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那個人
（刻意地想要忘記，卻在再一次遇見時失控，迷茫無助中聽到的溫暖，會過去的吧。）
“走吧。”端木晴道。
“嗯。”花落陌應聲。
辛子俊無奈的搖頭，那張臉，被人見到怕是不得安寧。
“我也要騎馬。”端木晴眼睛巴巴地看向辛子俊的座下。好久沒騎馬了，以前就常常偷騎哥哥那匹獨一無二的白馬，獨一無二的千裏馬，也是傲嬌冰冷得可以。
花落陌看到端木晴眼中閃現的光輝，那單純的渴望看起來很是可愛，不免笑了下，手指在唇邊吹了聲口哨。
端木晴下意識回頭，一輛黑馬不知從哪冒出，踏實有力，一看便是與哥哥不相上下的神駒，在花落陌麵前停下，低下了那高昂著的頭。
“小初。”花落陌一個利落翻身上馬，帥氣迷人，對著端木晴紳士伸出手。
端木晴一笑，伸出手一個借力便落入了花落陌懷裏，接過他的韁繩：“抱緊了。”就勢一拉。黑馬不配合地前腳抬起，幾個跳躍意圖將她摔下。
花落陌抱著懷中的女子，心急促地跳了起來，聞著這淡淡的蘭花香，嘴角勾了勾，隻有這個時候才能真實地感覺到她在自己懷裏。而坐騎黑馬則不同意了，一個揚起，花落陌輕蹙眉：“冥風。”
黑馬像是感覺到了主人的不滿，也是不甘地恢複平靜。
端木晴好笑地感受著背後的關心，韁繩一拉側過頭：“謝…”錯愕地感覺著這不知何時的親近，隔著衣料溫熱的感覺，那淡淡竹子似的清香迎麵而來。隻見那光潔的脖子，喉結動了動，頭頂穿出低沉的嗓音：“小初，我來吧。”溫暖的觸感包圍了自己的手。端木晴看向前方，咬著下唇，頓時坐立不安。這陌生的懷抱，很溫暖，很踏實，伴隨著身後清晰的心跳聲和手背的有力觸感，端木晴臉悄悄紅了，縮了縮身體卻莫名不想推離。
花落陌感覺到懷中羞澀的舉動，一個輕笑，駕馭著冥風跟上了辛子俊。今生能得此女，什麽都是過眼雲煙。
辛子俊側頭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俊美的男子眼中閃著光芒，懷中的女子紅了臉頰，看著陌生卻又熟悉的兩張臉有了片刻恍惚，明明是同個人的兩張臉，分給了旁人此刻卻莫名的和諧。
看著原本冷心冷情的男子，居然為了小晴站了起來，現在還有了不曾見過的笑容。小晴，我想寒也該放心了。辛子俊像是想到了什麽，一個策馬往一個方向去。
馬停了，是一個類似雅樓的地方。辛子俊下馬兀自向裏走，而花落陌也是一個利落下馬，伸出手將端木晴扶了下來，卻放開的隻是冥風的韁繩。隻見冥風一個嘶鳴，轉眼奔不見。
端木晴看向冥風離去的背影，好有靈性，跟哥哥的踏雪有得一拚了。察覺到手被人一拉，端木晴回頭。
“走吧。”花落陌伸出五指，與她十指相扣，嘴角噙著笑走了進去。
端木晴看著那十指相纏的親密模樣，心不可遏止地跳動起來。不是遇到那個人時的羞澀欣喜，而是澎湃著的悸動與緊張。沒有任何的抵觸之感，反而覺得接觸得很自然，雖然心悸這陌生觸感是否真實，緊張那份真心是否存在。不可否認的，自己對這個大男孩心動了。沒有理由的，接受著他的靠近。不知是那紅蓋頭下那伸來的手還是喜房中那個無意的擁抱，也有可能是他身上獨特的，後來才明了的竹子淡淡味道。端木晴笑了笑，輕輕握了下那雙手，快了一步跟在他身側。
花落陌感受到了指尖的觸感，她的反應，帶起了絲絲驚喜，側過頭便看到了身旁的她，嘴角忍不住勾起好看的弧度。
一個悠揚的琴聲響起，兩人的目光齊齊望去。隻消一個眼神，端木晴就濕了臉龐。
