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呸,老不死的(第十更)
王元朗終於收到了從長安城來的消息,東京來的援軍,五萬之數,頭幾日當真到了長安。此時已經得令往鳳翔府而來。
王元朗收到這個消息,稍稍有些慰藉。
卻是等得兩日,站在天興城頭的王元朗,氣得兩眼直冒金星。五萬大軍,稀稀拉拉而來,哪裡還有五萬?
王元朗站在城頭之上,看著一個個入城之人,甚至自己慢慢數了起來,十個八個,百十來個。
連兩萬還差了一些。
震怒的王元朗,聽著京城而來的軍將哭喪著臉稟報:「樞密啊,從長安出來,沿途都是逃難之人,個個都說秦州大敗之事。軍心瞬間就渙散了,一路之上,逃兵無數,起先還只是個別人逃了去,後來真箇都曲隨著都頭都一起逃了,再到後來,連軍將都開始逃走了。大軍越走越少,我等也想阻止,卻哪裡阻止得住,五萬大軍,官道上連綿幾里,越走越少。」
王元朗滿心是怒,面對這些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軍將,卻又不知如何去發,反倒還寬慰一語:「諸位都是國之棟樑,都是我大華之脊樑。走的便讓他們走了,你們明知戰事危險,還能趕到,老夫銘感五內,有你們在此,何愁敵人不敗。逃散之人,待得老夫錄清名剌,軍將抄斬,士卒發配,一個不饒。諸位有功,戰後必有重賞。」
眾將聞言,垂頭喪氣的模樣好轉不少,個個拱手上前:「多謝王樞密。」
王元朗打起精氣神,說道:「諸位擦洗甲胄,磨快刀槍,帶著士卒們上城去,拓跋狗就來,且讓他們看看城中軍容。」
「得令!」眾將拱手而出。
強打起精氣神的王元朗,待得眾人一大堂,立馬在那太師椅上癱坐了下來,大氣粗喘。忽然一口老血噴出,噴在案幾之上,又見王元朗連忙抬手去擦拭,咬牙切齒不止。
這口老血,傷是其一,更多是因氣憤而起。
拓跋人真的來了,連帶拓跋野也到了。
見得城頭上甲胄無數,拓跋野皺眉罵道:「王元朗這個老狗,哪裡又來這麼多士卒?還皆是鐵甲。」
一旁軍將答道:「王上,漢人多如牛毛,就等咱們屠刀去砍。」
拓跋野聞言笑了笑,揮手:「把那些漢人的工匠都帶過來,給本王造大雲梯車。再派人四處去收攏匠人。」
軍將已然拱手去辦。
拓跋野卻在往城頭上四處打量,期盼在城頭上看到王元朗的身影。
王元朗終於還是上城來了,站得筆直,氣定神閑,手中拿著一柄臨時尋來的大朴刀,眼神銳利如鷹,也在掃視著城下的拓跋人,好似還有一股氣機迸發,浩大非常。
城下的拓跋野看著氣定神閑的王元朗,感受著那股氣機而來,撇了撇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老不死的。」
說完這一語,拓跋野慢慢打馬轉頭,後方中軍大帳已然支起,火頭軍也在準備飯食。
城頭上的王元朗,直到看見拓跋野轉頭遠走,放在身形一矮,直接坐在了城牆之上。
左右早已擔憂不已的心腹軍漢,連忙上前來抬。
卻見王元朗擺擺手示意眾人不必上前,隨後喘了一會粗氣,自己慢慢爬了起來,往那下城的階梯而去。
看得一眾軍漢個個搖頭輕嘆。
城外的拓跋安營紮寨,從四面八方押送來的匠人,在拓跋人的皮鞭之下,不斷加班加點打造著巨大的雲梯車。
