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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百十六章 西北刀客种師道(五千字,感謝一頓大餐萬賞)

  「橫山大漠刀之徒种師道,特來拜會江南血刀堂少主!」頭戴斗笠之人開口說道。


  徐傑聞言有些疑惑,又仔細打量了幾番,原以為此人懷中抱著的是劍,因為劍都是筆直的,刀都有一些弧度,此時在仔細去看,方才感覺這人懷中抱著的兵刃又不如劍長,有沒有刀的弧度,實在有些奇怪。


  倒是徐傑也想明白了,西北人用的刀,多是直刀,而且無刃尖,就如一個厚重的鐵板一樣,只為劈砍。所以在刀鞘之中顯得筆直,乍一看像劍,沒有長刀的弧度,卻又劍的長度。但是這一類直砍刀,往往比長刀還要重上一些。


  聽得這人是什麼橫山大漠刀,徐傑心中有了一個地點,秦鳳路,也就是陝西與甘肅部分地方,橫山就是這塊地方以北的一座山脈,橫山大致可以當做是游牧與農耕的分界線。


  出了橫山往北,有拓跋王領導下的拓跋部落,也有國號,國號為「北魏」,外人也稱之為「后北魏」。之所以拓跋部自稱為魏,是因為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朝的第一個王朝北魏,就是拓跋姓為王。所以此時的「北魏」,也就想沾一點先祖的榮光,想要一個名正言順。


  拓跋這個姓氏,起源之一就是黃帝後裔,漢化之後改姓拓跋。其二就是鮮卑拓跋部,此時的魏之拓跋,依舊與鮮卑有一些關係。其三就是漢朝李氏有人改姓拓跋。


  只是如今橫山之外的拓跋部落,雖然並非真的就是一個部落,而是西北眾多部落的聯盟。但是拓跋魏國,或者叫拓跋王麾下,實力並不強橫,在大華建國之初,雙方有過幾番大戰,當時的拓跋王就俯首稱臣了,以上國之禮待大華。


  最初之時,拓跋王每年還要給大華進貢一些東西,比如馬匹之類。後來進貢之物越來越少,中原上國念其貧苦,並無責怪。到得室韋一戰之後,雖然室韋人敗退而去。但是這拓跋王忽然就斷了那已經少之又少的進貢了,甚至每年朝拜的使臣都不往大華派遣了。


  十來年前,這件事情還引起了朝野震怒,許多人上書皇帝夏乾,要再開戰端,教訓一下這個不遵上國的拓跋王。皇帝夏乾也是震怒非常,尋李啟明來問,密談許久之後,不了了之。


  也是剛剛經過一場大戰的朝廷,似乎也沒有多少餘力再去遠征拓跋王,不僅僅是因為兵力問題,也還有府庫空虛問題。興許還有皇帝夏乾在戰陣上受驚的問題,對於戰爭並不那麼堅定。顯然也還有李啟明自己對於戰爭的迴避,那時候高破虜剛剛斬首,叫李啟明帶兵遠征拓跋王,李啟明豈敢幹這般冒險的事情。一旦兵敗,那這李家就是萬劫不復。


  緣由太多太多,反正最後就是不了了之,反正最後就是這拓跋王停了朝拜朝貢,也不再年年上表上書之類。好在拓跋王沒有真的登基稱帝,這樣面子上也還過得去,若是拓跋王忽然登基了,那才是讓大華朝騎虎難下的事情。


  這個种師道,來自西北延安府,乃是秦鳳路邊境之地,种師道自然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漢人。徐傑對於這個西北漢子沒有一點耳聞,聽得這個名字,也有些尷尬,徐傑甚至都不知道橫山大漠刀是何人,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去問,若是這大漠刀是個前輩名宿,真開口去問了,那就是赤裸裸的看不起這位前輩了。


