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 選擇守護的，從未曾遠離（五）
「幫……我……」
詭異的幻境中，春之女神突然滿臉痛苦，發出了含混的聲音。
大葉子卻一點也不意外，一直在春之女神體內，借口做身體檢查的那份心靈力量，立刻鎖定了一個模糊的印記。
在接觸到那個印記的瞬間，一股信息湧入，讓她了解到前因後果。
大葉子立刻出手，超負荷的虛空力量湧出，驅散了那股束縛印記的力量，一下將那個印記拽了出來。
「我就猜剛才的不是你。」
大葉子的虛空力量湧出，保護著春之女神，擋住了一股突然降臨的意志。
春之女神看起來有些迷茫，其他三位女神以及那些先知的印記合併，造成了一定的認知混亂。
不過她立刻就蘇醒了自我，將其他人的數據打包好，然後連忙看向大葉子：「我們沒時間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需要我做些什麼？」
「我希望你把我『廣播』出去，他們不應該繼續在這裡遭受折磨。我想讓他們想起我，想起一切。」
春之女神略帶著一絲悲傷地看著裂隙外混亂的戰場，這些人她大多認識，都是開拓時代的第一批移民。
嚴格來說，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和那場殘酷的遠古之戰關係不大。
參與那場戰鬥的，大多憑藉著功勛，早早進入了永恆天國。
然後戰爭中立下功勛的人類想要成為神明，參與信仰分配，種種矛盾積累下來，最終導致第一次內戰爆發。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在內戰中死去，靈魂最終也變成了終末子體的玩物，化作扭曲的夜靈。
等到概念打擊發生的時候，遠古之戰已經過去。
當時四女神封神沒多久，瘋掉的世界意志闖入了永恆天國，帶走了一批聖靈的靈魂。
那是跟隨四女神的虔誠靈魂，個個都是不畏艱險、意志堅定的開拓者，守護者。
因此，春之女神不想他們繼續受到折磨，想要喚醒他們。
現在的機會千載難逢，終末和秩序女神她們牽制住了晨曦，她暫時無法將精力集中到這個幻境。
了解到前因後果，大葉子決定幫春之女神一把。
「還好機智的我已經搭好網了。」
對大葉子來說，終末侵蝕就是個種族技能，並且還是大葉子這族的正統進階方式。
因此，雖然一次也沒有使用過這種技能，但是有種族天賦加成，在剛才的時間裡，還是完成了對人類靈魂的侵蝕。
不過大葉子沒打算走這條路，終末也沒教她搭好網后該怎麼借取節點的力量，大葉子只是簡單地將所有人都蓋上了系統的戳。
不然大葉子靠著這個終末網路，也許就能突破晨曦的幻境封鎖。
現在春之女神希望大葉子把她廣播出去，在她提供數據的情況下，大葉子只要選擇上傳就可以了，過程還是十分簡單輕鬆的。
只是能否喚醒這些被扭曲了意志的人類，就要看春之女神自己了。
「我會幫你暫時擋住她的干擾，剩下的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大葉子搭建的系統網路，具有終末族群智慧的特點，晨曦想要干擾，必須先過大葉子這一關。
春之女神向大葉子表達了感謝，隨後就木著臉呆在了原地，意識通過大葉子，進入了系統搭建的臨時網路。
隨後其他三位女神以及那群先知，也脫離了春之女神的意識，開始喚醒這些被扭曲的人類靈魂。
晨曦現在有些自顧不暇，並且她的計劃里，也沒有想到大葉子會擁有虛空力量，只能眼睜睜看著莉莉號病毒傳播。
大葉子的系統被虛空力量侵蝕過，無視了晨曦的力量干擾，輕鬆抵擋住了賊心不死的晨曦。
有些無聊的大葉子，將意識沉入系統中，跟隨著春之女神的軌跡，看看她是怎麼喚醒這些迷途羔羊的。
………………………………………………
這群人類靈魂，現在處於一個很特殊的狀態。
