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是誰?
杜玉娘的這個疑問,倒是恰到好處。
任誰聽了之前楊崢說的那些話,只怕都會有疑問。
楊崢不慌不忙地道:「那個人年紀不大,可是卻是未老先衰!」
???
未老先衰?什麼意思?好好的,怎麼說到這個上去了?
「肖誠是被人陷害,從小就中了毒,如今不過二十幾歲,卻如同六旬老者。」
杜玉娘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有這種事情?」
楊崢點了點頭,「江湖紛爭,商賈暗鬥,從來都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原來,肖家是名門望族,世代經商,財力雄厚!在他父親的一代,為了家主之爭,幾方勢力都蠢蠢欲動起來。
當時肖誠才三歲,據說非常聰明,也非常得肖家大家長的喜歡。他的親嬸嬸怕將來大權歸了他這麼這一房,就對他下了那種毒。
「那,除了未老先衰,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不好?」
楊崢眼神微暗,「壽命會縮短。衰老的速度非常快,等他的外貌形同一位耄耋老人的時候,估計就離死不遠了!」
明明才二十齣頭的人,可是卻頂著一副六十歲人的皮囊過日子,每天都看著自己加速衰老,那種滋味,旁人如何能夠想得到?
「那他……」為什麼會跑到自己家裡當掌柜的呢!
「不甘心!」楊崢道:「這種毒,並不是不能解,只是用藥太過珍貴,有錢都買不到!」
杜玉娘眯著眼睛打量楊崢,「你是不是答應替他找葯了!」
「是!」楊崢現在也挺喜歡跟小媳婦說這些事的,她說得對,總不能什麼事情都瞞著她。
「有沒有危險啊!」
「你放心就是了!」楊崢道:「我沒有那麼傻,凡事都親力親為!義父有很多門生,義子,我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幫忙而已,又不一定要搭上自己。」
杜玉娘鬆了一口氣,沒有危險就好。
楊崢又道:「其實肖誠也很可憐,那時他才三歲,什麼都不懂,卻被人害成這樣!何其無辜。」
「是家族的犧牲品。」杜玉娘十分贊同楊崢的觀點,又問:「後來呢,到底誰得了掌家大權,害肖誠的人又受到懲罰沒有?」
楊崢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怎麼回事啊!」杜玉娘覺得這裡頭的事情,肯定不簡單。
「大家族裡的關係,錯綜複雜,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給肖誠喂毒的那位,只不過是腦袋不太靈光,被人利用了罷了!東窗事發,她的男人成了棄子,這一支的人也自然失去了競爭的機會。
肖父卻因禍得福,雖然折了一個最聰明的兒子,但是卻因為宅心仁厚,順利的成為了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
「如今肖家,便是肖誠的父親當家作主。」
杜玉娘腦袋裡閃過什麼東西,迅速的讓她什麼也抓不到。
楊崢看到她有些獃獃的模樣,不由得好笑,卻也知道她從自己的隻言片語中察覺到了什麼。
「我……我也說不好,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楊崢嘆了一口氣,才道:「肖誠的父親,早知道肖誠叔嬸的用心!甚至早早就洞悉了他們的計劃!他隱忍不發,直到肖誠毒~發,才趁機把肖誠的叔嬸拉下馬,自己上位成了家主。」
嘶~
杜玉娘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說,肖誠的爹,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弟媳會向自己的兒子下手,選擇了忽視?」
楊崢點了點頭,「肖誠也是在無意中知道了這件事,才會跟肖家決裂的。」
杜玉娘覺得自己心裡冒著絲絲的寒氣:「虎毒尚不食子,他爹也太狠了~」
「肖誠那副樣子,你見了不要太驚訝,他……生不如死。」楊崢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肖誠時,他的那副鬼樣子,心裡真的是很唾棄。
還好,他走出來了!
既是家族先選擇了拋棄他,那麼他再掉過頭去報復那些害自己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合適的。
「我知道輕重,你放心吧!」杜玉娘心情有些沉重,一想到一個本應該健康長大的孩子,卻在親人的背叛和殘害下,變成了一個孤獨等死的小老頭,內心該是多麼的絕望啊!
