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凌滄海

  雖說百花已經跌到了第18名，但認為其最終會降級的人並不多。

  一方面畢竟百花實力尚在，只要在剩下的六輪里調整好狀態，拿下二、三十分絕對不是問題。

  另一方面，現在真正在降級區的明青和玄奇，實在是太差了，兩隊分別距離百花還有16、22分的差距，以他們的得分效率，賽季結束前還未必能拿到百花現在的分數。

  有這兩個降級大熱門在，百花現在的落魄，更多是被往日擊敗過的戰隊的粉絲們調侃，倒真沒什麼人認為他們本賽季終會沉淪。

  對於百花的處境，呼嘯這裡只是略微關注了一下，隨後就顧著準備自己接下來的比賽了。下一輪呼嘯在主場迎戰臨海，一隻來自北方的戰隊。

  說起戰隊歷史，臨海倒也不輸於任何戰隊，榮耀聯盟建立之初便已經存在了。然而這支戰隊從來都是小透明，八年來從未進過季後賽，一直不上不下的。

  受到北方重工業區沒落的影響，臨海雖然有廣泛的群眾基礎，但在商業開方面一直都展開不起來，始終有資金不足的問題。

  沒有資金，就留不住優秀的選手。只要有選手打出亮眼的成績，不到半個賽季，便會有富裕地區的戰隊過來挖角，這也使得臨海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艱難。

  最近的一屆全明星，一共有四支戰隊只擁有一名全明星選手，分別是雷霆的肖時欽、皇風的田森、三零一度的楊聰和臨海的趙楊。

  這四隻戰隊裡面，雷霆、皇風和三零一度，如今都是爭奪季後賽末班車票的主要成員，唯有臨海看似事不關己地遠遠吊在後面。而且這支戰隊不是就今年才這個樣子，幾乎年年都是如此，只有極少兩個賽季打到過積分榜上半區，予人一種半死不活的感覺。

  單論個人實力，趙楊並不在肖時欽、田森、楊聰任何一人之下。而戰隊成績萎靡到如此地步，實在是臨海經營上問題太多，選手流失太過嚴重，光靠趙楊一個全明星，實在是帶不起來。

  其實，作為戰隊的頭牌，趙楊也不是沒有被其他戰隊挖角過。幾乎每個轉會窗，都會有幾條關於他的傳聞，而且臨海對留住他的意願並不是很強烈。但是幾年來，趙楊始終留在了臨海。

  當留守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放下不止困難，更痛苦。

  只是，留守在一支弱隊，同樣是一種痛苦。在遇到積分榜前列的戰隊時，拿一分甚至也是一種奢望。

  儘管近三輪里，呼嘯一勝二負，戰績不佳。不過只要研究一下錄像，就可以知道，呼嘯的失利並不是因為他們發揮不好，而是因為他們的對手發揮更好罷了。

  特別是看過了邱非近期的比賽，趙楊明白，這一輪擂台是沒法指望了。於是他將自己，和戰隊里另外兩位單挑實力勉強還過得去的選手，戰鬥法師嚴偉平、劍客王浩亮，放在個人賽里搶分。

