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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胖爺息怒

  掌柜身上忽然爆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勢,身上的衣服無風鼓盪,嚇得一旁的老闆娘連連後退,卻是手又被掌柜抓得緊緊。


  便聽掌柜一語:「你在威脅我?」


  抱刀的漢子不答話,只是看著。


  掌柜忽然目光一獰,說了一語:「西湖之邊!今夜!」


  無邊的憤怒在壓抑,無數的怒語未出口。鼓盪的衣服,平靜了下來,掌柜還回頭對著老闆娘露出了一個笑臉。


  漢子抱拳拱手:「多謝!」


  漢子出門而去。


  掌柜鬆了拉住妻子的手,假裝無事,低頭去翻賬簿,撥弄了幾下算盤,開口笑道:「張叔,一共欠了一百八十文了。」


  張老頭眼神還在出門去的漢子身上,聞言回頭連連答道:「好好,過幾日發了工錢就來結賬。」


  一旁的老幫娘開口問道:「夫君,那人是誰啊?為何就威脅你了?」


  掌柜露出淳樸憨厚的笑容答道:「一個老友,昔日里欠了他一些錢,還給他就是了。」


  「當真是這麼回事嗎?」老闆娘狐疑地看著掌柜。


  掌柜點頭:「當真,若非欠他錢,他豈會尋到杭州來找我?你看他風塵僕僕的,路費都花了不少。」


  老闆娘再說一語:「他可帶了兵器呢。」


  掌柜解釋道:「西北老家過來,路上可不太平,帶兵刃嚇唬盜匪的。」


  老闆娘似乎還有擔心,一旁的張叔聞言,一臉不好意思開口說道:「種掌柜,明日,明日我就跟你結賬。」


  掌柜笑著答道:「那就多謝張叔了。」


  張叔還一臉怪罪說道:「你若是早說欠了外債,我也不好意思欠你這麼多。唉……」


  掌柜答道:「無妨無妨,也不是張叔一個人賒欠,許多人都賒欠呢。」


  張叔連忙叮囑一語:「那你的趕緊討要了,債主都上門了,定要把債都還上,如此做人方才安生。」


  掌柜點著頭,也在對妻子笑。


  老闆娘終於放心不少,說了一語:「家裡那些錢夠還嗎?」


  「夠了夠了,早就夠了,只是一直沒有回鄉,他是等不及了,就找來了,無妨的。」掌柜還在解釋掩飾著。


  夜裡,酒店打烊了。


  掌柜帶著妻子準備的一大包銀錢,匆匆出門而去。還聽著妻子在門口叮囑著:「夫君,早些回來,奴家等著你歇息。」


  掌柜還是笑臉回應:「嗯,片刻就回,娘子先洗漱。」


  說完掌柜已然轉身消失在黑夜之中,妻子雖然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心神不安往店后的廂房而回。


  似乎也沒有人發現廚房裡少了一柄廚用的剔骨刀。


  剔骨刀此時就插在掌柜外衣之內的腰間。


  西湖邊,月色朦朧,湖中泛起了一些霧氣。霧氣掩映之中,還有點點行船畫舫,若隱若現的絲竹聽不真切。


  帶著一包銀錢的漢子轉了一圈,終於聽到有人開口:「你來了?」


  掌柜只是停住腳步,先把一包銀錢放好在一旁地上,然後掀起衣服,拔出剔骨刀,開口:「你會死!」


  「我不會死,是你成全了我,你救了我的命,教了我絕技,給了我希望。而今,請你最後再成全我一次。讓我能真正去面對拓跋王,讓我真正能報得大仇,那時候我在把命還給你,一命抵一命!」興許他真的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陷入了死胡同。


  也是可悲,一人之力,面對拓跋一族之王,束手無策。面對徐傑,也是束手無策,面對室韋可汗,更是束手無策。


  偏偏,偏偏他就走進了這麼一個死胡同里,卻還心心念念要報仇,似乎人生也只剩下報仇了。


  掌柜捏了一下剔骨刀,看著對面那人拔出了那柄他極為熟悉的直刀,說了一語:「你的死,很可悲!」


  說完這一語,渾身的憤怒再也不需多忍,剔骨刀早已揮起。


  遠處西湖水面之上,煙霧掩映之中,一個肥胖的漢子忽然站起身來來,朝岸邊方向看了看,看不真切。隨後口中罵咧一語:「也不知是哪個日仙人的半夜抽了羊角風。」


  胖子身邊還有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子,正在大汗淋漓扎著馬步,連忙站起身來說道:「胖爺息怒,胖爺息怒!」


  胖子抬手就打,大巴掌拍在白凈小子背上,直把這小子拍得背過氣去,又聽胖爺罵道:「你個龜兒子,要不是你爹那個老頭讓老子起了一些敬佩,此時定把你扔進湖裡去。」


  白凈小子早已跌倒在地,還未緩過氣來,卻又連忙爬起來把馬步蹲好,口中說道:「胖爺千萬別把我扔湖裡去,小的可不會游水。」


  胖子似乎余怒未消,又是一大巴掌拍在這小子背上,口中又道:「王元朗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龜兒子!」


