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黯然
（如果說遇見是意外，那麽，開始的開始，便是必然。）
“多久了？“端木晴淡淡的聲音響起，悶悶的。
花落陌放開她，看著她又恢複一副疏冷的模樣，有著拒人以千裏之外的感覺。他片刻慌了，道：“幾天了。”
“這幾天有什麽不適？”端木晴麵無表情地看著花落陌眼中那抹不安。
花落陌思索了下，無意放開了握住端木晴雙肩的手：“有緊繃著的感覺，很想發泄，想要毀滅一切的感覺。”說著雙手置背後又退了一步。
端木晴凝視著麵前的黑衣男子，也沒說什麽，隻是若有所思地瞟了他的舉動。
花落陌小心翼翼開口：“小初…”
端木晴看了他一眼，一掌拍上他的胸膛，兩指間的銀針便沒入了他的肌膚。花落陌一個踉蹌退一步，訝異的神情還來不及出就湧起一陣劇疼，頭一側就吐出了一口烏黑的血，沿著麵巾流了下來。
端木晴看了一眼那血，提步：“走吧，叫月找一客棧落腳。”便頭也不回走了。
花落陌生出了口悶氣，一把扯去麵巾，隻是腦海還回蕩著剛剛端木晴離去時眼角的戾氣。唉，做錯事了吧，小初生氣了。花落陌隻好挫敗地跟在端木晴身後去。
一奇特的客棧前，一輛馬車緩緩停下，一個黑衣男子跳下馬車去客棧前台，而後頭，一個青衣女子下了馬車，眉頭緊縮著。身後跟著黑色勁裝的男子，霎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冷冷清清的麵容，有著與四公子媲美，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俊美容貌。皎若明月，透著涼意，眼中隻有前方那個青色身影。周圍都暗淡了顏色。
端木晴像是想到了什麽，頓住了腳步：“月，他我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你主子。我有事出去下。”說完轉過身，看了花落陌一眼，就這麽離開了。
花落陌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間，真是拿小初沒辦法，反反複複的情緒，所有緊張不安都藏在自己心中。歎了口氣，花落陌提腳要向樓上房間走去，卻見一人影降落，伴隨著的是一聲：“嗨~”
花抱靈跟在身後，臉上微微黯然，好像自己很沒用。突然一個小二模樣的男子跑過來：“姑娘！”跑到身前卻看到這個模樣清秀的女子給了他一個眼刀子，黑暗的氣息讓他後背就是一涼，語氣哆嗦道：“那個，剛出去的青衣姑娘吩咐小的將這張單子給您，要您去抓齊這些藥材。”
花抱靈聽到青衣一個訝異，看了眼門口，也不言語，接過紙張就出了去。
“哥哥。”端木晴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樣道。
那個冷冽的身影向前，湖藍色的勁裝，俊美如玉，卻有著萬人無法匹敵的氣場，恍惚間給人戰神降臨的感覺。他，慢慢走向前，身邊是那個水藍色勁裝男子裝扮的祁惜。她默默看了他們一眼，退至了一旁。
“終於肯承認我是哥哥了。”男子淡淡的聲音響起，平複著怒氣，無奈地看著麵前這個嬌小，卻是心疼得不得了的女子，歎了口氣，伸出雙手。
端木晴飛奔至他的懷裏，用力蹭了起來：“哥哥，哥哥，哥哥…”
端木寒歎了口氣，撫了撫端木晴柔順的發：“笑笑，委屈你了。”
端木晴咬著下唇，小臉泛著淚光：“哥哥，笑笑現在真的強壯好多了。笑笑真的不想看不到你們了。笑笑好想你們，真的好想…”
端木寒歎了口氣：“傻瓜笑笑，沒事的，我們都會在那裏等你。哥哥現在也找到了千年血參那些了。以後你都不用每年都去那麽遠了。等你處理了那個臭小子，我們就回家好吧。”
端木晴頓了一下：“哥哥，他對我很好。”
“那又怎樣，人人唾棄的王爺身份哪裏配得上你了。真心不真心都不知道，還拖累你。何況那不過是場荒唐婚姻。”端木寒口氣是不滿。
端木晴拉了拉哥哥後背的衣料：“哥哥別這樣，說不定他會改變呢。”
端木寒放開自家寶貝的妹妹：“笑笑，你已經夠苦了，哥哥不想你跟著那麽個人受罪。”
端木晴笑笑，小臉有著化了的淚痕：“不會啦，我怎麽可能委屈了自己，大不了哪天不爽了把他休了便是。我也想要自己闖片自己的天地吖，再說了他還是個病患呢，醫者父母心嘛。”
端木寒無奈，捏了捏端木晴的小鼻子：“就你最能幹。要是被你師傅知道你改性救人了，估計一把鼻涕一把淚要交出自己的名稱了。”
端木晴吐吐舌頭：“嘿嘿，不會啦。話說，哥哥，你怎麽和嫂子搭上的？該不會是一見鍾情吧?”