  弱隊的悲哀，就是他們通常不會奢求比賽的勝利，而只是指望拿到小分而已。

  然而，周末，在呼嘯的主場，就連這小小的願望，臨海也沒能辦到。

  趙楊煞費苦心地安排出場順序。他成功避開了呼嘯隊內個人實力最強的方銳和邱非，對陣實力有所下滑的林敬言。

  可是，在陌生的地圖上，海無量還是以微小劣勢輸給了唐三打。

  林敬言這輪團隊賽輪休，而趙楊也早已放棄了在團隊賽爭勝，兩個人都沒有顧忌，一齊發揮出了自己最高的水準。

  林敬言雖然只比趙楊早一年進入聯盟，但年紀卻比趙楊足足大了三歲。高水平比賽里，他體力、耐力的下滑，表現得非常明顯。

  開局的時候，藉助自選圖的優勢，唐三打搶得先手，血量領先一度達到23%。

  可是當比賽進入中後段，唐三打的優勢便一點點縮小，直到相差5%左右時，才穩定下來。

  畢竟趙楊也不再年輕，林敬言的問題，他身上也有，只是沒那麼明顯罷了。

  最終海無量倒下的時候，趙楊是有些遺憾的。他的螺旋念氣殺已經冷卻完畢，只要給他一秒鐘打出這個技能，倒下的將會是唐三打。

  打完這場個人賽后，兩位隊長都累癱在椅子里，直到後面打擂台的選手上來，才各自推門出來。

  趙楊擠出笑容對林敬言道：「老林，打得好。」

  林敬言喟嘆道：「我現在打一場就少一場，不好好打，首先是對不住自己。倒是小趙你，為什麼還這麼拼？臨海保級不是沒有問題嗎？」

  趙楊搖頭道：「這場能夠多拿一分，說不定到賽季結束時就能排高一位，戰隊多100萬獎金分成。」

  林敬言皺眉道：「你們戰隊的經營，都這麼窘迫了嗎？」

  趙楊苦笑道：「說起來你可能還不相信，今年到現在，戰隊的工資就沒有發過！去年年末發的那筆錢，還是冬轉里，拆了浪滔天的裝備換來的！」

  「什麼！」林靜言身軀微微一震，停下腳步訝道：「那可是你師傅的賬號！」

  魔劍士浪滔天，是臨海第一任隊長白方祿，從網游裡帶入聯盟的賬號，最初的兩屆全明星，他都入選了。

  聯盟組建之初，年齡上還是放得比較寬的。選手中既有葉秋這樣還不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也有呂良那般，在別的電競項目功成名就，已經二十好幾的。

  由於是新成立的電競項目，那時候管理、訓練都不怎麼科學和規範，而且為了推廣，各種比賽也比較多。因此開荒一代的職業壽命大多不長，不少人打了一兩個賽季就退役。

  像韓文清般，自始至終堅持在一線的，不止年輕、在遊戲方面有天賦，而且身體條件方面，也絕對算得上天賦異稟。

  白方祿在開荒一代里，已經算打的時間比較長的，到第五賽季才退役。縱然到後期，他的水平已經嚴重下滑，連全明星都進不去了，但還是拼著餘力，和趙楊一起，為臨海奮鬥了最後兩年。

  可惜的是，因為經營不善，臨海的角色強度，沒能跟上等級上限的開放，競爭力有減無增。白方祿的最後一搏，打出了臨海歷史最佳戰績，積分榜第9名，卻還是差那麼一線，未能跨過季後賽的門檻。

  白方祿退役的時候，趙楊哭得很慘。白方祿撫著他的頭頂，安慰道：「小趙，你天賦不比王傑希差。到現在卻連季後賽都沒打過，是我對不起你，是臨海對不住你！要是有一天，有人出價的話，你就走吧！至少，看一次不同的風景！」

  臨海賣出的選手很多，這番話傳得職業圈裡人盡皆知。但風風雨雨之中，趙楊始終留在了臨海，一起在積分榜、全明星榜的後半段，起起伏伏。

  白方祿之後，臨海再沒有出色的魔劍士選手，曾經的全明星賬號浪滔天，便閑置下來，等待下一位主人。

  浪滔天的角色強度跟不上等級提升的進度，是以全明星角色的層次而言的。相對於普通的職業賬號，他並不弱。

  賀武曾經為江波濤求購過浪濤天，但被拒絕。等無極降級他們買到塞丁昆的時候，江波濤卻已被輪迴買走，塞丁昆操作者最終成了徐子鑒。

  輪迴財大氣粗，買來江波濤后，為浪濤天報了個三百萬的土豪收購價。這個價格一下子就打動了臨海的經理，然而角色轉會的消息傳出去，激起了粉絲們的反對，事情就耽誤下來。再加上臨海戰隊高層有人指示還要抬一抬價格，這種貪得無厭的態度，惹惱了輪迴一方，交易就此終止。輪迴經理還特意找來個名為無浪的魔劍士賬號，武裝起來給江波濤使用。可見當年那次談判，對他的刺激頗深。

  兩年前三百萬巨款都買不下的角色，如今拆散了偷偷賤賣。聽到這個消息，林敬言怎麼會不驚訝？

  趙楊面無表情的說道：「那又如何？戰隊如果堅持不下去，早晚都會賣掉的！真是羨慕你們的主場啊！這麼多粉絲來捧場。我們那裡，年輕人大都出門打工去了。一場主場比賽打下來，門票和周邊收入加起來，勉強夠得上日常運營。我們的經理真是恨不得每輪都是主場打藍雨、微草這樣的豪門。可要是真這樣，還不得每輪1:9、0:10，早早降級解散了。哈！」

  林敬言聽得無言以對。呼嘯再怎麼不富裕，也沒慘到臨海這樣的程度。

  冷笑一聲，趙楊的聲音低沉下來，用林敬言剛好聽得到的聲音道：「你知道嗎？他們已經在安排我的海無量了。只要我一退役，他們就會把海無量賣了。我只能希望，賬號不會像浪滔天那樣拆了……吧？」

