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詩與刀>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代天宣威,風拂長發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代天宣威,風拂長發

  京城裡來的催戰聖旨,一日一道。八百里加急的馬匹,也不知跑廢了多少匹。


  不過過得四日,張立看著聖旨,已然是滿頭大汗,聖旨里的言辭,早已嚴厲非常,只命張立速速開戰,速速進軍大同,速速剿滅常凱。


  張立拿著聖旨,問向身邊的徐傑:「賢弟,半個月實在太久了些,怕是明日里,陛下就要拿我問罪了。」


  徐傑與常凱約定的開戰時間,就是半個月。此時張立不過到得順聖第四日,京城裡的聖旨就接踵而至,顯然張立剛出京城,第二日第三日,聖旨就從京城出來了。那個時候,張立還在路上,那位皇帝陛下就把催戰的聖旨發出來了,就是要讓張立一到地方上任,立馬就會收到聖旨。


  「大帥不必著急,此時京城裡收到的軍情至少是三日之前的,陛下當知道來往的時間,陛下明天也不可能拿你問罪。」徐傑寬慰一句,倒是也怕張立真的頂不住壓力。


  十三萬大軍打六七萬,還如此畏畏縮縮,對於京城裡的許多人而言,除了用怯戰來解釋,也就沒有其他能解釋得通的了。


  「就算如此,怕是也撐不到半個月之久啊,若是陛下知曉我在此久久按兵不動,怕是立馬就會降罪而來。」張立擔憂一語。


  「大帥,京城裡還有人能代替你嗎?還有人敢來代替你嗎?陛下總不能有讓王樞密再回來接替你。所以大帥當真不用擔心,十日八日的,陛下也別無他法。只要開戰之時捷報頻傳,陛下就會安心了。」徐傑又道。


  「賢弟啊,你可不能害我啊。上次你就差點害死我,這次你可一定要穩妥。」張立直感覺自己眼皮在跳,一旦沒有徐傑口中的捷報頻傳,張立的罪過,可比那王樞密大多了。


  徐傑皺著眉頭,心中其實不安,口中卻道:」大帥放心就是,我必不害你。「


  張立心虛著點點頭,低頭又看了看聖旨上的言語,渾身直冒冷汗。


  軍營之外,山林凹地之下,無數匠人忙得熱火朝天,林間的高大樹木砍伐無數,凹地之外,來往的鐵甲把這裡與世隔絕。匠官們不斷拿著木尺來回度量著一塊一塊的木頭部件,這些部件都是組成雲梯車的部件,但是這裡的將軍卻又不准他們直接在這裡組裝起來,如此唯有一次一次的去度量,以免大戰之時,這些東西組裝不起來,那真的就是砍頭的大罪。


  手工業的發達,也是這個時代華夏的強項所在,這是那些游牧民族拍馬難及的事情。就如汴京城外的那座疊拱橋,木頭製作的拱橋,木料互相交疊,卻能在汴京河邊撐起一座巨大的拱橋,拱橋之上遊人如織,卻能堅固非常,必要之時,橋能輕易拆卸,卻又能輕易搭建。


  已然是神乎其技。只可惜這個時代的匠人,大多數身份都比較低微,即便一些人稱得上科學家與工程師,卻也不過是個匠人。


  已然又過幾日,京城裡的皇帝陛下看得剛到的軍情,已然就要發怒。


  呈上軍情的人,不是那樞密院使王元朗,而是歐陽正。王元朗而今已經被貶為樞密院觀察使,官階五品,在樞密院里甚至都算不得什麼官了,甚至觀察使這種官名,也不是給樞密院內之人的,卻給了王元朗,讓王元朗成了一個真正的邊緣人物。那太原總兵的職位,也隨著三鎮總兵一起給了張立。


  不過也是萬幸,至少王元朗沒有真的因此獲罪下獄,至少王元朗還有個能拿俸祿的官職,還有個自由之身,也未禍及家小。興許夏銳也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宅心仁厚了。


  「張立為何遲遲不開戰事?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麼?」夏銳開口斥問著。


  歐陽正自然又得打掩護:「陛下,張將軍必然有深謀遠慮,興許此舉乃是惑敵之策,待得雷霆萬鈞之時,必然一舉功成。」


  「還惑什麼敵?你不是也告訴朕說大軍離大同不過兩座城池了嗎?還不速速攻城拔寨,還惑什麼敵?莫不是要惑到常凱打開關口讓室韋人進來?」夏銳哪裡能去信歐陽正的說辭,室韋人聚兵的軍情,也早已到得京城。此時的夏銳,心中當真是知道害怕了,因為夏銳見識過室韋人,夏銳臉上還有一道室韋人留下來的疤痕,就是這道疤痕,讓夏乾這麼多年都不待見與他。


  興許,興許真是因為這道疤痕,昔日的夏銳,才不在夏乾的眼中。為何?因為皇帝也是這個國家的臉面,總不能讓外人笑話,笑話大華皇帝臉上還那被室韋人流矢射傷的疤痕。那這個國家臉面何在?