端木寒俊臉一窘，浮上一抹可疑的紅：“咳咳，小孩子家家的，我們走吧，去看那小子怎樣了。”說著眼神不安晃動，看到遠處那抹水藍，便邁步而去。
端木晴看著自家老哥難得出現害羞的一麵，拳頭捂著嘴巴偷笑，也跟上去：“哥哥，這邊，我們去染月。”
那三人影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離去。
而房間內，花落陌靜靜地倒水喝，麵前則坐著個渾身散發著慵懶氣息卻美到極致的女子。她正百無聊賴地單手支撐著下巴看著花落陌，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廝是從漫畫走出來的，那種安靜站在黑暗中仍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帥哥。
花落陌睨了麵前女子一眼，專屬的冷清聲音：“姑娘欣賞夠了沒？”目光又回到手中的茶水上。
女子幹脆懶得撐了，雙手墊在桌上，腦袋擱上麵，特有的聲音懶懶響起：“沒也，誒，帥哥，說說你是怎麽勾搭上小晴的。”
花落陌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姐妹麽？長得不像。如果說小初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這麵前的便是個小懶鬼。想到小初，那淡淡的麵容有了一絲動容，她，不知氣消了沒。想到此，忍不住胸口一疼，嘴角溢出一絲血。
女子瞳孔一縮：“喂，你流血了。”
“嗯。”花落陌優雅地抬手，彎著的手指內食指拭過血跡，斯文優雅得有種魅惑之感。
女子嘖嘖稱道：“嘖，帥哥，你要沒病沒痛該多好。”
花落陌一聽，眉一凝，也不言語。
女子知道他是怒了，又找個舒適的坐姿，單手成拳撐著右臉側，骨子裏散發著屬於她獨特的慵懶和性感：“呀，別氣，沒事，小晴會治。”
花落陌悠然抬眸：“我想知道小晴。”
“你想了解小晴是吧？”女子接過他的話，懶得去思考：“她是個膽小白癡的人。什麽都自己扛，對誰都是笑，聽說她以前死過一回，醒來後就這樣了。”
“死過一回？”花落陌抓住敏感字眼，原本冷清的嗓音明顯抖了一下，顯示出了緊張。
女子麵容恢複了懶懶的神情，不似之前雖懶卻有著警惕：“嗯，外麵傳聞是失足摔下懸崖，至於內幕嘛王爺就自個去猜吧。”
花落陌陷入冷清的氣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水，那低垂思索的眉眼透著一抹黑暗的色彩。
女子看著這帥哥的神情，嘴角總算成了懶散的弧度，就連弧度也是懶懶上揚：“孩子，希望你有保護她的能力吧。”王爺，皇宮之中不乏心機，出於本意是不希望端木晴去趟這熱水的。
花落陌原本疏冷的模樣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沒有也會變有。”
門一開，兩人齊齊望了出去，是端木晴他們。
原本懶散的女子換為耀眼的笑容：“端木小晴，寒寒帥哥。”咻地站起身招招手，卻在看到那個嬌小身影時怔住了。
端木晴在看到花落陌對著那女子的笑時心底閃過一絲不快，卻被女子雷到了，還來不及汗顏就看到了女子原本歡喜的麵容變得隱忍的難過，眼波閃爍
而端木寒則是看到那女子在慣性雷人打招呼之後，感覺到身旁原本冷冷的氣息變得急促，側頭看見那原本冷冷的麵容此刻動容著，眼中明顯泛著淚光，忍不住想要伸手，卻抓了個空。
祁惜幾步搖晃著：“小舒…”