  「胖爺,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我……我……我爹可是王元朗。」又一次爬起來的小子,哭喪著臉,繼續蹲著馬步。


  不想胖爺又是一大巴掌:「你爹的名字,你也敢直呼?」


  這回小子實在是爬不起來了,一口一口的粗氣,喘得咳嗽不止。


  再看胖爺好似要抬腳來踢,這小子只得咬著牙連忙再爬起來,兩股戰戰蹲了下去。


  胖爺也懶得正眼去看,躺在一張竹床之上,眼睛閉了起來,耳朵卻在連連抖動。


  湖邊。


  低垂的楊柳忽然迎風招展,柳條衝天亂飛。


  湖水猶如沸騰一般,不斷跳躍。


  手持剔骨刀的漢子名叫种師道,手持直刀的漢子名叫秦伍。


  秦伍雙眼圓瞪,一臉的驚駭,他實在沒有想到同是先天的种師道竟然恐怖如斯。一擊就能把他打落百步之外,猶如昔日他還未入先天之時面對王元朗一般。


  便聽秦伍一聲大喊:「我不能死!!」


  從地面激射而起的秦伍,用出全身所有的力道再去迎接追來的种師道。


  再一擊!

  秦伍再次跌落幾十步,卻是面色大喜,瞬間提刀再去。


  只因為秦伍看到了种師道手中的剔骨刀只剩下刀柄了。一柄廚房裡的剔骨刀,與秦伍手中的那柄寶刀,實在不是一個檔次的。


  秦伍手中的直刀,由彭老怪尋訪多年打造而成,後來到得种師道之手,如今卻被秦伍拿在手中。


  种師道已然把刀柄一扔,以手作刀再來。


  再次交擊,秦伍終於佔了上風,因為种師道並不敢與秦伍正面對戰,只能閃轉騰多,希望用手刀擊中秦伍身軀。


  此時的秦伍,早已大喜望外,連連搶攻不止。


  种師道皺著眉頭,身如鬼魅,手刀連連,卻總是隔了毫釐。


  大喜的秦伍,猶如瘋魔狂舞,口中喊道:「種大俠,你一定要成全我!!!」


  西湖煙波,隨著夜深,越發濃厚。


  此時!


  有一急速之物,劃破煙波而來,帶著劇烈的破空之聲。


  還聽得有個渾厚的聲音說道:「種小子,吵死個人了,早點讓老子睡覺。」


  种師道答了一語:「多謝楊前輩!」


  話音一落,种師道虛空一抓,一柄漆黑碩大的寶刀凌空在手。


  興許,种師道把地點約在這裡,就有過借刀一用的打算。


  种師道說過有人會死,會死得很可悲。


  不是說笑!


  看到漆黑寶刀的秦伍,帶著無數次搏命的感覺而去,臉上有一種瘋狂:「我不會死,我定不會死!!」


  种師道持刀在手,淡淡答了一句:「你會死!」


  幾十步之遠,轉瞬已到。


  橫山刀,搏命法。


  有一種是拼,拚命,聽天由命。有一種是自信,用自信壓制自己的情緒,不激動,不悲戚,無喜無悲,沉著冷靜。


  也不知其中到底有何區別。


  興許區別就是一雙腿還站在原地停頓,上身卻還在空中久久不落地。


  污穢,鮮血。


  臭味瀰漫。


  秦伍依舊緊緊握著刀,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開口大喊:「救我,種大俠,快救我,救救我,我不能死,我現在還不能死!」


  种師道把漆黑大刀往空中一拋,破開水面的煙霧激射而去,口中一語:「再謝前輩借刀。」


  「種大俠救我!!」


  种師道只是左閃右避走近那半截身體,避免任何污穢沾身,微微伸手,說道:「把刀還來!」


  半截身體連忙把刀呈上,還是那一語,痛苦非常:「種大俠,求你一定要救我。」


  种師道接過刀,認真看了看,水面叮咚一聲,橫山刀,從此真的就消失了。


  种師道撿起地上的拿包錢,笑了笑,邁步已走,再也不回頭。


  哀嚎之聲,久久不絕。


  還有島上罵咧的蜀語:「種小子不是好人,白白借他刀了,龜兒子殺個人都殺不利落。鬼哭狼嚎!」


  「胖爺,我咋就聽不到有人鬼哭狼嚎呢?」扎馬步的小子豎著耳朵在聽,西湖岸遠,啥也聽不到。


  「去你的!」胖爺抬腿就踢,小子應聲落水。還聽胖爺說道:「你游過去聽,把那一地的雜碎一併清理了。」


  「胖爺救命,胖爺救命,小的可不會游水,要死了,要死了。」


  「有老子在,保你死不了,撲騰著,撲騰撲騰就會遊了。」


  落水的小子真在撲騰,只是越撲騰越往水下沉,喝得一肚子水之後,被胖爺撈了起來。


  胖爺一臉尷尬嘟囔道:「還真他娘不會,差點給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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