的沒有?」
白漢英急不可奈的道:「有的,當時她身上有一塊玉佩。」說到這兒,神色黯淡了幾分,幽幽地道:「就怕有人見財起義……」
還真讓他說著了,田老漢和袁氏,正是瞧見了那塊玉,才把孩子抱走的。
「對,我女兒頸后還有一顆痣!」
一顆痣?長在頸后?
杜玉娘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什麼樣的痣?」她這麼問是有原因的。
白漢英也想到了原因,整個人微微有些激動,甚至連手都是抖的。
尋常人不會這麼問,只有知道那痣生得蹊蹺的人,才會這麼問。
「是一顆紅,紅色的痣。」白漢英覺得自己話都說不利索了,他眼巴巴的看著杜玉娘,心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杜玉娘也緊張,可是聽他說完之後,卻是一下子笑了出來,「我嫂子身上倒是有塊玉佩,頸后也恰巧長了一顆紅痣!」
白漢英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微微顫抖著,「當真嗎?可是真的?真的嗎?」
他一連問了三遍。
杜玉娘鄭重地點了點頭,「絕無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