  所以徐傑說道:「大江徐傑見過!」


  种師道年紀不大,二十多歲,舉手把斗笠微微抬了抬,露出了一個看起來飽經風霜的臉,還有那乾裂的嘴唇。种師道有些疑惑,問道:「大江徐傑?不是江南徐傑?」


  徐傑知道這位西北漢子有些誤會了,以為江南血刀堂,就應該是江南人,徐傑卻不是江南人,所以開口說道:「你要尋的血刀堂少主就是我。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种師道聽得尋的人對了,拱手一下,開口說道:「師尊有言教導,要想刀法有成,當會盡天下豪傑,所以在下從西北而來,只為會盡天下刀法高手,初入中原,只聽滄北董家刀法決定,奈何滄北董家閉門不會客。又聞江南血刀堂刀法極佳,特來尋徐少主切磋。」


  徐傑早已知道這個种師道武藝不凡,因為剛才徐傑在客棧之內,就感受到門外有一股迫人的氣勢逼近而來,所以徐傑才提刀而出,本以為是有江湖高手奔著那六萬兩而來,但是看面前這人,顯然不是那六萬兩的事情。


  徐傑聽得种師道之言,開口又道:「江南血刀堂,不足掛齒。不知你可聽說過蜀地斷江刀?那才是刀法絕頂。」


  种師道聞言點了點頭,答道:「曾經聽師尊說過蜀地兩刀劍,已有過耳聞。近日又聽說斷江刀一人殺盡黃河十八鬼,怒斬兩個先天,敬佩至極。只是那位楊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還是徐少主比較好尋。來日若是有機會,定要尋楊前輩一比。」


  徐傑下意識就想禍水東引,把胖子叫出來,讓胖子與种師道去打,自己就懶得費心費力了。卻是又止住了這個想法,因為徐傑也想看看來自西北的刀客是個什麼水平,也看看西北的刀法是個什麼路數。所以徐傑拱手一句:「今日有幸,種兄請!」


  客棧內還在慘叫連連,打得昏天暗地。


  客棧之外,种師道再次拱手:「承讓!」


  隨後刀鞘落地,那一柄直刀,著實並不顯眼,猶如鄉下漢子砍柴的柴刀一般,只是比柴刀長了許多,也厚重一些。


  刀鞘一落,种師道身邊剛剛落地的雪花似乎都在跳動,斗笠上空還在飄落的雪花忽然也改變了飄灑的方向。雪花漫天,种師道不沾一點,氣勢已然盡出。


  徐傑眉頭一皺,只感覺這人好強的氣機,凌厲厚重。


  徐傑隱隱知道這人功力比自己深厚一些,卻也絲毫沒有退意,反而戰意升騰,伸手慢慢抬起飲血寶刀,雙手而握,儒衫之外還有一襲狐裘外衣,無風而舞。


  兩人站定片刻,忽然同時而動。


  一個隨風起,乃是十八手比較常用的起手招式,也是最為保險的試探招式。


  一個只是大力劈砍而來,直刀的打法,看起來是在有些單一,刀法招式再如何精妙,其實也離不開劈砍兩種變化,連捅刺的招式都沒有。


  一招對拼,方圓七八步內,積雪盡去,露出滿是泥濘的地面。


  飛起來的積雪,成了幕布一般,把兩人包裹在了這幕布之內。


  雪幕里傳出的金鐵交擊,極為刺耳。


  那還在胡吃海喝的楊三胖,左手拿著幾塊熟肉,右手提著酒罈子,已經站在了客棧門口。


  客棧左右,本還有一些停留之人,大多是剛剛從客棧裡面逃出來的,此時見得客棧之外又打起來了,還打得漫天雪花,大多又往更遠的地方退去。也有一些稍稍膽大之人,多在柴火垛與樹木之後偷看。卻是那雪幕之中,什麼都瞧不真切,只是張大嘴巴發出一些驚嘆之聲。


  唯有楊三胖能清楚知道那雪幕之中發生了什麼,還喃喃一語:「彭老怪走運了,尋了個這般的好徒弟。」


  楊三胖話語之中略微帶了一點羨慕之意。自從楊二瘦收了徐小刀這個徒弟之後,楊三胖其實也有了收徒之心,奈何收徒這件事情,真的講究一個緣分,能讓楊三胖看得上眼之人,似乎還真沒有出現。