生命無故的缺損了二分之一,是個人就高興不起來吧?
因為肖誠的事,杜玉娘心裡極不舒服,天底下,怎麼會有像張氏,齊氏,肖誠爹這樣的父母呢!
利用孩子,傷害孩子,他們怎麼忍心?
屋外是狂風暴雨,屋內卻是溫馨異常。
楊崢見她無精打採的樣子,也沒鬧她,摟著她睡了極安穩的一覺。
到了後半夜,雨就漸漸停了。第二天早上,天空像是用海水洗過了一般,湛藍湛藍的。
杜玉娘昨天晚上睡得不好,雨下得大,砸在屋頂上的聲音太吵了!而且她是帶著情緒睡覺的,能睡安穩才怪了。
一整個晚上,她總是在做夢,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在夢裡她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但是卻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以至於到最後什麼也沒有記住。
早上楊崢起身時,杜玉娘還在睡。
楊崢隨便套了一件衣裳,便去後院打拳去了。
姜氏早就起了,昨天晚上雨下得不小,院子里有些濕滑,還好鎮子上的排水做得不錯,基本沒有什麼積水。
她起得早,是想讓女兒多睡一會兒。
姜氏想要彌補女兒,所以儘可能的想要多多照顧小魚兒。
姜氏升起火,洗凈了米,準備煮粥。
杜玉娘喜歡吃梗米,楊崢就讓姜氏去買了米鋪里最上等的梗米,專門留著給她熬粥喝。
家裡除了吃粥,大多時候都是吃麵食,蒸米飯的次數不是很多。
姜氏這邊剛洗好米,那邊耳房裡小魚兒也睜開了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雙豆沙色的軟底淺口繡鞋,鞋面上綉了兩隻活靈活現的小金魚,看著特別可愛。
小魚兒瞪大了眼睛,歡呼一聲從被子里坐起來,捧著那雙鞋,小心翼翼地看著。
好看,顏色跟之前太太給買的那身衣服一模一樣!
那小魚擺著尾巴,彷彿真的在水中暢遊一般似的,好像隨時能夠活過來。
小魚兒眼睛紅紅的,想著姜氏為了做這雙鞋,不知道熬了幾個晚上了。
之前她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穿上新鞋。
而且她還知道,姜氏在給她做衣裳,是套草青色的。
小魚兒獃獃的,不由得想起范氏來了。
自打她有記憶以來,就管范氏叫娘。
范氏對她不好不壞,跟許多小夥伴的娘都是一樣的。說話嗓門大,不高興就敲打自己,偶爾發火了,順手抄起一個東西就往她身上招呼。
她干很多活,吃很多很多的苦,可是范氏很少誇獎她。
她以為,范氏嫌棄自己是個女娃,所以只疼弟弟。
原來不是的!
即便她是女娃,也有人疼,有人愛。
太太說,爹很疼她,娘也很疼她,不是不要她!
小魚兒把小手握成了拳頭。
她相信太太的話!
是太太救了她的命,兩回!
小魚兒飛快地從被子里爬起來,將被褥疊好,又迅速的穿上之前杜玉娘送她的衣裳,最後小心翼翼的穿上了姜氏為她做的新鞋。
腳下好軟,好舒服!
大小合適,她從來沒有穿過這麼舒服的鞋。
小魚兒在原地跳了跳,然後站在小小的耳房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推開了耳房的房門。
姜氏正在認真的做早飯,完全不知道她一直期待的巨大驚喜,就要來了!
杜玉娘睜開了眼睛,十分不雅地打了一個哈欠,才算是徹底清醒過來。
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溫度已經沒有了。
杜玉娘往楊崢躺的位置上蹭了蹭,似乎聞到了讓她安心的氣味,她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廚房那邊,姜氏和小魚兒已經相認了。
母女倆先是抱頭痛哭,緊接著又是破涕成笑,一大一小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模樣,看著有些狼狽。
不過……
姜氏說,「這樣真好。」
母女相認,這是天大的好事,杜玉娘知道的時候,娘倆已經能夠很坦然的相處了。
對於姜氏來說,這是她等了許久,盼了許久的。
對於小魚兒來說,這又何嘗不是她盼了許久的母愛?