花落陌訝異地感覺到手中柔荑傳來的涼意和身側的顫抖，驚慌道：“小初，怎麽了？”看到她眼神萬分悲傷，臉上簌簌而下的淚，心裏便是一緊，伸手將她攬入懷裏，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初兒，沒事了，沒事了，別看了。”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這麽難過？那不停落下的淚打痛了他的心。
“錚~”的一聲，伴隨著的是艱難的喘氣聲，和慌亂的叫聲：“公子，你怎麽了？！來人吖，快叫大夫！”
花落陌一聽手一鬆，剛開口：“六哥…”便感覺一個猛地推開，懷中的人兒已經越過自己向後奔去。
花落陌一個錯愕，猶如晴天霹靂般，看著端木晴一個用力推開了正扶著地上呼吸困難者的男子：“滾開！”
而那個男子一個不曾察覺，竟生生向後撞壞了身後的桌子，吐了口血，一個捏拳：“你！”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赫然有著一片紅色胎記和帶著濕意發紅怒意的眼，心不禁傷痛起來，也不知為何。
端木晴收回目光，看向辛子俊：“辛子俊，幫我把人群疏散，都不要在這。花…”端木晴看向花落陌，卻還是理智地沒叫出名字：“幫我把所有門窗開通。”便低頭將那人扶了坐起來，讓他的身體微向前傾，靠在手肘或手臂上，好呼吸多些新鮮空氣，再從騰出一隻手懷中掏出一個奇怪的東西，又摸出幾個瓶瓶罐罐。
那個被推開的男子看著那個原本喘得很嚴重的弟弟平緩了些，知道這女子沒有敵意便伸手抹去了唇邊的鮮血，靜靜看著那女子出神。為什麽會感覺這女子很是熟悉的感覺？伴隨著的是漫天的激動欣喜，還有愧疚難過。他有種很想很想見到她，卻又覺得好似重傷過她，內疚於她的感覺，很是濃烈。
花落陌已打開了門窗，急步到了端木晴身旁：“我來吧。”伸出手。
端木晴將患者小心翼翼置於花落陌懷中，
端木晴有序地摸出一包藥粉倒入剛打開的簡易吸入裝置，再打開幾個瓶罐，在光線下照比例倒入藥粉，再用力搖勻，置於患者唇邊：“吸進去。”
那個喘得很辛苦的男子，迷迷糊糊間聽見了那個有著鼻音，帶著命令口吻的好聽女聲，仿佛有著魔力，誘導著自己往前去，一個用力呼吸，胸腔頓時清爽起來。黑霧中，一絲光亮透了進來，他抓著那絲光亮，努力往光明走去。
“慢慢來，沒事的。”那個原本肅然的聲音變得柔和，猶若最動聽的仙樂，吸引著自己想要睜開眼。
幾聲的咳嗽，患者清醒了過來，抓住了拿著吸入裝置，端木晴的手，抬眸望去，一張安慰的笑顏映入了眼簾，帶著那個紅得妖嬈的印記。仿佛怒放的如血紅蓮，沒有潔白無瑕的美顏，卻是在心底深深投下名為驚豔的漣漪。
“把他扶起來吧。”端木晴對著花落陌示意道。
花落陌無聲，將那男子扶了起來。
是個清秀俊美的男子，看容顏有一絲熟悉之感，端木晴收了地上的藥，也跟著起身。
“宮神醫？”那個被推開的男子驚訝地看向花落陌的容顏，又看向端木晴：“七弟妹？！”輪番的感官刺激。誰人不知宮無雙有著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俊美無雙的容顏和醫救憑心情的古怪性格。傳聞他行蹤不定，不想救時，哪怕千金奉上也不會看一眼。想救時就算身無分文他也會包藥到病除。那麽傳神的大夫自己也是找尋已久，此刻卻在麵前，還和不曾謀麵的七弟妹在一起。
“看來我的標記已經出名到什麽人都能知道了吖。”端木晴看著那張熟悉且陌生的容顏，心底就是一陣抵觸難過，忍不住諷刺出聲。
花落陌，也是就所謂的“宮無雙”拉了拉端木晴的衣角：“他是你五哥。”
端木晴甩開花落陌的手，看向那個清秀患者：“那個，那瓶藥你帶著，真正難受的時候就吸幾口緩解。無雙，我們走。”便是轉身離開。