  歐陽正又道:「陛下,示敵以弱,可讓敵人麻痹大意!」


  夏銳已然懶得聽歐陽正去說,轉頭問道:「許卿,你以為此事為何?」


  歐陽正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默默退了兩步,回到列班之位,看著那人群中走出來的許仕達。


  「陛下,臣以為,張將軍可能是初到邊鎮,諸事還未理順,驕兵悍將者,多不服人管轄。何況這些驕兵悍將還多是王……觀察使的心腹之人,必然更不服張大帥管轄,如此張大帥才拖沓了這些時日。」許仕達腦袋瓜子倒是會轉,還真說到了一些點子上。


  若是張立真的一個人去上任,打也打不過那些驕兵悍將,說也說不服那些驕兵悍將,張立也更不可能說得服王元朗,此時只怕真是這個境地。只是有了一個徐文遠,這些事情已經解決了。


  「豈有此理,朝廷尊嚴,豈容這些軍漢不服?」夏銳怒道。


  「陛下,各處衙門裡都多有這般下官不服上官之事,何況軍中。」許仕達說得一語,興許也有一定的心得體會。


  「看來是朕想簡單了,當初就該給張立一柄尚方寶劍,何人不服,就代朕斬了他!便看這威嚴還立不立得下來。」夏銳如是說道。


  許仕達聞言,面色微微一笑,連忙又道:「陛下,此時再去寶劍猶未晚矣。」


  許仕達似乎又幫助皇帝陛下出謀劃策了,又露臉了。眼神也不自覺往歐陽正看去,似乎在拿自己與歐陽正比較。老一輩的人都說歐陽正能謀大事,此時一比,不過爾爾。


  夏銳聞言連連點頭,直覺得許仕達說得在理,眼神環看四周,目光最後停在了正在得意的許仕達身上,開口便道:「那便勞煩許卿拿著朕的寶劍走一趟邊鎮,代朕宣威。」


  許仕達聞言一愣,頭前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差事會落到自己身上,還未來得及驚嚇,口中就已經說話了:「陛下,臣……臣覺得此事托他人更好,臣更適合留在陛下身邊獻計獻策。」


  若是尋常無事的時候,走一趟邊鎮倒是無妨,就算山高路遠的,但是以手掌大權的皇帝親使之身份,出門去走上一番,辛苦是辛苦,但是好處多多。


  但是此時的邊鎮,兵荒馬亂的,何人願意去?勝敗無常,一命嗚呼了,這般大好的前程,找誰說理去?

  夏銳果真猶豫了一下,左右又看了看,一幫蒼髯老頭,夏銳不過才剛剛能叫得清楚所有人的名字,也不過剛剛把這些人的名字與官職對號入座。這般邊鎮代替皇帝殺人宣威的事情,干係重大。看來看去,夏銳還是看到了許仕達身上,便開口又道:「去一趟不過三五日,差事辦妥了就回來,攏共要不了多久,許卿就親自走一趟吧,朕封你為三鎮監軍,張立以下,都受你節制。你去了邊鎮,當與張立多多交流,必要之時,該殺則殺!」


  夏銳再說一次,已然就是下了決定,許仕達再如何受寵,也不可能當殿三番五次去推託,更不能忤逆了皇帝。欲言又止一番,唯有躬身拱手答了一語:「臣遵旨!還請陛下加派護衛,以免臣差事有誤。」


  夏銳笑道:「朕自會與你加派護衛。」


  「謝陛下!」許仕達此時心中才稍稍安穩一點。


  歐陽正看著許仕達,滿臉的憂心忡忡。平白橫生枝節,歐陽正與徐傑想過許多,卻如何也沒有想到皇帝會派這麼一個監軍去邊鎮。


  倒是許仕達也好一番辛苦,皇帝說的去一趟三五日,那是軍情往來的八百里加急,那是沿途驛站跑廢的一匹匹馬。許仕達想要三五日趕到順聖,就算在馬車裡把命巔沒了,也不可能趕得到。卻又不得緊趕慢趕。


  邊鎮里的徐傑,時不時與常凱書信往來一封,送信的便是徐老八。


  常凱看著書信,已然再問身邊一人:「你那邊可有消息了?」


  「王爺,消息來了,王元朗當真回京了,而今做主的真就是那汴京來的張立。」


  「你如何證明王元朗當真回京了?」常凱又問,當真謹慎非常,生怕其中有詐。王元朗是常凱真正忌憚之人,所以這仗才打得被動,幾乎都是真正的被動防禦戰,常凱甚至沒有絲毫主動的想法。王元朗若是走了,對於常凱來說,這一戰的勝算就大了不少。


