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十兩?有點黑(感謝蔣大少丶五萬大賞)
開海之事,極其重大,關係到整個國家與民族的未來。
如今徐家更是首當其衝,徐傑甚至在第一時間親自動身南下。
輕裝簡從,一架馬車,幾個騎士。
也是沒有辦法,開海與造船這一類的事情,即便是徐仲也完全不懂,唯有徐傑親自去安排妥當。
杭州的春,美不勝收。杭州本就有一個天然的海灣,也是極好的天然港口。
杭州還有一個地理優勢,那就是水系發達,內陸南北西東所有的物資,都可以從河運航道匯聚到這裡,若是有物資從海運到得杭州,也可從杭州輕鬆發往各地。
所以杭州這個節點,本就是徐傑經過認真思考之後選定的。
海船,船工,船隻的武裝,海圖。這些都是徐傑要親手準備的事情。
海船還好說,民間造船業本就極為發達,從三國之吳開始,江南的造船業就極其發達,歷史上的宋朝,海貿也是極其的發達。歷朝歷代的海禁,不論嚴松,但是民間出海也從未斷絕過。
所以水手船工也並非無人,違法變成合法,招那些真正能出海的人也不會很難。
所以問題就在於船隻的武裝與海圖之中。
大華朝並非沒有火器,甚至軍隊也有裝備少量的火器,但是這個時代火器的威力,實在不敢恭維,與大炮仗無異,甚至還不如後世的大炮仗。
連徐傑幾番上陣,也從未真的使用過火器,便是因為這些火器實在不堪一用,徐傑也沒有時間與精力去認真研究火器的改造。
火器的改造,並非只是改進黑火藥這麼簡單。其中關鍵是火器製造工藝上的,說直白一點,槍管炮管才是真正的關鍵問題。加工技術的難度極大,管狀金屬的加工,一直就是個難題。
古代生產管狀金屬,甚至都用上了最土的辦法,那就是打造一根實心的鐵棒,然後用工具一點一點把中間掏成中空,且不說掏的精度如何,就是這個過程,也是費時費力。
澆鑄之法,更不發達,氣泡就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這些東西,並非真的無解,但是真要著手去解決,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且不說鑄造問題,就說火藥的改進,好似一個配方就能解決,其實也不然。
徐傑倒是知道黑火藥比較完美的配方比例,一硝二硫三木炭,但是這個比例其實也有說道,並非真的就是一比二比三,而是一斤硝,二兩硫,三兩木炭。一斤就是十六兩,其實是十六比二比三。
但是這些都還不是真正的重點,重點還是生產工藝問題,不如這個時代木炭的生產,大多是悶燒的辦法,製作出來的木炭,其實極其不純,甚至都能在火盆上燒得濃煙滾滾。
這種木炭的生產工藝,就很大程度上在限制火藥的威力。至於礦石原料的純度,比如硝,那就更難以保證了。
這些才是限制火器威力的重要問題。想要真的讓火器發展成熟起來,其中的工作,並不是徐傑與誰傳授一句技巧,就能真正解決問題的。
這需要許多事情的共同進步,一項技術或者學科想要真正成熟起來,遠遠不是一個人能一朝一夕辦成的事情。
好在大華朝比起其他地方的人來說,依舊是極為先進的文明。就算沒有真正成熟的火器,暫時也不會真正妨礙到徐傑的開海大計。
厚重的鎧甲,精良的兵器,先進的弓弩,成熟的拋投武器。這些已然足夠碾壓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文明。至於那些還多是未開化民族生長的地盤,那就更不用說了。
海圖也是重中之重,這就是需要徐傑認認真真去做的事情,南海的群島,中南半島,印度等地,呂宋群島,馬來群島。
這一條海路上的大致島嶼與海岸,徐傑是可以做出不少貢獻的。
徐仲在驚訝之中慢慢配合徐傑做事,召集那些民間能造海船,能真正出海的能人。
這些人本大多是不合法的營生,也多是藏著掖著的人。若是官府來尋,這些人第一反應大概是趕緊躲起來,倒是江南血刀堂來尋,還真是一尋一個準。
江湖勢力,在這種時候,當真有極大的優勢。
徐傑也開始認認真真對待火器這件事情,能工巧匠也讓徐仲派人招攬,甚至連清修的道士也找了不少,煉丹的道士在這件事情上還真會有所幫助。
徐傑已然在杭州過了幾個月,夏天都到了,一切才剛剛有了一點頭緒,杭州海灣上的船塢也開始破土動工。
熱火朝天的血刀堂,以及徐傑心中的宏大計劃,對於其他人而言,卻並沒有多少影響。
杭州城內,文人才子們依舊對那天下第一樓趨之如騖,市井小民每日還在為生活忙忙碌碌。
西湖的湖心島上,楊三胖時不時站在碼頭邊發獃,他是知曉徐傑在杭州的,卻只見過一面,大概是期待著徐傑能上島來陪陪他。
武道絕頂的楊三胖,如今不過就是這麼一個孤寡老人,再高的武藝也改變不了他的這份孤獨,這個世界,除了徐傑以外,再也沒有能讓他期盼期待的人了。
行走江湖對他而言也沒有了意義,一身的武藝對他而言也沒有了什麼意義。
這種淡淡的悲哀,無以言表。
若是有人問,人這一輩子最大的意義是什麼?