女子手指作拳握了握，最後撲上前：“西西。我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原本慵懶氣息一掃而光，跟個小女孩似的無助時遇見稻草。那場景，可以說是聲聞淚下。
端木晴怔怔地看著她們，想到了什麽又是了然的表情，卻感覺到了誰心疼的聲音，側過頭，哥哥那淡然的容顏眼中滿滿的心疼。再一眼，某個帶著麵具的身影隱在暗處，漂亮嫵媚的桃花眼眼中也是不忍心疼，注意到端木晴的視線，便點了下頭。端木晴點了下頭，回過頭花落陌已經走到自己麵前。
端木晴道一聲：“走吧。”又拉了拉哥哥的手：“哥，我們出去吧，給她們留一個空間。”
“嗯。”端木寒戀戀不舍地看了那個身影一眼便跟著出了房門。
端木晴走至外麵走廊，對著暗處道：“過來，有話和你說。”
花落陌眯著眼看著暗處那個隨意倚在牆邊的金色身影，這是誰？高調地告訴周遭的人自己的存在，就連麵具也是金做的。器宇軒昂之下偏生魅惑多情的異樣風情，尤其麵具下那雙大而漂亮的桃花眼，隻是一挑就勾人心魄。花落陌眯著眼，對這人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是端木晴對他熟稔的模樣。
桃花眼在門關上之後收回了目光，這才緩緩落在花落陌身上。那模樣，仿佛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隻見他又將目光落在了端木晴身上，這漠然的嘴角才斜斜一挑，頓生風華絕代。他微微一動，瞬間就落在了端木晴麵前：“妞，好久不見吖。”桃花眼一彎，瞬間勾人魂魄的美。
端木晴危險地睨了他一眼：“小子，別引誘姐犯罪。姐要是不小心辣手摧花了可怎麽辦？”
“別…小晴，這麽久沒見了，咱好好聊聊去。”麵具美男說著伸手搭上端木晴的肩，很自然地攬過便要走。
花落陌目光如針般想要刺穿那隻手。
端木寒也是不爽地盯著那隻手，幹咳了兩聲。
金色麵具男側過頭看了一眼，眼睛亮了一下，收斂了邪邪的氣息，放開了端木晴，坦然道：“好久不見。”
端木寒原本冰冷的氣息也緩和不少：“你出來不會有麻煩麽？”
男子微微一笑，有著邪魅的氣息：“放心，沒什麽能攔得住我。倒是他…”男子目光淡淡放在花落陌身上：“不會就是傳聞的漓日老七吧。”
端木寒瞥了花落陌一眼：“嗯。”
“嗯哼，不過如此。”男子斜斜一笑，勾著端木晴繼續走：“走，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去。”
端木晴的胳膊肘下意識要撞那男子，隻見他輕飄飄一躲，斜笑著道：“小晴你也太狠心了吧，居然要中傷我。”
端木晴睨了他一眼，小樣，然後又轉身對花落陌道：“花落陌，你找一房間先休息下，我稍後來找你。我和他們有事要談。”眼中淡然無緒。
花落陌眼神暗了暗，隻應了一聲：“嗯。”
端木晴看了花落陌一眼，便提腳：“你們倆跟我走，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端木寒和男子都齊看了花落陌一眼才走。隻見那男子一攬過端木晴的肩：“怎麽？小晴莫非回心轉意想要跟哥哥走了？”調笑中帶著蠱惑的氣息。
端木寒不客氣地扒開那男子的手，拉過自家妹妹：“小鬼，離我妹遠點。”
花落陌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歎了口氣，轉身尋房間去，終究還是沒法融入麽…
