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2章 老皮匠的藏書

  「菲爾大叔想要兒子嗎？」傑西先是一愣，隨即點頭，「好像是的，我聽過他抱怨，自己沒有兒子，生病了都沒有人照料。」


  李斯特看了看傑西。


  忽然詢問：「傑西，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是一名孤兒？」


  「是的，老爺，我是在珊瑚城福利院長大，感謝鬱金香家族的慷慨，讓我們孤兒活命。」傑西虔誠的說。


  福利院是貴族收攏孤兒的機構，平民總是會發生意外，留下幾個孩子無人照料。為了展現自己的仁慈，一些有錢的貴族，就會在家族封地上建立福利院，收攏孤兒，長大后直接為城堡工作。


  傑西，便是這樣的孤兒。


  「老皮匠這會兒在皮匠鋪嗎？」


  「在的，老爺，我之前還想請菲爾大叔一道逛街，但是他不願意。」


  「那麼傑西，跟我一起，去看看老皮匠，我有些事情找他。」


  「好的，我這就去給老爺您備馬。」


  城堡外的馬場上，有簡陋搭建的休息室，菲利普和澤維爾一直守在這裡，作為扈從騎士，他們可沒有享受假期的福利。


  見到李斯特騎上火龍馬，他們各自騎上一匹駑馬，跟隨著李斯特。


  一道前往皮匠鋪。


  在各個小鎮基本上都有皮匠鋪，皮匠就是製造皮革、縫製皮裘、修補皮鞋的工匠。細分的話，有皮盔匠、皮甲匠、馬鞍匠、鼓面匠、皮包匠、皮具匠、皮鞋匠等，一般都是以皮鞋匠居多。


  鮮花鎮的老皮匠菲爾，就是皮鞋匠。


  在大城市，皮鞋匠往往是有錢的自由民，因為一雙皮鞋的手工，需要很多錢。但在小城鎮，皮鞋匠待遇就差了，沒幾個人能穿得起皮鞋，所以皮匠鋪也僅能混個糊口——大多數農奴和自由民，穿的是木鞋和草鞋。


  當然，更多人是不穿鞋的。


  「是傑西嗎？」老皮匠有些沙啞的聲音，從桌子上傳來，他正在摸索著修補一雙皮鞋，即便雙眼瞎了，他的雙手依然靈巧。


  傑西忙道：「菲爾大叔，是領主大人來了，領主大人找您有點事呢。」


  「啊，領主大人，老菲爾向領主大人問好。」老皮匠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鞠躬行禮，和一般人平民見到領主一樣，緊張的雙手打顫。


  李斯特打量著狹窄、陰暗的皮匠鋪，可以看得出來，鋪子已經年久失修，屋頂都能看得到天上的太陽。


  如同老皮匠一樣，透露出蒼老、衰敗的跡象。


  「老菲爾，不要緊張，我來這裡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老皮匠渾濁的雙眼看不任何情緒變化。


  但李斯特感覺到，對方的雙手已經迅速停止顫抖——這不是緊張被平緩了，看上去更像是停止了表演，之前的緊張或許只是裝出來的。這很容易理解，畢竟，貴族喜歡看到平民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


  上了年紀的老人，早已經學會與生活周旋：「領主大人，能與高貴的您聊天，是老菲爾的榮幸。」


  「你是十年前乞討落戶鮮花鎮的，那麼，你原本是哪兒的人？」


  「我在渡渡島出生，領主大人。」


  「渡渡島？」


  「那是一個沒有領主治理的荒島，還在珊瑚島的更北邊。島上生活著一種渡渡鳥，不會飛，叫起來像是在喊『渡渡』，還有一種特別高大的樹，名字很恐怖，叫人頭骨樹，結的果子叫人頭骨果。」


  「人頭骨樹？」


  「是的，領主大人，那種果子白色的，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一個人的頭骨。但是味道很好吃，島上土著都以人頭骨果充饑，渡渡鳥也吃人頭骨果，但渡渡鳥肉特別難吃，島上生活非常艱難。」


  叫起來像渡渡的渡渡鳥。


  讓李斯特想起來地球上已經滅絕的渡渡鳥。


  不知道這裡的渡渡鳥，與地球上的渡渡鳥，是不是一樣的品種。


  「那麼，你是怎麼從渡渡鳥來到珊瑚島的？你在渡渡島出生，應該是當地的土著，那麼渡渡島土著居民又是從哪來的？」李斯特詢問。


  藍寶石大公國外圍，還是有很多沒有開發的荒島，渡渡島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渡渡島土著，我不知道我們從哪來，記事起就大家生活在渡渡島上。後來渡渡鳥火山噴發，人頭骨樹被大量摧毀，沒有了食物，我們只好砍伐樹木做成獨木舟，順著大海漂泊……我就在那時，漂泊到溫泉島，做了一名皮匠鋪學徒。」


  隨後的故事，溫泉島遭遇了戰亂，而他，被當作奴隸販賣到珊瑚島。被當時島上的一名男爵買去，後來男爵跟隨伯爵上戰場，再也沒回來，領地精靈蟲全部死亡，農奴害怕懲罰，開始逃亡。


  老皮匠也跟著逃亡。


  一路輾轉，來到鮮花鎮。


  「當時所有農奴都在傳言，男爵戰死，是因為他身邊農奴出身的扈從騎士背叛了他。追隨者們非常生氣，決定屠戮領地上所有的農奴，為男爵報仇……」老皮匠說起這段往事時，唏噓不已，也許是哀嘆自己當初的愚昧。


  這是一個低級的謠言，貴族是相當重視農奴的。


  正確打開姿勢應該是——男爵戰死，沒有繼承人，他所追隨的領主，也就是珊瑚島伯爵，收回了領地所有權，包括農奴。


  總而言之，老皮匠的人生，並不跌宕起伏，也不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連他眼瞎都是在鮮花鎮時自然瞎掉。


  勉強算得上故事的，就是渡渡島土著這個身份了。


  李斯特仔細詢問了渡渡島的情況，發現只是很小的島嶼，島上土著不超過三百人，最終還被火山噴發所毀滅，除了僅存的幾棵人頭骨樹，大概沒有什麼開發價值。


  他有些失望。


  本以為煙霧任務特意提起的人，應該有些神秘才對，沒想到也只是個平凡的土著。


  他還是打算繼續完成任務，得到獎勵的那本書——帶傑西一起來，就是為了將傑西塞給老皮匠做兒子——無父無母的孤兒，無子無女的鰥夫，兩人又很投緣，應該容易結成契約父子。


  但忽然間，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為什麼要跟著煙霧任務的腳步走，我可不是它的傀儡，我完全可以直接向老皮匠索取那本書，而不是依靠做任務得到書！」


  老皮匠能有多少本藏書，李斯特並不覺得會很多。


  所以。


  他直接開口道：「老菲爾，我聽說你有收藏一些書籍是嗎，我希望你把它們賣給我。」


  領主大人發話，老皮匠絲毫不敢不從，當即答應道：「是的，領主大人，我有收藏書籍，不過只有一本，我這就奉獻給領主大人。」說完，他佝僂著背，在傑西的攙扶下，從裝滿皮鞋的柜子里，掏出一個木盒子。


  「傑西，書就在盒子里，快拿給領主大人。」


  傑西打開盒子，取出一本很厚的書，遞給了李斯特。李斯特一眼掃過去，發現這本書並不是印刷出來的，而是用手寫的筆記，封面上寫著蛇文和另一種外語文字。


  外語文字他不認識。


  蛇文卻是認識的——《菲利普·太陽後裔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