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春日前的最後一場雪
天空陰沉沉的，空氣有些濕冷，這樣的天氣，街道上有些冷清，居民們裹著大衣，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
「永夜城天氣詳報，永夜城天氣詳報，昨天夜間，法師塔觀測到一次異常冰元素潮汐，能級強度5，弱化速率0.01，移動速度100km/h。在今天凌晨時分，法師塔確認該冰元素潮汐已經越過永夜城，造成了6-8度的降溫，廣大居民注意保暖。另外，根據法師塔計算，冰元素潮汐帶來的宏觀影響將在今天凌晨，從永夜城東南岸登陸，並迅速波及到永夜省東南部、中部大部分地區，北部邊緣地區以及枯葉省東部邊緣地區。」
城門處的大喇叭響起了十分高端的天氣預報，但是聽眾很少。
嚴格來說，這不算正式的天氣預報，只是對接受了基礎魔法知識科普的民眾，進行數據彙報，並提醒普通民眾準備接聽大眾版天氣預報。
類似於還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現的廣告。
一陣舒緩的音樂過去，又傳來一陣激昂點的升調協奏，聽到這辨識度極高的音樂，來往的民眾立刻停下了腳步。
「永夜城天氣預報，歡迎各位收聽。」
語調不疾不徐的男聲響起，隨後開始了面向大眾版的天氣預報：「受到異常冰元素潮汐的影響，永夜王國即將引來一次大範圍降溫，並伴隨有短時間強降雪，永夜省南部……」
來往的民眾裹著厚厚的冬裝，認真收聽著天氣預報，不時跟身邊的同伴抱怨兩句。
按照往年的天氣，這個時間，冬季都應該過去了，怎麼還會有大規模的降溫。
「一定是該死的維西卡惹怒了冬之女神！」
「或許是我們的女王陛下沒有蘇醒，春天不願意歸來！」
「別吵了，天氣詳報都說了，是因為一次異常的冰元素潮汐導致的，人傻就要多讀書！」
…………
行走在永夜城中，聽著居民們的談話，大葉子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抬起頭，小臉看向有些陰沉的天空，不見一絲陽光。
「要下雪了呢。」
她輕聲說道。
「準確的來說，在兩小時后，第一片雪花會落在城裡的街道上。」
魔科龍總是這麼不解風情。
綠龍先生用爪子撓了撓肚皮上的鱗片，嘿嘿笑著，「並且，這次的異常冰元素潮汐還是你的原因。如果不是你把那片吸納元素的空間裂縫給抹除了，也就不會出現冰元素返流了。但是這也算一個好消息，以後或許都不會出現大範圍的冰季了，北地或許會出現升溫，但沒有人為干預的話，永夜城應該再也見不到雪花了吧。」
綠龍先生的話讓大葉子愣了愣，這場雪，大概是永夜城最後一場雪。
原因只是自己取出了一顆牙齒。
她搖了搖頭，將有的沒的放到一邊，並拽住想要撒歡的貓娘尾巴，「你以後就呆在這裡吧，沒事多進學校學點有用的，當個榜樣獸耳娘，明白嗎？」
貝卡雖然在點頭，但眼睛還在到處轉，對於一輩子沒有離開部落一百公里，唯一離開的那次，還差點回不去的貓娘小姐來說，永夜城簡直是一處不可思議的地方。
這裡那麼多人，居然都沒有耳朵和尾巴，這裡的方言也好奇怪，衣服也好奇怪，房子也好奇怪，反正都是很奇怪就是了！
深知貓娘小姐秉性的大葉子有些不放心，總有種撒手不管這傢伙就能被人騙去援交然後帶回一堆小貓娘的感覺。
算了，還是讓妮莎把她扔學校吧，簡已經是學生會幹部了，一定會對這位獸耳娘多加關照的。
各種意義上。
腦海里剛想到妮莎，從灰色的街道盡頭就出現一抹亮眼的藍，穿著淡藍色長裙的妮莎顯得素雅高貴，她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緩緩走了過來。
「歡迎回家，這兩位小姐是您又帶回來的『禮物』嗎？」
她臉上在笑，但那笑容沒有一點溫度。
經驗豐富的大葉子，立刻明白，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辯解機會。
也許她已經把柴刀藏在身後了也說不定？！
求生欲極強的黑裙蘿莉，立刻用最精鍊的話語，為妮莎介紹了索菲亞小姐和貓娘貝卡。
「所以說，這兩位只是普通的朋友啦，索菲亞小姐可能待會兒會回龍族，至於這傢伙……一會兒給她一個進入學校的特批名額吧。在學校的特殊任務欄上發布任務，用你的名義，給她找一個女孩子當引導者，別被人騙去援交就行了。」
嗯，是不是需要給這傢伙多上幾節政治課，把她培養成一個有抱負有情操的好貓娘？
妮莎點了點頭，沒多時，就有一個穿著紅色長袍的魔法師小姐，來到這裡帶走了貝卡。
綠龍先生也帶著索菲亞一起，去西城去逛超市了。
只剩下妮莎和葉子二人，對立在灰色的天幕下。
「我……」
葉子想要說話，妮莎伸出手指，豎在她的嘴唇上，「陪我走一走吧。」
她蔚藍的眼眸有些哀傷，儘管大葉子沒有告訴她有關戰甲的事情，但妮莎能夠感覺到，葉子又要走了，她突然有種即將失去對方的感覺。
這是以往任何一次別離都沒有過的感覺。
葉子抿了抿嘴唇，牽起她的手，緩緩走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
一反常態地，妮莎一邊走著，一邊為葉子介紹著周圍的每一棟建築。
「這裡是原來城市裡，那伙小商人貴族的宅子，不過他們早就搬走了，現在成了外來居民的聚集地。」
「那邊的酒館，雖然有些吵鬧，不過冬天裡是需要一點不一樣的顏色，聽說裡面的老闆原來是一個海盜。」
「看到那邊的法師塔了嗎？最近又修建了一批，你說的氣象台已經快要組建完成了，大家現在都稱讚你的英明呢。」
妮莎不是一個好導遊，聲音始終淡淡的，緩緩的，一點點跟葉子講述這座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城市。
「你看到了嗎？」
她拉住葉子的手，寶石藍的雙瞳凝望著葉子的眼睛，聲音有些微微發顫，「這裡是你的城市，你看到了嗎，我有好好地打理它，喜歡它嗎？」
葉子嘴唇有些乾燥，她用力地點點頭：「喜歡，但是……」
「喜歡就不要離開了好嗎？就在這裡，不要離開了好嗎？一天也好，一個月也好，一年也好，哪怕世界毀滅也不要去管，就好好地，在這裡，陪著我，好嗎？」
她的眼裡有眼淚在緩緩溢滿，就要衝破堤壩。
「當然好啊。」
葉子開心地笑了，她抱起妮莎，在她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可是呢，我是個貪心的人啊，就是那種一定要打出完美結局的人，所以……就讓我稍稍離開一下，我會回來的！一定！」
她緊緊抱著妮莎，讓彼此的溫度緩緩傳達到心間，直到天空開始飄起大朵大朵的雪花，直到身上落成了雪人。
「是時候走了。」
她留給妮莎一個帶著餘溫的懷抱，走在已經發白的街道上，留下兩行小小的腳印。
妮莎只是獃獃地站在那裡，彷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看著葉子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雪越下越大，覆蓋了街道，染白了房頂，堆出了一個等待著的雪人。
這是春日前的最後一場雪，或許也是永夜城的最後一場雪。
很冷，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