血脈親情,最是割捨不掉的,她們母女能夠親近,是天性使然。
杜玉娘真是高興極了,也顧不上吃飯,直接翻箱倒櫃,給小魚兒找出一隻銀鎖來。
那銀鎖分量不大,但是做工非常精緻,上面還有否極泰來四個字。
「小魚兒,這個送給你。」
姜氏連忙道:「太太,這可使不得,太貴重了。」
小魚兒也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了手一樣,一直往後縮。
杜玉娘就道:「姜嫂,這個是我給小魚兒的!你看看這上面的字,是不是特別應景。」
姜氏一看還真是,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
老人都說銀是避邪之物,小孩子帶著好。
否極泰來,說的可不就是自己閨女?
杜玉娘一看就知道,姜氏是極喜歡這鎖的。
「再說,我鎖啊,我也不白給。讓小魚兒認我當師傅,我這就權當是給自己徒兒的見面禮了!」
楊崢在外頭聽得真真的,心想這見面禮給的,還真是挺便宜的!他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自然不會把一塊銀鎖看在眼裡。
要是杜玉娘知道此時楊崢的想法,非要狠狠瞪他一眼不可。你見過哪家學徒收過自己師傅的見面禮!?
她送的可是一塊銀鎖,銀的!!!
杜玉娘把系銀鎖的帶子調整一下,就給小魚兒帶上了。
小魚兒一臉發懵狀,問杜玉娘,「太太,您要當我師傅?」
我要跟太太學什麼呢?
姜氏連忙道:「小魚兒,太太之前問過娘,想收你當徒弟,教你做點心。娘也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問問你,這不……」
杜玉娘自己提了。
「教我做點心?」小魚兒到現在還暈乎乎的,要不是胸前掛著的銀鎖明晃晃的提醒著她,她甚至都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杜玉娘笑了笑,「不僅要教你做點心,還要教你識些字,做各種各樣好吃的。我覺得小魚兒非常厲害,一定能學得又快又好,以後做出來的東西就會更好吃了。」
小魚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太要教她做點心,還要教她識字?
小魚兒看了看姜氏,眼裡全是求助的目光。
這是真的嗎?真的嗎?
真的會有這種好事落在她的頭上嗎?
姜氏點了點頭。
小魚兒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嗚,太太,小魚兒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嗚……才會遇到太太!」
姜氏心裡發酸,又不好當著杜玉娘的面安慰女兒。天知道她多想把小魚兒抱在懷裡,好好安撫一下女兒的情緒,她不想看到小魚兒哭啊!
「行了,你娘都要心疼死了,快別哭鼻子了!」杜玉娘拿出自己的手絹,給小魚兒擦了眼淚,「再哭,就該把我沖走啦!」
小魚兒這才不哭了,臉上還掛著幾分不好意思。
杜玉娘就對姜氏道:「先擺飯吧,一會兒你跟小魚兒回兒房吃,不著急。」
姜氏連忙道謝:「是,謝謝太太。」知道杜玉娘這是特意給她們娘倆留時間,讓她們說話呢!
姜氏帶著小魚兒擺飯,然後娘倆退了出去。
等她們走了,楊崢才從西屋走了進來,坐到了飯桌前。
杜玉娘給他夾了一塊土豆餅,道:「嘗嘗,我都聞饞了,特別香。」
楊崢確實餓了,拿著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天氣越發炎熱了,雖然昨天下了一場雨,但是今天萬里晴空,溫度一下子就升了上來。
一個穿著樸素,留著一把山羊鬍子的小老頭,挎著一個大包袱,到處找帽兒衚衕。
一路走,一路打聽,還真就讓他找著了。
小老頭一直往衚衕裡面走,按照之前楊崢說的地址,找到衚衕的最後一家。
「是這裡了!」小老頭舉起手,剛要叫門,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問。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