  兩個人走到通道口，趙楊振奮了一些，說道：「不說這個了。待會的團隊賽，請不要因為我這番話而手下留情。再困難，我也希望勝利是自己堂堂正正贏下來的！」

  林敬言卻是微微一笑道：「團隊賽我不上。」

  趙楊恍然地道：「是了，那個邱非是個好苗子，你們倒是撿了個寶。先恭喜你了，今年又打進了季後賽。」

  林敬言點頭道：「是啊，運氣不錯，多謝嘉世了。不然今年這個形式，單靠方銳還真有點懸。」

  兩位老將各自別過。他們之間的比賽，是個人賽的第三場，前面兩場臨海也都沒有拿分。

  嚴偉平碰上了方銳，王浩亮遭遇了趙禹哲，實力相差過大，又是在客場圖裡，兩人都輕易地敗下陣來。

  個人賽里，趙楊好歹是堅持了一下，沒有讓全部三人都輸得太難看。可擂台賽里，臨海就兵敗如山倒，全無抵抗之力。兩名刺客，一名元素法師，連呼嘯守關大將邱非的面都沒見著，就被狀態正好的郭浩然、鄭勇聯手解決。

  上半場里，呼嘯取得了完勝。

  臨海是積分榜靠後的弱隊，隊員們對於大比分失利，已經習以為常，士氣有些低迷地繼續打團隊賽。

  個人賽擂台賽全負的情況下，還能自信滿滿、毫不動搖地全力爭取團隊賽勝利的戰隊，全聯盟恐怕也就只有雷霆吧！

  本來有趙楊在，臨海的團隊賽還是有一些戰鬥力的。不過趙楊由於先和林敬言惡戰一場，實力略微受損，因此大隊人馬抱團前進。

  對面呼嘯的領軍人物，邱非卻是憋了一整場擂台賽，一開場狀態就爆發出來，操控著戰鬥法師一馬當先。

  落花風雨橫衝直撞地殺入臨海大隊，莽撞得就像是個陷阱。

  當臨海眾人察覺到邱非的戰鬥法師真是冒進脫節了時，百龍流星打的光芒，已經覆蓋了臨海整個團隊！

  刺客魚腸冷的操作者程毅久，首先沒能跟上邱非的節奏，遮攔不住奔龍棍的刺擊，被捅飛出去。

  王浩亮用拔刀斬、連突刺，接了幾下，覺得抵擋不住，開三段斬轉進。

  一下少了兩個近戰的遮擋，後排的惠泰恆和黃可楓壓力頓時大了起來。

  元素法師楓冷吳江先前便有些吃力，這一下更左支右拙，只是多堅持了一秒，便步了程毅久的後塵。

  牧師補天位置最靠後，眼看身邊隊友越來越少，索性一個衝鋒，跟著王浩亮的越千山跑。

  嚴偉平的呂鳳先在落花風雨剛衝進來的時候，便錯估了豪龍破軍的威力，第一個被頂飛。

  臨海戰隊的五位主力，只有隊長趙楊一人，在邱非的百龍流星打下，用氣波盾堅持下來。

  然而隊友們或主動或被動的退卻，讓趙楊的堅持做了無用功。

  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邱非擊碎了抱成團的臨海大隊，把海無量孤立了。

  趙楊倒是硬氣，就算只剩下他一個，他也向邱非發動了反衝鋒。裂空掌接轟天炮，隨後又是一個氣刃，反擊來得兇猛且迅速。

  不過邱非正是氣勢如虹的時候，幻影龍牙連碎霸，和趙楊針鋒相對，毫不相讓。

  王浩亮的劍客離得最近，見狀想要過來夾擊，不過趙禹哲的韶光換沒了楓冷吳江的牽制，一連串冰錐精準扎過來，打得他寸步難行。

  兩翼，方銳的鬼迷神疑和路一鳴的神槍手汴京人，分別找上了惠泰恆和程毅久，展開了捉對廝殺。

  轉眼間好好的一場團戰，被邱非打碎成為一處處單挑，局面向著個人實力更強的呼嘯傾斜。

  在這個時候，將聯絡的隊友們重新串聯起來，本該是趙楊的責任。然而在邱非的步步緊逼下，海無量自身難保，更別提開展戰術指揮了。

  10:0，呼嘯在主場屠殺臨海。一洗江南德比失利的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