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早醬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安逸和胡昊兩人正巧都睡不著，便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因為明天是周末的緣故，所以二人並不擔心明天會起不來。
南方的深秋，延續了往年的蕭瑟寒冷，尤其是在深夜時分，氣溫更是偏低。身形略顯消瘦的胡昊隻穿了一件長袖，不禁打了個寒顫，於是他下意識地往安逸那邊靠了靠。
安逸看著緊貼著自己的胡昊，表情淡然，出聲道：“日天，你要明確一個問題。”
“怎麽說？”
“我不搞基，真的。你如果想取暖的話可以選擇抱著你家基翅。”
胡昊表現出很為難的樣子：“可是基翅已經睡著了啊，吵醒它多不好。”
安逸認真地看向胡昊，一臉嚴肅：“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很容易讓人誤會？”
“可是這裏除了我們兩個就沒有別人了啊，你還怕被誰看到？”胡昊不解。
“被我啊！”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在二人背後響起。胡昊哪裏想得到三更半夜的房子裏竟然還會有別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頓時放聲尖叫。而安逸在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更是麵色慘白，心跳加速：“竹綺夢！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不能在這裏。”竹綺夢莞爾一笑。在別人的眼裏，這笑容溫婉如玉，似小荷初綻，但是在安逸的眼中，這根本就是惡魔的獰笑。
她不緊不慢地朝著安逸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直接踏在安逸的心頭之上。安逸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不住地後退。
“你看我說什麽來著？”竹綺夢微笑著說，“你在外麵租房子不就是為了和其他男生做這樣那樣的事情嗎？我剛剛可是什麽都看到了！”
“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安逸妄圖解釋，但是此刻無論是怎樣的話語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你這輩子隻能和日天搞基了，永遠都別想有女朋友！”竹綺夢斷言道。
“不！不！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搞基啊！”安逸哭喊著，轉身想要逃離。
就在這時，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陣歌聲，悠揚，婉轉。這歌聲有著神奇的魔力，讓安逸浮躁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最後，安逸發現，歌聲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他已經能夠清楚地聽到歌曲的內容，那是——
“咕咕咯~”
嗯？安逸下意識地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是自己聽錯了嗎？他閉上眼睛，更仔細地聆聽……
“咕咕咯！”這一次，聲音如炸雷般在他的耳邊響起。
安逸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額頭上早已布滿細密的冷汗。
原來……自己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啊……
天色已然大亮，陽光透過窗戶，不偏不倚地正好照在自己身上。安逸朝著枕頭邊看過去，一隻小土雞蹲坐在床頭，正得意地看著自己。很明顯，剛剛這家夥在自己耳邊打鳴來著。安逸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時間剛過七點。
“嘿，你這小母雞還真會打鳴啊？”安逸伸手想去摸摸基翅的小腦袋，結果基翅以一個靈活的閃避動作，躲過了安逸的突然襲擊，然後跳下安逸的床，慢悠悠地走回對麵房間裏去了。
安逸狠狠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便準備日常調戲小早醬。自從天氣轉冷以後，他就把小早醬從窗台上轉移到了床頭櫃上。一來防止小早醬因為溫度過低而枯死，二來……放在床頭櫃上自己調戲起來也能方便很多。
但是，安逸的手伸出去之後，就那麽懸停在半空中，久久沒有落下。
床頭櫃上的棕色小花盆裏隻剩下一捧泥土，哪裏還有小早醬的身影！
心念百轉之間，安逸驀然想起了剛才蹲在床頭的基翅。難道說……是基翅把小早醬當早飯給吃了？
“我的小早醬哇！”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安逸不由得悲從心來，畢竟是相處了一個多月的室友啊，就這麽沒了！他癱倒在地上痛哭失聲。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安逸，你這是怎麽了？”胡昊正在做早飯，結果突然聽到安逸來了這麽一嗓子，差點沒把手上的炒勺給嚇掉了。
“你的基翅把我的小早醬吃掉了！”安逸更傷心了。
“小早醬是誰？”搬來第二天，胡昊並不知道小早醬的存在。
安逸從房間裏走出來。他揉了揉鼻子，麵容淒苦：“小早醬……是我的室友。”