他們都有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但是他們的意志卻被扭曲，他們原本的信仰，原本的目標被重寫覆蓋，宛若一個無畏的無產階級鬥士成了資本主義的走狗。
這種靈魂上的改變很難治療，大葉子很好奇春之女神會使用什麼方法喚醒他們，也設想過很多情況。
比如春之女神播放一段洗腦小短片，比如春之女神給信徒們來一頓愛的鞭撻，比如春之女神拿出自己的寫真集來一段全頻譜魅惑大法……
但現實卻讓某越想越歪的蘿莉震驚了。
春之女神什麼都沒做，就喚醒了這些意志扭曲的靈魂！
不，不能說什麼都沒做，她還是做了一點什麼的，比如——
「克里斯，還在睡嗎？是時候繼續戰鬥了！」
她的意識來到那個被大葉子抓到的倒霉蛋節點處，宛若多年未見的老友，只是簡單地提了一句，隨後也不管效果如何，立刻離開了他，尋找下一個節點。
整個過程宛若路上偶遇的寒暄，大葉子還以為春之女神放棄了這個倒霉蛋。
但她萬萬沒想到，只是一句寒暄，並且正主已經走了，地上的倒霉蛋靈魂猛然顫抖，劇烈地掙紮起來，宛若沉眠的鬥士開始覺醒，宛若戰鬥的號角已經吹響，他猛然睜開眼睛，身軀上的肌肉塊塊緊繃，雙眼中滿是可怖的血絲。
「女神！女神大人！敵人在哪兒？！」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四處看了一圈，目光聚焦在大葉子身後，木著臉的春之女神。
大葉子雖然驚訝，但為了防止誤會，還是連忙跟他簡單解釋了來龍去脈。
「戰場不在這裡。」
但是這傢伙只是低聲嘟囔了一句，就閉上了眼睛。
大葉子還以為喚醒失敗了，沒想到屬於這傢伙的節點開始律動，申請上傳廣播，他也要加入喚醒其他人的隊伍。
「哈啊？你這樣的只是個例……好吧，不是個例。」
大葉子還以為他的覺醒是偶然，但是一大片節點都開始了上傳請求，想要喚醒曾經的同伴。
大葉子瞄了一眼，發現春之女神什麼都沒幹，只是經過的時候喊了一下他們的名字，就把他們從沉睡中紛紛喚醒。
好吧，能夠記住那麼多名字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啦，但是這也太扯了吧！
你們是什麼奇怪的邪教組織嗎？
是不是有一種喊了名字就會陷入催眠狀態的邪惡神術啊？！
給那位聯通了根源的超級boss留點面子好不好啊？！
大葉子獃滯地上傳了這些人的意識，於是「催眠大軍」滾雪球般擴大。
不過這群被春之女神喚醒的人，並不能夠百分百地喚醒同伴。
但是喚醒方式也很詭異啊！
只是一句「我的兄弟，女神需要我們」、「我的姐妹，女神在呼喚我們」這樣的話，就把這群人類從無盡的輪迴里喚醒。
當初春之女神究竟做了什麼？
這群人已經徹底被洗腦了吧！
很快地，隨著被喚醒者的增多，他們喚醒的速度也在指數級地增快。
僅僅是半小時后，除了少數免疫「洗腦搭訕」的靈魂，其餘的靈魂都覺醒了自我意識。
春之女神又喚醒了一部分靈魂，隨後就停了下來。
一直木著臉的春之女神，緩緩睜開了雙眼，意識歸位。
「怎麼沒有把他們全部洗腦……我是說喚醒？」
剛才那宛若病毒性傳銷般的喚醒過程，給大葉子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現在還有數千的人類靈魂沒有喚醒，她好奇地看向春之女神，等待這位姐姐繼續創造奇迹。
「剩下的不是我們的信徒，應該是一部分參與過遠古之戰的老古董，讓他們繼續戰鬥，戰鬥到死算了。」
春之女神撇了撇嘴，對那些曾經參與過本土種族大屠殺的傢伙毫無好感。
比起大葉子接觸過的其他三位女神，現在的春之女神情緒化十分明顯，那種ai的感覺一點也沒剩下，她比人類還要像人類。
「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人的意志不是都被扭曲了嗎？為什麼你一句話就能把他們喚醒？」