剛至門口的辛子俊不解地看著端木晴的反常，看著花落陌跟著她離去，他也轉身跟上。
他們騎馬，默默無聲地看著端木晴一副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辛子俊到了府門口，向著花落陌道：“幫本將軍好好照顧小晴，天色不早了，本將軍這便離去。”
花落陌瞥了眼端木晴離去的背影，急急道：“此次怠慢了將軍，往將軍見諒。下次定到府上致歉。我去追初兒了，慢走不送。”便一個轉身向那個背影追去。
辛子俊歎了口氣，雖然不明白一向平和愛笑的小晴突然的反常，但，希望這七王爺能解開她的心結吧，便一拉韁繩，奔馳離去了。
花落陌奔向那個踉踉蹌蹌的背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初兒，你怎麽了？”
端木晴不語，紅著眼，緊咬著下唇，不可抑止的顫抖。
花落陌雙手扶著她的雙肩：“初兒別這樣好不好？我害怕。你不要難過好不好？告訴我怎麽了好不好？你還有我吖，我在這裏呢…”隻見端木晴撲入了自己的懷中，猛地撞擊到自己，花落陌一個踉蹌，扣緊端木晴，穩穩抱住了她。
端木晴失控地投入花落陌的懷中，不顧額頭撞擊的疼痛，隻是緊緊攬住了花落陌。為什麽，為什麽，他也會在這？為什麽他會存在在這？我不要見到他，不要見到那個人。所有的聲音在胸腔中彌漫，就是說不出口。那些零碎的回憶，從遙遠的時空在此刻猶若潮湧，片刻讓她墮入痛苦深淵。
花落陌不再言語，任由懷中人的不安恐懼，緊了緊對她的懷抱，給了她無聲的安慰。初兒，這樣的你，讓我有多心痛知道麽？比遇到的那些什麽都痛。以後有我在，你的難過可不可以減少一些呢？
端木晴終於哭到累了，倒在花落陌懷中。
花落陌輕輕抱起她，想要往她苑子去，卻又不想回答初兒的人到時的審問。花落陌輕喚了一聲：“緒方。”
袁緒方從暗處現身，搖著紙扇，懷著不懷好意地笑看懷中抱著端木晴的花落陌。
“幫我回那姑娘一聲，她主子今晚不回，在我那睡了。”花落陌沒有出聲，隻用口型道
緒方點頭，也是口型：“希望主子莫負了晴姑娘，否則緒方第一個不讓。”便飛身離去了。
花落陌收回目光，深深凝視了懷中人兒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柔和，抬起頭麵向前方腳步無聲，往房去。怎麽舍得負你，我還等著你點頭，真心願意成為我妻的那一天。
簡潔精致的房中，花落陌俯身小心翼翼將端木晴置於床上，想要抽身卻發現那雙小手緊緊攢著自己的衣襟，花落陌伸出手欲解開，無奈那雙小手很是用力，他抬眸看向端木晴，見她的秀眉緊緊皺著，歎了口氣，不再去解，和衣在她身側躺下。他以臂作枕讓端木晴躺著舒服些，這才看向她的麵容。很奢侈的，靠得這般近，細看之下，光滑細嫩的肌膚，柳葉細眉，閉著的眼上，羽睫微微顫抖著，那紅蓮也跟著瑟瑟發抖，甚是惹人憐惜。花落陌心裏流過難受，伸出修長的食指，輕柔地，試圖撫開那不安。隻見那食指劃過的地方，漸漸舒展開來，那張小臉漸漸緩和。
花落陌嘴角微微上揚，笨蛋，以後，有我，難過了，我都在。那張小臉鼻頭一皺，粉嫩的唇抿了一下。花落陌眼波閃了閃，好一副小女兒俏皮靈動的模樣，卻見那唇輕輕溢出一句“絕”，花落陌怔住了。怎麽形容那感受，難過，不滿，失落，打擊種種，卻在下一秒轉化擔憂。