有人答什麼勇攀高峰,自強不息,積極進取。但是到得最後,人這一輩子最大的意義到底還剩下什麼呢?
興許就是身邊之人了。
今日的楊三胖,還是沒有等來徐傑,唯有坐在茅屋頭前,幾碟小菜,幾壺老酒,半醉之間,呼呼大睡。
忙碌的徐傑,從海邊船塢而回,經過了昔日觀潮之地,駐足了片刻,也不知想起一些什麼,打馬過得錢塘,再回杭州城。
杭州里其實也還有一人在盼著徐傑,便是那花魁大家解冰,解冰在閨房之中,眉頭微皺,時不時還有幾聲幽怨嘆息。
第一樓的門口,站著一個小廝,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站著,盼著。他盼的人,也就是解冰盼的人,也是解冰吩咐他一天到晚就等在這門口,什麼事情也不用做。
若是徐傑來了,這小廝就會第一時間衝到解冰的閨房,把這個好消息帶給解冰。
人與人,實在難說清楚。
徐傑與解冰,說不上什麼郎情妾意,也說不上什麼妾有意郎無情。因為他們兩個人壓根就沒有到這一步。
但是有些事情也不用多說,解冰能到杭州這個天下第一樓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徐傑,解冰對於徐傑有沒有那些念想,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回答,卻也不好回答。
徐傑呢?興許當真沒有往某個方向去想過。
這麼兩個人,若是往後不發生一些其他的事情,大概就是這麼過去了,兩人是不太可能有什麼情情愛愛方面的事情發生了。
興許有些遺憾,卻也是自然而然。
回到杭州城內的徐傑,反倒是在种師道的小酒店裡坐下了。
种師道坐在櫃檯之內,徐傑站在櫃檯之外,兩人相視一笑,种師道給徐傑打酒,上小菜,微笑不止。
兩人閑聊著,种師道還要時不時迎來送往。
「老種,想不想去闖蕩江湖?待得我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準備天南地北到處走走,要不要一起去?」徐傑心中還有他的江湖逍遙念想,三五好友,紅塵作伴。
不想种師道不解風情,答道:「不想,江湖有什麼好的,還是家裡好。」
徐傑有些失望,笑著說道:「重色輕友。」
种師道也在笑,笑得憨厚無比,就如田間老農一般,說道:「嘿嘿……我孩兒快要出生了,到時候你得給他取個名字。」
「你姓種,若是生個兒子,叫種馬吧。」徐傑一臉的壞笑。
「種馬?倒也是可,名字雖不大氣,但也規矩,好生好養。」种師道一本正經答道。
徐傑笑得更是邪惡,說道:「這名字,有你好受的。」
种師道不以為意,抽空拿起酒杯與徐傑對飲,好似還真挺滿意。
坐得片刻,忽然聽得門外街口一片吵雜。
徐傑轉頭去看了一眼,兩幫少年,各十幾人,正在拿著木棒鐵尺之物對峙著,罵咧不止。
罵咧片刻,忽然火併已起,路人奪路遠躲,街口處雞飛狗跳。
有人有幾手武藝在身,大發神威。有人四處在躲,甚至躲進了种師道的小酒店裡。
自然也有人追了進來,店內顧客立馬逃散一空,桌椅板凳倒落一地。
木棒鐵尺之下,自然也有鮮血而出。
徐傑微微皺眉,轉身準備去驅趕阻止。
卻是徐傑的手被种師道拉住了,便聽种師道開口:「不必多管,這街口位置,每個月總有毆鬥,管不過來的,讓他們打就是,會有人來賠錢的。」
徐傑聞言看了看种師道,忽然哈哈一笑:「老種,你老氣橫秋的模樣,倒像是活出來境界。」
「是嗎?」种師道反問一句,又道:「什麼境界?」
站在櫃檯邊的徐傑還未答話,忽然身形一閃,險險躲過門外又衝進來的一人,那人見得自己差點撞上了徐傑,揮了揮手中的鐵尺,沖徐傑罵道:「躲到一邊去,別在這裡礙著爺的手腳。」
此時的种師道,忽然面色一沉,準備從櫃檯里走出來。卻是忽然見得徐傑還真往一邊躲了躲,种師道見狀,身形也就止住了,哈哈大笑一語:「文遠,這可不像你啊。」
徐傑點點頭:「向你學習,也學點境界。」
种師道也不多言,只給徐傑再倒酒。
火併結束,趾高氣揚的自得而去,失敗的哀嚎慢走。
种師道慢慢出的櫃檯,收拾著桌椅板凳,口中自言自語:「這回損失慘重,得賠十兩。」
「十兩?有點黑!」徐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