拓跋士卒,一個個歡天喜地,吃酒吃肉,甚至軍中婦人女子無數,隨意享樂。連拓跋野也覺得心情大好,中軍賬內聚攏的金銀已然裝不下來,拓跋野更是大手一揮,賞賜無數。攻城之事倒也不那麼著急,只等匠人們打造好攻城的利器,打造的這幾天,倒也合該享樂。絲毫不知北方一千多裡外的拓跋國內出了大變故,更不知道大同室韋已然撤軍而回。
城內的王元朗也在加緊備戰,檑木滾石,火油糞便,組織百姓,甚至臨陣操練培訓士卒守城之法。
三日之後,拓跋人的雲梯車慢慢高聳而起,大戰之日不遠。
卻是不想此時汴京城內,忽然炸開了鍋,只因為一個消息從長安傳來,王元朗在秦州兵敗,秦州已破,拓跋大軍正在直撲長安城的路上。
這個消息,朝野震蕩。
夏文緊急鳴鼓上朝,各處衙門的官員穿衣帶冠,宮門前人流無數。
人還沒有到齊,夏文已然上朝,不等太監喊什麼話語,也不等官員喊什麼萬歲,甚至夏文連龍椅都沒有坐下去,已然開口在問:「王卿秦州兵敗,諸位,諸位卿家,可有對策?」
大殿之內,嗡嗡之聲大作,如千萬隻蒼鷹在飛。
唯有謝昉往前一步,回頭壓了壓手臂,說道:「陛下,切勿亂了方寸,王樞密最擅兵事,必可穩住陣腳,長安還有東京去的五萬援軍。事情還在控制之中,頭前臣剛接到大同戰報,說室韋人退兵了,大同精銳也在往西北去的路上,陛下放心,拓跋人必會兵敗退走。」
夏文聞言心中稍定,連忙問道:「室韋人當真退兵了?」
夏文對這個謝昉剛剛收到的消息似乎有些懷疑,如今室韋與拓跋合擊大華,拓跋人節節勝利,室韋人豈會忽然退兵?這也太不合邏輯了。
「陛下,千真萬確,大同總兵袁青山親筆軍情,大同知府也有印章,必不是假,室韋人當真退兵了。」謝昉答道。
夏文長舒一口大氣,連連說道:「這就好,這就好。」『
不想此時,忽然有一人走出列班,開口說道:「陛下,臣看此事當有蹊蹺,徐太師親去大同,此時連徐太師都下落不明了,室韋人豈能退兵?室韋與拓跋會盟共同進攻我朝,如今拓跋人正是大勝之時,室韋人豈能在這般大好時機退兵而去?」
謝昉回頭一看,說話的乃是中書侍郎李直,氣不打一處來,問道:「李直,你此話何意?如此大事,我還能信口開河不成?」
「下官不敢,下官知曉謝相公苦心,更明白謝相公此時說室韋退兵是為了穩住朝堂上下。但是事已至此,不想方設法應對,一味隱瞞,只會讓後果不堪設想。下官一心為公,如今拓跋挾大勝之威,長安城怕也是難以守住。好在京畿還有十幾萬禁軍,當速速在京畿布防,阻止拓跋人沿黃河而下,再調南方之兵進京勤王,方才是穩妥之策。」李直一通說,說得滿朝眾人個個大驚失色。
謝昉氣得跳腳幾步,走到李直面前,懷中書信已然掏出,往前一揮,說道:「李直,你看看清楚,是不是邊鎮軍報,大印一方不缺,豈可有假?難道袁青山還能謊報軍情不成?」
李直斜眼打量了一下,也不多看,開口又道:「謝相公,徐太師輕敵冒進,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王樞密西北大敗。已到這般緊急之境,謝相公三思啊,陛下三思啊!」
李直說得痛心疾首。
滿場早已議論嗡嗡。
連夏文都在高台之上慌了神,眼神不斷在謝昉與李直兩人看來看去,不知該聽誰的話語。徐傑出關沒了消息,這事他是知道的,而今王元朗又大敗,這些都是事實,而謝昉也不是那信口開河之人。
皇帝,當真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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