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能信?
杜安興沒有見過這樣的杜玉娘,下意識的慌了一下。整個人也不像方才那樣自在了,眼睛也不敢與人對視。
李氏到底活了一把年紀,瞧著這樣的杜安興,心裡怎麼可能沒有疑問?再一想到之前杜玉娘說的,老頭子託夢時說的那句『不孝子孫』的話,對杜安興就更加懷疑了。
杜安興這會兒,心裡直突突。他和他娘做的那些事,那都是背著祖母和爹做下的。甚至有些事,是連娘都不知道的,此時若是不能大事化小,沒準兒還真就得在杜玉娘身上栽個大跟頭。
杜安興是個特別會審時度勢的人,說難聽點,就是該裝孫子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含糊,絕對管你叫爺爺!
「玉娘,咱們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杜字,大過年的,我不願意跟你多做爭吵!你要是真孝順,就別讓咱祖母擔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祖母也難!」
瞧瞧,這一番話說得,多麼真情意切啊!前世自己怎麼就那麼笨,沒看出來杜安興還有這種舌爛蓮花的本事呢?
「這跟孝順不孝順有什麼關係!現在說的,不是錢的事兒嗎?」杜玉娘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指著杜小葉道:「你們家杜小葉口口聲聲說二房養活著全家人!她不明白事兒,杜安興你還不明白事兒?」
杜安興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大聲道:「杜玉娘,我是你堂哥,杜小葉是你堂姐,你就這麼連名帶姓的叫我們?」
杜家是最重孝道,親情,規矩的!
大概因為杜恩念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關係,所以對親情孝道方面,看得格外重。
李氏這會兒,也覺昨杜玉娘有些小提大作了,不像話,好像又變成了以前的樣子。
她是偏心玉娘,那是因為老頭子活著的時候,就喜歡這個孫女。他常常都說,自己能死裡逃生又活了一回,都是玉娘的功勞。臨死前,老頭子抓著自己的手,說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娘,讓自己一定好照顧她。
李氏覺得,自己就是在按著老頭子的吩咐做事而已,兒子,媳婦們都沒資格說三道四,小輩們就更沒資格了。
可是,顯然其他人不這樣想。
杜玉娘冷笑一聲,「杜安興,你倒是長了一副好牙口,幾次三番想轉移話題,怎麼,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把跟錢有關的事情撇開嗎?」
杜安興有些詞窮,剛要再辯駁兩句的時候,杜玉娘卻猛的轉身朝外走了。
大夥都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轉身出去了。
杜小葉第一個回過神來,連忙跟了出去。
張氏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色發白,也要往外走。
李氏,杜河清,杜河浦兩兄弟,緊隨其後。
就在杜安興和杜安康也要跟過去的時候,院子里突然傳來尖叫聲:「杜玉娘,你瘋了,你要幹什麼?」
隨後趕來的眾人,這才發現杜玉娘手拿著兩個包袱。
一個青色的包袱,是杜安興從書院裡帶回來的,還有一個褚色的包袱,是張氏的。
張氏一見到那個包袱,就瘋了似的往前撲,「杜玉娘,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你是個賊!」
杜河浦眼明手快,一下子將她拉住了。
杜玉娘冷冷的看了張氏一眼,道:「誰養不熟,誰是賊?二嬸,你敢讓大夥看看你的包袱嗎?」
「那是我的,憑啥給你們看。」
杜玉娘使勁全身力氣,大喊一聲:「你做賊心虛!」
誰也沒見過杜玉娘這副樣子。
在他們眼裡,杜玉娘是高高在上的,永遠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態,好像她是九天之上的玄女,而他們皆是這世上卑賤的塵埃一樣。
眼前這個杜玉娘,特別真實,與杜小葉一般無二。她也會撒潑,也會生氣,好像一下子換了個人似的。
杜玉娘趁著眾人愣神的工夫,閃身進了屋。大傢伙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又跟著她進了屋。
屋裡的桌子上,擺著兩個被打開的包袱。
杜安興的包袱里,裝著幾本書,有毛筆,有墨塊,一些散碎銀子,另外還有兩身衣裳。
而張氏的包袱里,則是裝著幾個小盒子,還有一些散碎銀子,幾串銅錢。
張氏瞧見自己東西被攤開,氣得眼睛都紅了,「杜玉娘,你,你……」
「怎麼,二嬸的東西見不得人?」杜玉娘才不怕她呢!因為大哥一直在她身邊,警惕的瞧著每一個對她指手畫腳的人。
「大家瞧瞧,這才是什麼?二嬸,你不是做買賣不容易,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嗎?為什麼在你的包袱里,會有這麼貴的水粉?」
張氏聽了這話,猛的抽了一口氣,方才的囂張氣焰,全都不見了。
「什麼水粉?」李氏不太明白,老二家的,平時也不擦粉啊。
杜玉娘拿起一個小盒子,拿給李氏看,「祖母,這是縣裡芙蓉閣出的水粉,我聽人說過,他們家的東西特別貴,好幾兩銀子才買這麼一小盒!」
啥?
啥玩意?
好幾兩銀子買一小盒水粉?
這敗家娘們兒是瘋了吧!
全家人省吃儉用,不捨得吃,不捨得穿的供安興讀書,為的是讓家裡出個讀書人,將來光宗耀祖,改換門庭。
李氏把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問張氏,「這是怎麼回事?」
張氏腿發軟,不知道怎麼接話。
杜玉娘不慌不忙的拿起另外兩個盒子,「祖母,您在看看這些。」
這兩個盒子里裝的都是張氏悄悄打的首飾,有金耳環,金戒指,都是嶄新的,根本沒戴過。
張氏是根本不敢戴!
金子是她能戴的嗎?這東西哪兒來的,她說的清楚嗎?
李氏被那盒子里金燦燦的首飾晃花了眼,她氣得都哆嗦了,指著張氏問道:「哪兒來的,啊?」
張氏嚇得縮了縮脖子,她想說這些東西是她的嫁妝,有人信嗎?
張氏娘家窮啊!當初把她嫁到杜家的時候,啥也沒給她,別說嫁妝了,連杜家的聘禮都沒帶回來,說是她的嫁妝,誰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