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遺孀仇余苦(求月票!)
這般詩社集會,與以往徐傑參加的詩會並不一樣,這般的集會,少了那些文人暗自爭奪的氛圍,參會之人也少了那些天下揚名的想法。更像是同鄉會,或者是朋友之間的聚會。
詩詞文章自然是少不了,但也多是老酒幾杯,相談甚歡之下的興之所至,不是那般準備許久,想方設法等著一鳴驚人。寫得好也不過是同鄉之間稱讚幾句,寫得不好也不會有人故意開口去打壓。
這般的詩會氛圍,才是文人更加喜歡的氛圍,沒有了名利伴隨,才能真正讓人愉悅。
眾人落座片刻,小廳頭前的檯子上走出兩個女子,頭前一個女子禮節之後開口說道:「奴家楚江秋,多謝諸位捧場,更要感謝徐公子今日能大駕光臨,奴家謝過!」
眾人談論的聲音也就小了下去,徐傑回頭看得一眼,正見到另外一個女子往前兩步,也是一禮,開口笑道:「奴家解冰,今日皆了遇仙樓寶地,能與諸位才俊聚於一堂,倍感榮幸,還蒙諸位不棄,多多指教。」
解冰一語,眾人歡呼雀躍,花了遇仙樓的錢,見了摘星樓的大家,當真是驚喜非常。
卻是徐傑皺眉不已,這解冰忽然在遇仙樓出現,徐傑有一種感覺,感覺這個解冰就是沖著自己來的,就是陰魂不散。
果不其然,解冰開口又道:「聽聞徐公子今日到場,奴家今日有幸巧遇,還請徐公子多多關照。」
場中有一大半人從未見過京城解大家,多有大多有些激動,聽得解冰一語,眼神都往徐傑投來,同鄉之人,多是羨慕,並無那般嫉妒,相反還有些與有榮焉,能因為徐傑見到解冰解大家,反倒是可以拿出去與人吹噓的談資。
徐傑把頭轉了過來,不去理會解冰,假裝沒有聽見一般。
一旁的粱伯庸有些詫異,看了看解冰,又看了看徐傑,當真覺得徐傑姿態十足,有幾分名士君子的風範,美人示好,還能如此淡定。
解冰見得徐傑並不理會自己,也不氣餒,又笑道:「今日楚妹妹主場,當以楚妹妹為主,奴家之做個陪襯。諸位才俊盡興。」
說完解冰往後退了去,楚江秋往前幾步,小廝已然搬上來桌椅,還有琴與琵琶。
粱伯庸在旁笑道:「文遠,愚兄佩服!」
徐傑搖搖頭道:「伯庸兄,此女惹不得,當躲著。」
粱伯庸聞言點點頭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文遠都躲到遇仙樓來了,這摘星樓的解大家都不放過,這是文遠的劫難啊!」
粱伯庸口中說著劫難,面色上卻都是笑意,哪裡有半分劫難的意思。不過是言語調笑而已,相反還有一些羨慕。
歐陽文峰不斷回頭去看那解冰解大家,他在夏銳口中聽過頭前的事情,知道徐傑不待見這位解大家。卻是又對那劍舞有些好奇,想看看這劍舞到底是個什麼風采。
歐陽文沁也是頻頻去看頭前兩女,看的卻是楚江秋,因為歐陽文沁剛剛聽到徐傑為楚江秋寫了一首詩,不免多看幾眼,看看這女子到底有何魅力。
觥籌交錯開始,推杯換盞不斷,徐傑與歐陽文峰自然是中心人物,徐傑是來者不拒,還頻頻為歐陽文峰擋上幾杯。
宴會氣氛也就熱鬧起來,有人已然出了詩詞,有人拿丹青之筆,照著台上的美人開始畫,倒是並無人催促徐傑作詩詞,這般場合,倒是沒有人會如此,都知道興之所至,文章自來,不必要去為難同鄉。
粱伯庸喝了不少酒,已然開口吹噓幾句:「文遠,愚兄近來練了一手新絕技,著實有趣。頭前還不知道自己有這般的稟賦。」
徐傑看得粱伯庸一臉自得之色,開口問道:「伯庸兄有絕技,快快展示一番。」
粱伯庸等的就說徐傑這句話,在一旁取來紙筆,遞到徐傑面前,開口笑道:「文遠隨意寫上幾個字。」
徐傑知道粱伯庸善於書法,稍微一猜,大概以為粱伯庸需要自己做個對比之類,也無所謂,提筆寫下了幾個字:大江徐文遠。
筆墨一落,粱伯庸接了過去,抬手也寫,寫的也是「大江徐文遠」。
初看不覺高明,再一看,徐傑驚奇不已,粱伯庸所寫的五個字,竟然與徐傑寫的幾乎一模一樣,字跡大小,文字架構,筆鋒長短粗細,當真一模一樣,若是不仔細來去比對,幾乎看不出任何差別。
每個人的字跡有每個人的特色,這世間沒有兩個一樣筆跡之人,粱伯庸能做到這般,可不就是絕技?