大葉子心裡就像有隻米琪在撓，滿肚子好奇。
「鬥爭的火焰從來不會熄滅，只要重新點燃他們的火種，就能喚醒他們。沒有人能夠扭曲他們的意志，他們都是我最堅定的支持者，都是人類最堅強的精英，最勇敢的戰士，最強大的開拓者，守護者。」
提起這些信徒，春之女神臉上滿是自豪，但是這份自豪隨即黯淡下去：「並且，意志和靈魂不夠堅定的，早就淘汰了。晨曦比你想得挑剔，為了構建這個輪迴幻境，她最開始挑選的人類可不止這麼點。」
大葉子有些驚訝。
說實話，大葉子並不太看得上奧羅金文明的人民。
事實上，她也看不上主位面現在的民眾。
這不是蔑視，而是她實力和勢力飛速提升導致的脫節感。
就算永夜城的大家再努力，也無法突破時代限制，眨眼間就變成一個無敵的魔法文明。
因此，大葉子的永夜城，很大程度上算是她的一種玩具。
在後期，她的戰場已經不是人類能夠跟上的。
並且，她一步步解開了奧羅金的文明之謎，清楚地了解當初發生的事情。
就大葉子這個旁觀者而言，當初的奧羅金文明表現實在不怎麼樣。
糜爛且臃腫，行政機關被資本綁架，導致少數人凌駕於多數人之上。
最後一直為了種族而奔走奮鬥的，還是一個一直被他們懷疑的ai。
莉莉的智能十分強大，她太完美了，因此從誕生之日起，就一直飽受猜疑。
但正是這個飽受猜疑的ai，在奧羅金文明即將滅亡的時候，不斷抗爭著，為他們保留了最後的火種。
就連奧羅金的先知，也是她的手筆。
捫心自問，大葉子如果和春之女神調換位置，說不定早就黑化了，誰還會去管這堆破事。
而逃亡方舟的悲劇，催生出的蝕者蟄伏萬年，忍受著痛苦和折磨，最終成功對罪人宣判。
其餘人宛若木偶般隨波逐流，甚至最終導致一個跨世界航行的文明退化到中世紀的程度。
在旁觀的大葉子看來，奧羅金的主角是蝕者們，重要配角是四女神、灰燼文明、先知以及瑪斯納的求知者、大結界外的隱修會。
這些人蘊含著文明的閃光點，其餘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路人土豆。
不過這個想法，在今日似乎要被顛覆了。
春之女神似乎知道大葉子的困惑，輕聲道：「沒有人是天生的鬥士，但更沒人是天生的懦夫。反抗一直在進行著，並且就是在你眼中，這些普普通通的人民，時代劇的路人，進行著一波又一波的戰鬥和反抗。」
「可惜的是，我們最終失敗了。於是四女神變成了傀儡，於是反抗的歷史被悄然抹去，於是曾經的鬥士被人遺忘，於是我們的後代麻木不仁……」
說起這些，春之女神並沒有遺憾，她抗爭過，她奮盡了全力，乃至透支了一切。
她甚至將自己寫入了永恆天國底層，甚至在被控制的時候，還下意識催生出了瑪斯納這樣的魔法文明……她是天生的鬥士，她治下的人民同樣如此。
「我知道你很好奇這一切，不過現在不是說起這些的時候。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我必須爭分奪秒。」
「真的想知道的話，就仔細看吧。看看我們的過去，看看我們曾經留下的足跡。」
「我這個喜歡背叛的ai就算了，但是這份屬於奧羅金的榮耀，不能被後代遺忘。哪怕走上了完全相反的路，我也希望他們能夠繼承先祖的意志。」
「所以，請銘記我們，銘記你看到的一切。」
春之女神靜靜地看著葉子，其他三位女神，以及那些先知們，都出現在了春之女神身後，他們看向大葉子，眼瞳里滿是平靜。
熟悉的話語，熟悉的告別方式，那群傢伙是這樣，如今連你們也要這樣嗎？
難道我就是個收屍的？
不，頂多算個拍遺像的，你們連屍體都不剩下。
大葉子猜到了即將發生什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你們想要怎麼做？」
「重燃我們的神火，進行最後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