  也並非真沒有出現,楊三胖倒是看得上徐傑,傳授幾招壓箱底的刀法給徐傑也無所謂。但是要說收徐傑為徒,楊三胖顯然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雪幕慢慢落下,雪幕之內的兩個人影若隱若現,徐傑單膝跪地,一柄寶刀橫在空中。寶刀之上,那柄直刀勢大力沉。


  如此也就知道徐傑為何單膝跪地了,就是被這柄直刀壓低了下去。


  徐傑已然顧不得其他,往後一滾,狐裘外衣儘是泥濘。种師道之刀,刀法看似簡單,但是刀意不同凡響,極為厚重,總給人一股不可抗拒的感覺。


  徐傑從開始第二招,就已然被壓製得有些束手束腳。這不是刀法高低,也不是功力深淺,這就是刀意之下的無可奈何。


  刀意養成,在於一次一次與人戰鬥。徐傑與种師道這個西北漢子比起來,就是與人動手太少。


  在這壓抑的戰鬥中,徐傑也有所悟,悟的就是自己似乎太過憊懶。就如剛才聽得种師道要找他比武,徐傑都是下意識想推給楊三胖。


  徐傑忽然發現自己雖然練了一身不錯的武藝,卻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一個真正的江湖人看待。徐傑潛意識裡,其實更願意把自己當作一個讀書人。


  徐傑翻滾往後,那柄直刀又劈而來,徐傑依舊是被逼無奈又擋一招,擋得那剛剛站位的身形又連連後退,身形又矮了下去,一條腿往後伸去,兩腿成了一個弓步,還是往後滑了幾步方才停住。


  「江南血刀堂,難道就這麼一點本事?」三四十招已過,种師道似乎有些失望,失望之餘,手上的刀卻沒有絲毫停留。


  徐傑聞言,牙關一咬,矮下去的身形也不再站起,十八手之如意方支頤,如意其實就是痒痒撓,支頤就是手托著腮幫子這個動作。這招雖然沒有定式,但是顧名思義,就是以身形為支點,硬架他人兵器的招式。


  徐傑弓步不起,卻也能往前,刀架而去,兩刀交擊之下。中規中矩已然不行,徐傑刀走偏鋒,擋住一刀之後,身形在空中橫轉而起,淡淡水生陂。


  但凡是江湖練武之人,師父永遠都會教導一句,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即便是學了一模一樣招式武藝之人,也有個高下之分,這就是其中的區別。


  所以招式,就是前人對於打鬥廝殺中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進行的一個總結,總結之後,前人就會想方設法來解決打鬥之中所有會出現的問題。怎麼樣能殺傷別人,怎麼樣能保存自己。


  這就是招式,招式的高低,也就在創出這個招式之人的經驗與智慧。但是怎麼用這些招式,如何把招式排列組合,如何臨場應變,如何讓自己佔得上風,這就在於用招式之人的智慧了。


  招式之上,方才有所謂的意,不論是刀意劍意還是其他的意,歸根結底都是一樣的。就是一種精神招式內力身體的結合,精神的自信與果敢,招式的隨心所欲,內力如臂指使,身體知行合一。


  就如那斷海潮,就是意中絕頂。斷海潮並非無招,但是斷海潮,其實就是劍意。斷海潮到了徐傑手中,也就成了刀意。


  徐傑已然偏鋒而出,种師道表情之上,陡然嚴肅非常,十八手也容不得他小覷分毫。徐傑破局之法盡出。


  直刀猶如閃爍一般,已然回到側身,一聲交擊過後,一直把控局勢的种師道,忽然往側面退出七八步外。


  徐傑終於真正站定身形,口中大喊:「你也接我一招!」


  說是一招,其實是三招。綠柳白沙堤而去,接水壓雲腳低泰山壓頂。


  刀勢再回,就是歸期未有期。乃是十八手最後一招。徐傑此時用來,早已純熟無比。


  當!