「伯庸兄,驚為天人啊,這般模仿之絕技,伯庸兄要發財啊。」徐傑笑道。
粱伯庸一臉自得,又寫了幾個字,口中還道:「此乃東晉王羲之筆法,此乃王獻之,此乃顏真卿,此乃柳公權,此乃諸遂良。文遠以為如何?」
「伯庸兄天賦異稟,大才也!」徐傑看得目瞪口呆,粱伯庸不過寫了幾個字,卻都是大家風範,這臨摹之法,粱伯庸當真信手拈來,即便是徐傑寫下幾個字,粱伯庸都能模仿得別無二致,不得不說是天才。
粱伯庸笑道:「原先練字,臨帖無數,卻不知道自己還有這般技藝,前幾天有人尋我作幾幅假字,吳伯言的,朱廷長的,不想竟是信手拈來,我自己都震驚了。當真賺了不少筆墨費用,往後興許真要靠這一手技藝養家糊口了。」
徐傑正欲恭喜幾句,忽然聽得身後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徐公子,什麼絕技呢?讓奴家也瞧瞧。」
徐傑回頭一看,是解冰走下來了,正在自己身後。
粱伯庸連忙把紙張收了起來,這絕技與徐傑聊聊倒是無妨,卻也不能讓太多人知曉,特別是不能讓解冰這般的花魁人物知曉,否則必然傳遍京城。這樣的技術,若是人人盡知,粱伯庸也就要有大麻煩了。還是與一個信得過的人合作,發一些小財穩妥。
解冰見得粱伯庸連忙收了紙張,搖擺著婀娜的身姿,一屁股坐在徐傑身邊,開口笑道:「梁公子,奴家與你也算有過幾面之緣,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粱伯庸賠笑說道:「些許私事,不足為人道也,解大家見諒。」
解冰也不再追問,而是拿起酒壺準備為徐傑倒酒:「徐公子,奴家伺候您飲酒。」
徐傑抬手一擋,答道:「不敢當,還是我自己來,萬一你下毒了,我豈不是一命嗚呼了。」
「徐公子當真是小氣啊,上次一點小事到得如今還念念不忘的,也沒見得徐公子有何閃失,想來那事情早已揭過了。奴家再與徐公子賠禮了,徐公子請喝酒!」解冰又與徐傑再倒酒。
徐傑聞言眉頭皺了皺,揭過?只怕揭不過,常勝多死在城外了,事情如何還揭得過,這解冰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最毒婦人心,不過如此。徐傑依舊抬手去擋。
解冰見得徐傑還抬手來擋,笑意收了收,身形前傾靠近徐傑,低沉說得一語:「大同鏖戰悲,遺孀仇余苦。」
徐傑不似一般年輕男子對於美人那般趨之若鶩,徐傑也過於沉穩,過於拒人千里之外。解冰也是無法,只有真正的開口試探一句。倒不是解冰不謹慎,而是解冰自信,自信如今自己的地位,可不是旁人一兩句告發的話語能動得了的。
這句話,聽到徐傑耳中,便是全身一震,回頭緊盯解冰,看得許久。
解冰終於是給徐傑倒上了那一杯酒。
徐傑已然開口:「解大家有仇?」
解冰點點頭,放下酒壺,又去端起徐傑面前的酒杯,一直送到徐傑面前。
徐傑這回是沒有拒絕了,相反伸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又看了看解冰,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情不該你一個女子參與,解大家還是好好過日子吧。」
解冰接過徐傑飲盡的酒杯,又去倒了一杯,輕聲又道:「徐公子有歐陽公在身後,當是值得信任的,奴家雖為風塵女子,徐公子可也不得小看。人若敢死,還有何事不可為?」
兩人互相打著啞謎,交頭接耳。一旁的粱伯庸看得笑意盈盈,只以為這兩人是相談甚歡,你儂我儂,甜言蜜語。已然拿著杯子起身,往鄰桌而去。
歐陽文峰也被人拉著四處去飲。唯有隔了兩個座位的歐陽文沁低頭懶得去看。
徐傑明白了許多,知道這個解冰出身不簡單,與自己可能是一路人。卻還是說道:「敢死也要死得其所,輕如鴻毛之死,毫無意義。」
解冰聞言咯咯一笑,面若桃花朵朵開,當真有幾分風情萬種:「徐公子如何就知奴家輕如鴻毛?奴家手中可也有劍,奴家身後可也有人。」
徐傑聞言擺擺手道:「有人有劍,也是鴻毛,解大家不必做那飛蛾撲火之事。」
徐傑話語直白,有人有劍又有何用?徐傑手中的刀,徐傑背後的漢子,縱橫幾地江湖。但是拿到朝堂上來說,不說是微不足道,也是沒有多少意義的。真要報仇,還得是朝堂上的手段。
解冰忽然嚴肅幾分,答道:「飛蛾撲火在所不辭!」
徐傑看著解冰,搖了搖頭,解冰身上的風塵味道盡去,當真有一種死而後已的決絕。
徐傑想了片刻,想到解冰當真有幾分武藝在身,背後必然有人教導,便也想到這解冰身後興許真有一幫血海深仇的死士,如那徐家百十號老卒一般的死士。又想到解冰能與自己直白說得這幾語,顯然是真的知道徐傑的出身,能調查得這般詳細,解冰背後的勢力只怕還不小。
想到這裡,徐傑起了一些惻隱之心,開口說道:「解大家,此地不宜多談,來日再會如何?」
解冰又笑了起來,笑得輕鬆許多。再次把酒杯端到徐傑面前:「奴家伺候徐公子再飲一杯。」
徐傑接過酒杯,再次一飲而盡,腦中想了許多許多。
解冰已然起身,開口說道:「徐公子,奴家舞劍給您看。」
解冰再舞劍,少了幾分柔美,多了幾分殺伐。旁人看的是佳人翩翩起舞,徐傑看的是殺伐凌厲。
歐陽文沁看的是這女子風塵,令人作嘔。連帶心中也在鄙視著徐傑,口中還有喃喃之語,鄙視著徐傑不知潔身自好。
歐陽文沁喃喃之語,以為旁人聽不到。卻是聽得徐傑搖頭苦笑,卻又覺得這個少女生起氣來,也有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