“……啥？！”胡昊張著嘴，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他記得這本書分明是日常向啊，怎麽自己剛出場沒多久就變驚悚小說了？
安逸落寞地搖搖頭，往沙發上一躺：“別說話了，我想靜靜。”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也別問我靜靜是誰。”
胡昊撇了撇嘴，繼續做他的早飯。安逸這貨竟然都已經開始玩老梗了，看來這次的打擊真的有點大。
吃過早飯，安逸習慣性地去衛生間裏拿了澆水壺往房間裏走，隻不過走了幾步他就反應過來，頓時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那裏，良久，他把水壺輕輕地放回衛生間，又和胡昊打了個招呼，就這麽一個人下樓了。
胡昊已經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了，此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把腳邊的基翅抱上桌子，語重心長地告誡道：“基翅，你以後可千萬不能亂吃東西了啊。”
基翅歪了歪腦袋，“咕”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聽懂。
另一邊。
安逸在小區裏毫無目的地亂逛。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隻是單純地覺得心裏堵得慌。
不知不覺間，他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小區的假山邊上。或許是因為周末再加上早上有些冷的緣故，大家都還在家裏睡覺，所以這裏的人並不是很多。安逸隨便找了個沒人的長椅，默默地坐下。
他記得，九月初的時候，自己學校附近的一家盆栽店裏看到了一株含羞草。那隻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含羞草，但是安逸偏偏就一眼看中了它。於是，就在那一天，安逸的房子裏正式多了一個小小的新室友。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室友了。嗯……就叫你小早醬吧！”
小早醬微微抖動枝葉，仿佛真的聽懂了似的，表達著它的喜悅。
那時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
雖然它不會說話，但是每當安逸感到寂寞的時候，隻要看到小早醬，自己的內心總是會變得平靜下來。這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是這個房子裏唯一的住戶。
然後呢？因為一次再平常不過的觸碰，自己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他也曾想過，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走進那家盆栽店，沒有把小早醬帶回家，或許自己就可以單純地當著自己的家教老師，然後畢業，回家鄉教書育人，過上自己原本憧憬的平淡祥和的生活。沒有肥貓，也不會認識源，認識雪雪。
至於現在，自己獲得了正常人不可能有的能力，還擁有了神使的稱號。有過歡笑，也有過難堪。這當然和自己曾經想要的生活完全不同，但是自己有過抗拒的心理嗎？
安逸仔細地回想，最終發現，並沒有。
就像是一晚清淡的麵湯，雖然解渴，終究少了些許滋味。那麽這時候，就需要加點調味劑進去，麵湯才會變得更加美味。
隻是現在，雖然調味劑還在，但是那個把調味劑遞到自己手中的人……
已經……再也見不到了啊！
安逸低下頭，鼻子有些發酸。
正在這時，他感覺有人朝著自己這邊過來了，那人在自己身邊停頓了一下，然後，坐在了緊挨著自己的位置。
是胡昊嗎？
他用力地揉了揉鼻子，這才抬起頭來。
然而他愣住了。因為他發現身邊坐著的並不是自己的新室友。
細玉雕琢，粉黛修飾，初涉人世，不食人間煙火。這是安逸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語句。
或許是清晨的氣溫對於女生而言的確有些偏低了，所以她頭上戴著一頂粉紅色的毛絨帽，身上還披著一件厚厚的外衣。不知是因為氣溫低還是因為羞澀，女生的臉上染著一片緋色。
嗯？羞澀？
安逸連忙將自己的目光轉開。該死的，自己竟然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了這麽久，會被當成變態的吧？
一片沉默中，二人都沒有說話，心有靈犀般地享受著這份寧靜。
最後，還是安逸率先開口道：“咳咳……你是這個小區的住戶嗎？”
女孩微微一笑：“是啊。”
安逸顯得有些驚訝：“我怎麽沒見過你？”
畢竟這麽漂亮的一個女孩，如果是和自己住一個小區的話，自己或多或少都應該會有所耳聞。
女孩隨手將垂於身前的的黑色長發撩撥到身後，輕聲說：“我也是前段時間剛搬過來的。”
安逸了然地點點頭，表示理解。
然後二人又一次陷入沉默。安逸覺得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麽。於是他繼續開口道：“我叫安逸。”
女孩想了想，倒是也沒有避諱：“我叫……韓曉藻。”她在說自己名字的時候有一個很怪異的停頓，就像是對這個稱呼還不是很熟悉。不過安逸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莫名的有一絲親切感，就好像在哪裏聽到過一樣。
韓曉藻……曉藻……
曉藻！
安逸瞪大雙眼，呼吸急促：“韓曉藻！你是……”
韓曉藻隻是甜甜一笑：“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小早醬’吧。我比較喜歡那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