隻見端木晴原本逐開的眉在一個顫抖之後又是緊鎖，伴隨著淚水從眼角滑落，攢著衣裳的雙手又是一用力，花落陌心裏一緊縮，伸出手木訥地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最後挫敗地將她摟入懷裏：“南宮初，我不準你為誰難過聽到沒？我就在這，以後的以後，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別難過了好麽？”懷中的人兒掙紮了下回歸了平靜，放開了他的衣裳。
他歎了口氣，卻意外地發現那雙手笨拙地磨擦過衣裳，輕輕地半環住自己，伴隨著的是輕的像是幻聽的“嗯”。他愣了愣，半晌沒反應過來，回過神嘴角上揚，傻初兒，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手一收，像是想到什麽，單手在臉上劃過，將什麽往一邊一扔，雙手摟著她便安然入眠。
不知睡了多久，懷中的人兒不安分地扭動著，花落陌輕蹙眉，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端木晴醒後微紅的臉頰，掙紮時散亂的發，那撲閃撲閃的大眼，那朵蓮花也變得柔和，不滿地道了句：“別亂動，再讓我睡會。我累。”便將有點移開的端木晴又是攬入了懷裏，下巴蹭了蹭她的頭，又想睡去，隻是嘴角明顯的笑意。
懷中的人僵直了身體，讓花落陌頓覺好笑，怎麽會有這麽討喜的人呢？
“那個，我說，花落陌…“懷中的人支吾道，不用看都能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有多羞澀。
“嗯？”花落陌一副沒睡醒的沉悶嗓音。
懷中的人還是按捺不住了，一個用力：“喂，我說，就算我們拜過堂，可是，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接受你…”聲音越來越小。
花落陌無奈，還是睜開了眼，看著端木晴不安的神情，俯下身：“嗯，我知道。”
“所以…”端木晴臉紅了紅，伸出手輕輕推開這距離有點近的他。
“所以，我會等你的。”花落看著她的赧然，嘴角勾了勾便起身了。
門外出現一個陰影：“主子，六王爺求見。”
“嗯，帶他去廳中候著。”花落陌眉色一凝，大清早的，擾了心情。甚少來往的六王爺，怎麽會突然來拜訪？難道是因為昨天？
身後悶悶的聲音響起：“誰來了？”
花落陌像是想到了什麽，回過頭，凝視著她的神情：“我六哥，花，千絕。”
她的雙眼在聽見名字後覆上一層陰霾：“嗯，那你忙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走走。”嘴角勉強一笑，下了床。
是他麽？那個讓你傷心的人？花落陌眼中拂過一絲受傷，低低一聲：“是他麽？”告訴我，不是他。即使你的神情已經說明，但我還是想要知道，哪怕會受傷。
端木晴愣了一下，淡淡一笑：“不是他，我不認識他，隻是長得相像的人罷了。”便回頭出去了。
相像麽?這世上，怎麽可能還會有與我們花家相像的人…花落陌看著那個離去的背影，輕歎了口氣，準備洗漱去。
大廳中，一個俊朗的男子背對著花落陌煢然獨立，洋灑著朝氣與明朗。
“六哥。”花落陌推著輪椅緩緩而去，沒有客套，沒有形式，隻是清冷的口吻，好似麵前的人於自己隻是路人。
那男子一個灑脫轉身：“七弟。”卻在看見花落陌時晃神了，準確的說，是在看到戴著麵具坐在輪椅上的花落陌晃神了，眉目一凝，陷入沉默。
“六哥有事？”花落陌淡淡地看著那個明朗的男子眼中浮著的惋惜，語氣帶著漠然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