  當!

  當!

  种師道已然單膝跪地,雙眼光芒四射,身邊十幾丈外,都是泥濘的地面,積雪漫天飛舞,目不能視。


  還有徐傑破雪而來。


  這個單膝跪地的西北漢子,悍勇非常,三招式微,卻還拔地而起,雪花之中,有一柄一往無前的直刀高高舉起,劈砍而下,刀上忽然水花四濺。那漫天的雪,在刀過處,竟然都化作了水,四濺而出。


  兩人不過幾步之遙,卻是在這漫天積雪中都看不到對方,又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動作。


  徐傑佔了優勢,刀已先到,卻還是沒有劈到肉身,劈到的還是那一柄直刀。


  漫天的雪花猶如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般,忽然都停止了下落,懸停在半空之中。


  隨即一聲炸響之後,雪花四濺而出,急速如箭。


  站在客棧門口的楊三胖,耳邊傳來的都是叮叮咚咚的聲音,這些飛濺的雪花,打在牆壁之上,真如箭矢一般的聲響。


  遠處幾個躲在樹后目瞪口呆之人,忽然也慘叫而起,雙手捂臉,血跡從手指之中滲出。


  雪花炸裂之後,還有兩個人影各自倒飛而出。


  种師道已然重重落在了地上,滑去十幾丈才停,卻是又立馬站起。還是滿臉的失望,這回的失望不是對那江南血刀堂的失望,而是對自己的失望。他從西北出來,帶了必達的目的。但是今日這一場大戰,目的顯然沒有達成。


  徐傑倒飛而出,也要落地,卻是後背被閃出來的楊三胖擋了一下,踉蹌站穩。


  身後的楊三胖已然開口:「秀才老爺,這世間的天才,不只你一個啊。」


  徐傑點點頭也道:「他比我強。」


  楊三胖答道:「彭老怪的徒弟,一步就先天,你還差了些。」


  徐傑卻是又道:「那他也勝不了我。」


  楊三胖卻是搖頭:「若是搏命,他有七成勝算。」


  徐傑聞言想了想,並未再反駁。似乎也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與种師道搏命廝殺,當真兇多吉少。


  徐傑卻是又道:「彭老怪?看來又是你的熟人啊。」


  楊三胖搖頭道:「不熟,昔日我與二瘦在長安城外殺了龔老道那個**之後,也曾再北上尋過他,奈何彭老怪入了草原,與拓跋王一戰重傷才回,照面之後,我與二瘦就走了。當時就知這彭老怪武藝難復從前了,沒想到收了一個這般的徒弟。」


  徐傑點點頭,卻是又問:「拓跋王?拓跋王也是高手?」


  楊三胖點頭:「拓跋王能統御幾十個大小部落,豈能不是高手。」


  徐傑有些驚奇,按說雖然「魏」這個國號並不被大華所承認,但是拓跋王好歹也是一國之主,就如夏乾一般。但是這一國之主竟然是個絕頂的高手。這讓徐傑有些難以接受,看看夏乾,再想想拓跋王……


  种師道已然上前,滿身的泥濘,拱手一拜:「多謝徐少主!」


  「種兄不必客氣,有高手一戰,實乃幸事。今日你勝了。」徐傑答道。徐傑顯然並不那麼在意這場比斗的結果,實事求是,徐傑知道自己還不如這個种師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即便是天才,也是如此。徐傑在武藝上下的功夫,必然是比不上這位西北刀客的。


  种師道滿臉的失望,搖搖頭道:「不入先天,螻蟻爾。此番出西北,就是尋先天之道,徐少主也當苦練不輟,來日同入先天,再戰。」


  徐傑明白了,明白這個种師道為何到處尋人比武了。就是想在比武之時突破先天。


  徐傑回頭看了看楊三胖,開口道:「種兄,我身後這個胖子就是斷江刀楊三胖。」


  种師道剛才還是滿臉的失望,忽然變得雙眼泛光,緊緊盯著楊三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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