屋頂上，端木晴坐在了瓦上，端木寒也是隨地坐下，而金色麵具則是麵對著他們站著，雙手隨意抱胸。微風拂過，三人的墨發在風中飄揚，連暮色也變得朦朧。
“小晴丫頭，有什麽事要單獨找我們到景致這麽好的地方來吖？嘖嘖，該不會你想做什麽大事了吧？說，你想禍害哪個男人了？那個老七？”麵具男嘴巴不著調地說道。
端木晴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端木寒則是目光融融，伸手寵溺地撫摸端木晴的頭：“乖，別氣。”
端木晴抓住哥哥的手，拉了下來，麵色莊重道：“哥，你相不相信魂魄之說？”
“魂魄？”端木寒的眼中閃過片刻疑惑。而金色麵具男也是恢複了冷然的麵色，靜靜地等待端木晴的闡述。
“其實我們都是異世傳來的孤魂…”端木晴側過頭，看著那逐漸暗沉的天際，飄飄渺渺的，想起了遠處的某首調調，淡淡的嗓音唱著《你一定要幸福》。
“沿著路燈一個人，走回家。
和老朋友打電話
你那裏天氣好嗎
有什麽新聞可以當作笑話…”
端木寒和麵具男看著端木晴的神情，一個波瀾不驚，一個則是陷入微微的觸動。
端木晴一笑，噙著淡淡蒼涼：“那個世界，和這裏完全的不同，那邊是花花綠綠的，很漂亮，很耀眼，也很疼痛。你們一定很驚訝我們說話有時是你們不曾聽過的詞語吧？那是我們那個時代的言語，很平常的那種…”
端木寒和麵具男都不發一言地看著端木晴，講訴著好似很遠很遠的故事。
花落陌靜靜地站在窗台，不知站了多久，仿佛成了黑暗的雕塑般，很絕美，很不真實。這時花抱月閃出黑暗，站在花落陌身後，道一聲：“主子。”
“你說，我留得住她麽？”花落陌沒有回頭，淡淡道。
花抱月沒有回答，隻是眼神微微閃爍著。
花落陌嘴角微微上揚，卻是那般淒美：“你說，既然讓我遇見，那我是不是該抓住她呢？隻是，她會不開心吧…”笑容變成了寵溺的無奈。如果是其他人，他會用盡所有辦法去控製，甚至占有，而，她是她吖。不過短短數日，怎麽可能會留下的她。愛玩愛吃的她，坐不住的她，就算是自己，也是真真不想扭了她追崇自由的翅膀。因為隻有那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美麗的她。
“主子…”花抱月喚了一聲，從未見過主子這麽淒然過，哪怕當初從頂峰跌到了這般被唾棄的時候，他也不過睨著眼看著眾人，麵無表情，隻是位於暗處時會有一抹思緒是對母親妹妹。那時候的主子，永遠冷冷清清，不會生氣，不會難過，隻是永遠都沒有笑容。好不容易笑了，卻也有了難過。
花抱月張開口想要說什麽，卻感覺到了什麽，回過頭，看到身後的人，無聲地點了下頭，得到了來人的回應後，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歎了口氣便輕輕退了出去。
花抱月在關好門後，轉身看見樓下一抹粉綠色的身影，隻是靜靜站在夜幕中。她像是感到了什麽，微微揚起頭，那張潔白秀麗的容顏借著月光打入了花抱月的心裏。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看著對方。
花落陌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如果，能永遠留住她的笑容，該有多好。淡淡地看著夜幕中那抹明亮的彎月，他恢複了麵色冷清：“如果我留不住她，那我就跟她走。”眼中是決絕，也是坦然，轉過身，卻是靜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