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緊張
杜河浦躺在大車店的通鋪大炕上,毫無睡意。
他的左邊是一面牆,右邊躺著一個不停打呼嚕的大漢,那大漢鼾聲如雷,吵得人不能入眠。
大車店裡的溫度並不高,好在火炕上熱乎乎的,杜河浦攏好身上硬邦邦的被子翻了個身。
雖然是冬天,可是屋子裡味道依舊難聞,淡淡的酸臭味兒在空氣中飄散著,熏得人頭疼。住在這裡的人,大多是窮苦的摳腳大漢,身上邋遢。就連杜河浦自己,也是一身風塵,又有什麼資格去嫌棄別人呢!
杜河浦閉上眼睛,耳邊不由得響起了自己老娘的話。從小到大,娘最疼他了,可是老太太現在看到他,卻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怪誰呢?說來說去,不還是怪他自己嗎?
看到親娘蒼老的面容,杜河浦心裡,湧上一股無法言喻的悔意。
是他錯了啊!只不過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要想讓老娘和大哥原諒他,他就得改變啊!
杜河浦現在已經不奢望別的了,畢竟過往他做了太多的錯事,他只希望,自己還能以杜家人的名義活著,將來到了地底下,也有臉面對杜家的先祖。
只是,跑船太危險了,他還有兩個女兒要照顧,還要給她們掙錢,攢嫁妝!
大哥說得對,他不能出事,跑船不是長久之計。
更何況,他一聽說家裡有事兒找他,就不管不顧的要回來,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船老闆和工頭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他現在就是想回去,怕也沒有機會了。
不能跑船了,他能幹點啥?
押鏢?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又被杜河浦給壓了下去。
不行不行,押鏢不是他能幹的,那些鏢師都是有身手的人,遇到了山匪,也不會太吃虧。像他這樣的,去了啥也幹不了,估計就是個送死的。
他還得留著命,送兩個閨女出門子呢!
杜河浦翻來覆去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算了,順其自然吧!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qiao三聲),現在想這些沒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一大早,杜河浦就離開了大車店,想著去別的鎮子上找找活兒,先安定下來再說。
結果走到半路,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地上躺了一個老頭。老頭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不知道是餓暈了,還是凍暈了,反正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杜河浦心生憐憫,連忙跑過去查看情況,伸手在老頭的鼻子底下探了探。老頭還活著呢,只是氣息微弱,怎麼叫都叫不醒。
杜河浦四下看了看,路上行人不多,根本沒有人關注他們。又或者,別人是事不關己,不想惹麻煩上身,所以就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匆匆趕路。
人命關天啊!
杜河浦想了想,還是決定救這個老頭,好歹是一條命啊!
他以前做了那麼多錯事,現在也應該做點好事來彌補一下!只當是為兩個孩子積福了!
杜河浦把老頭背起來,腳步匆匆的往鎮上去了!
杜河浦走後,李氏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老太太倒是沒生病,只是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緻來,看著鬱鬱寡歡的樣子。
劉氏好不容易消散的火氣,又騰騰的冒了出來。
玉娘眼看就出嫁了,家裡天天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這是幹啥?
如錦把啥都看得挺明白,但是她除了陪著李氏,別的啥也做,啥也不說。安撫劉氏的事兒,就交給杜玉娘吧,她可沒那個閑心。
杜玉娘怕自己說多了,老娘會煩,乾脆也不勸了!反正她說什麼,她娘都是一副我不想聽的樣子,她又何必自找麻煩呢!
田氏有點戰戰兢兢,她畢竟是當兒媳婦的人,婆婆要是不高興了,她還能有好日子過?
劉氏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也不是那種遷怒於人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生完六子以後身體還沒有恢復好,總之這半年來她的脾氣很大,總像是摟不住火似的。
杜玉娘悄聲跟杜河清嘀咕,應該找秦大夫過來給劉氏看看,吃幾副葯,調理一下。
杜河清深以為然,覺得這件事越快辦越好,他都吃了多少瓜落了?要是媳婦這火氣大的毛病真是吃幾幅葯就能好,那還不趕緊麻溜的請大夫去?
好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氣氛沒維持多久就消散了,親人們都是善良的人,心裡不痛快也只是一時的!大家彼此關心,自然沒多久,就又相親相愛了。
離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杜玉娘也從最開始的特別淡定,變得慢慢開始緊張起來。
兩輩子加起來,楊崢都是她不敢觸碰的光芒,杜玉娘無法想象,自己居然會有嫁給他的一天。
這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杜玉娘緊張到不敢睡覺,生怕自己真的是在做夢,一不小心就醒了。
「飯也不好好吃,覺也不好好睡,你瞧瞧你瘦的,下巴都尖了。」劉氏現在瞧誰都上火,看到誰都能說教一番,絲毫沒有因為杜玉娘是准嫁娘就嘴下留情。
杜玉娘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兩世為人,結果這麼沒出息,實在是太丟人了。
「娘,我也不想啊!」她挽著劉氏的胳膊,把頭靠在劉氏的肩膀,嬌聲道:「娘,我是不是很沒用?」
杜玉娘何時這樣嬌憨過?劉氏有再大的火氣,看到女兒這樣,也發不出來了。
「玉娘,你別有負擔,娘知道楊崢好!可是你也不差啊!我的女兒,配得上他的。」
杜玉娘笑道:「哪兒有您這樣誇自己閨女的?」
「怎麼,我閨女好,我還不行誇?好就是好!」劉氏拍了拍杜玉娘的手,回憶道:「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啊,皮膚紅紅的,眼睛又大又圓,頭髮又黑又密,連產婆都說啊,她從來都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漂亮的孩子。」
「我生下來是紅的啊?那麼丑?」
劉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麼?這孩子啊,生下來是紅的,沒幾天就白了,你滿月的時候就白白凈凈的,別提多好看了。」
「是嗎?」
「當然了,我生了你們兄妹幾個,還有六子,我不比你懂?有些孩子生下來皮膚髮紅,有些孩子生下來皮膚黃,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