  「王爺,這般事情,小的豈敢隨意亂說,那邊可是派人一直跟著王元朗走到了河北。王元朗是真的回京了。」


  常凱此時方才真正鬆了一口大氣,點點頭,給了一個讚許的眼神。


  「王爺,小的還收到一個消息。說那徐文遠在軍中與宗慶不對付,還與宗慶打過一架,把宗慶直接打落了馬下,摔了個狗吃屎。在場看到的人直有七八千之多。」


  常凱聞言忽然笑了出來,口中卻說:「這小子當真是嫩了點,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宗慶這老頭,二十年前還曾與他共過事,可惜了。」


  常凱口中的「這小子」自然說的就是徐傑。


  「王爺還要小的搜集一些什麼情報?」


  「這幾日,你就盯著順聖的大營,過幾天,大營里的士卒合該全軍開拔,人數多寡,走的哪條道,何人領兵,都要一一來報清楚,不可有絲毫拖沓。」


  「小的明白,王爺告辭。」


  說完,這人拱手轉身準備離去。


  常凱又說一語:「稍慢,還有一人也要盯清楚,一定要看看徐文遠隨哪路大軍去了。」


  「遵命。」


  常凱似乎對徐傑的話語又多了一些相信,但是依舊還是謹慎。盯著徐傑走哪一路,就是常凱的謹慎。若是徐傑跟著宗慶走了,那事情必然有詐。若徐傑是去了佯攻那一路,那就算正常。


  為何?因為徐傑不會傻到自己也來送死。如果徐傑與宗慶走的一條路,那就證明徐傑肯定是設下了陷阱。這就是以細節看全局,以管窺豹。這就是常凱聰明過人之處。


  順聖城裡的徐傑,還真沒有想到這個細節。若是按照頭前的計劃,徐傑必然是要隨宗慶去的,真正大戰定勝負之時,徐傑豈能不去?

  此時的徐傑,卻還在皺眉沉思,因為新的作戰計劃,徐傑腦海之中還是沒有醞釀出來。


  常凱實在不好對付,一場反伏擊之戰,本該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最後到底誰是蟬?誰是螳螂?誰有是黃雀?常凱不可能怪怪入瓮,到最後必然身了勝負難料之局。


  徐傑不敢真的去冒這樣的險,這個計劃已然不妥。


  徐傑著急得想破了腦袋,何霽月坐在一旁,見得徐傑抓耳撓腮,莫名有一種心疼之感,起身到得一旁,倒上一杯茶水,送到徐傑身邊,開口說道:「文遠,何事讓你如此為難?不若說出來與我聽聽。」


  徐傑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擠出一點笑意,答道:「沒什麼呢,打仗的事情。」


  何霽月聞言,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卻說了一點其他的事情:「文遠,是不是這軍中不準有女子的?我在這裡可是讓你有不方便之處。」


  何霽月雖然隨徐傑回了軍營,卻也能感受到各處投來的異樣目光,更聽得到許多人的竊竊私語。


  「別管那些,管他們說呢。你一人頂他們幾百人,到時候教他們知曉厲害。」徐傑顯然也是能聽到那些竊竊私語的。


  何霽月聞言點了點頭,又落座。依舊看著徐傑抓耳撓腮的模樣,越發心疼。口中又說一語:「文遠,若是現在想不出,那邊過後再想。若是這裡想不出,那就別處去想。不若我們出去走走,興許換個地方,你就能想出來呢?」


  徐傑聞言抬頭看了看何霽月,便是聽得這一語,腦海中靈光一閃,蹭的就站了起來,手掌往桌案一拍,口中大喜:「霽月,你真是的我福星,一語點醒夢中人,一語就點醒了我,我想到辦法了,我想明白了。」


  徐傑當真是喜出望外,一邊說著,一邊往何霽月身邊走去。


  不明所以的何霽月卻還問道:「我說什麼就把你點醒了呢?」


  不料徐傑張開手臂一個環抱,口中說道:「你讓我換地方想,我就想明白了,換地方,就是換地方。」


  「什麼換地方,你快放開我!」何霽月通紅著臉,直感覺全身無力,想推都推不開抱著自己的徐傑。這個姑娘二十二歲了,長這麼大,何曾被男人這麼抱過。


  不料之後徐傑的動作更是可惡,竟然就把嘴巴湊到了那張白皙的面龐之上,狠狠一口之後說道:「太感謝你了,霽月,定是老天派你來幫我的!」


  何霽月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低著頭,緊咬著嘴唇,不知在想什麼,或者壓根就想不到什麼,唯有一片空白。


  徐傑鬆開了手臂,拉著何霽月的手就往外走,口中還道:「走走走,我帶你去騎馬。」


  兩人這麼飛奔而出,沿途無數士卒軍將,皆是停步側目去看,竊竊私語之聲自然也少不了。


  徐傑先把何霽月扶上馬,隨後自己也上了馬。兩人同乘一匹馬,飛奔就出。


  風拂在青絲長發之上。


  長發拂在徐傑的臉上,有一種微癢,讓人享受非常。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