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歸來的靈魂
乾淨的小院一片狼藉，地面上到處都是深淺不一的坑洞，更有一道極深的劍痕，削飛了半邊木門。
在最中央的一個放射狀大坑裡，雙目無神的黑裙蘿莉，宛若被玩壞的洋娃娃，躺在那裡看著夜空出神。
今夜無月，也許那片雲彩飄過，我便會隨風而逝吧。
——戳戳
蕭瑟蘿莉的臉蛋被劍鞘戳了戳。
「沒死掉吧？」
劍姬對葉子的進步還是很滿意的。
「你走，我沒有你這個師父。」
葉子聲音十分平靜，一派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每次實力剛提升一點，就被師父按在地上摩擦一遍，還都打成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
說好的師徒情呢？！我可是專門來看你的！
「哈哈，沒死掉就行，不愧是我的弟子，以凡人之身就幹掉了那條魚。」
劍姬覺得剛才下手是有點狠，手指點了點鼻子，笑著誇獎著自己的弟子。
「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沒什麼好自豪的了……」
葉子仍舊滿臉頹廢，對啊，就算弒神了又怎樣，對面是條魚欸。
「怎麼能這麼頹廢，看來教你的武道精神你又忘得差不多了，這段時間要好好教導你一下！」
劍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家的鹹魚弟子，調教尚未成功，自己還需努力。
「這段時間？師父你們不走啊？」
葉子倒是發現了華點，還以為自家師父過來救場火，立刻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呢。
「為什麼要走？又沒人敢惹精靈，我和洛蘭平常就一直在惡魔角抓惡魔啊？你不歡迎我們？」
劍姬笑吟吟看著黑裙的蘿莉，後者連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哪兒能呢！這裡永遠歡迎師父，啊，那個在你徒弟臉上畫畫的賢者就算了，她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吧。」
有著師父坐鎮，這裡絕對穩如小雅了，沒用的賢者還是回家搓火球吧。
「哦？洛蘭對你構想的那個天空城計劃，可是很感興趣呢，不想讓她當幫手？」
劍姬一副促狹的笑。
「咳咳，說起涼快，還有哪兒能比得上永夜城呢！我的意思是說，師父您們兩個來這實在是太合適了，正好明天空精靈那邊就要舉辦宴會呢，到時候一定要去參加。」
葉子立刻改了口，以賢者的魔法造詣，如果她能加入天空城計劃，那空精靈要不了幾個月就能喬遷新居了。
「哈哈，你啊……」
劍姬無奈又好笑地看著葉子，她和賢者來到永夜城，自然有想為自家徒弟看下場子的意思。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還有好吃的，何樂而不為呢。
師徒倆促膝長談，其樂融融，劍姬指點了葉子下一步的路。
由於系統的緣故，葉子身體素質好得過分，因此，一般的升級規律在她身上有些不適用。
短短半年，她就連跨倆大階段，到了榮耀騎士的門檻。
現在的她，最缺乏的是技巧和領悟，雖然提前對戰神明讓她能夠高屋建瓴地獲得許多高深的體會，但這些體會又有些超前。
劍姬便是希望葉子能夠腳踏實地，一點點錘鍊自己，將自己的意志打磨完美，基礎打牢，再考慮升華自己的領域。
葉子歸納了一遍，意思大概就是壓下級，多點幾個技能，別到時候一副速成雞的樣子，丟人。
直到夜深人靜，葉子才離開了劍姬的小院。
「嗯，明天開宴會，還要把士兵的封賞單子發下去，還得看看夜魔大姐姐破鏡重圓進度怎麼樣了……」
一項一項數著明天的事情，黑裙的蘿莉總覺得自己又忘了什麼。
嗯，既然想不起來，那一定是不重要的東西。
睡覺睡覺。
……………………………………
「吶，我說啊，她們不會把咱們忘了吧？」
艾莉克希亞抱著膝蓋，看著禁魔房間空蕩蕩的地板，和身邊一句話也不說的阿加莎，感覺自己被世界拋棄了。
「啊，忘記就忘記吧，反正我就是用過就丟棄的那種隨隨便便的魅魔啊，當初某個負心的傢伙偷走了我的心，現在就立刻翻臉不認人；被親生父親丟到深淵不管不問，被惡魔大君威脅著干各種各種討厭的事情，現在被當成了那個小女孩兒的戰利品放在角落不管不問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對吧，我啊，不就是這麼個用過就丟的工具嗎……」
十分頹廢的惡魔小姐雙目無神，就像角落裡積灰的洋娃娃。
「喂喂，說句話啊，負心的傢伙，你家神明都被打回家了，還想不起來我嗎？」
她不滿地看著一直不說話的阿加莎，緩緩湊近，想要把她就地正法。
……………………………………
「萬物終將走向毀滅，虛無是一切的歸宿。」
「你要相信萌芽的力量，那源自每個人，每件新生事物，最本質，最強大，最純凈的力量。」
「破壞，殺戮，戰爭不休，毫無意義的爭端，麻不不仁地存在，唯有死亡與毀滅，才能讓他們迸發出可見的光彩。」
「你要愛世人，愛自己，愛這個美麗的世界……」
截然相反的思潮，在她的靈魂深處涌動著，以她的靈魂為戰場，似要將她的靈魂撕成兩半。
她遺忘了自己是誰，遺忘了前因，遺忘了後果，那混沌的衝突越加劇烈，就要陷入萬劫不復的癲狂。
忽然，戰爭的一方力量急劇衰弱，就像無根之木，被溫柔的女聲完全蓋過。
而那一直盤旋在她靈魂的混沌，力量也急劇衰弱，最後被一顆綠色的種子紮根吸收湮滅。
於是無數記憶猛然湧現，那是被混沌遮蓋起的真相。
一切的因與果，她是誰，瞬間明晰。
她記起了自己帶著最後的隊伍，深陷埋伏，那不是惡魔，也不是亡靈，而是人類。
於是心裡的懷疑被瞬間放大，虔誠的信仰出現了裂痕。
「您看，萌芽的力量讓種子無序地蔓生，甚至結出了劇毒的果實。」
「您看，您的信徒拿起了刀劍，刺入母親的心臟。」
「您看，您澆灌的花園出現了怪異，吞噬著一切可讓自己茁壯成長的養料。」
「回答我，我該怎麼做？」
利刃刺入了她的身軀，她沒有等到那份回答。
但她並沒有死去。
在一片混沌不清的記憶里，她從死亡中歸來，手上初次沾染了信眾的鮮血。
但已經空缺的心臟卻是一片快意。
之後的記憶再次模糊，但最近的一段記憶還清晰無比。
她帶著微笑，用美好的許諾欺瞞無知的民眾，盜取他們茫然的靈魂。
製造出了一個又一個怪物。
「我……做了什麼？」
面對這份沉重的記憶，她很想就此一睡不起，繼續晚到的永眠。
但隨即發出一聲嗤笑。
「逃避？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軟弱了？」
「收起你的無用伎倆，你再也無法控制我了，我看清你了。」
這麼說道，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循環著的血與火的記憶紛紛消散。
她似乎聽到一聲如釋重負的欣慰嘆息，但那嘆息立刻遠去，沒有絲毫搭話的意思。
她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張熟悉到無以復加的美艷臉蛋：「艾莉……克希亞？」
輕輕開口，滿是無奈和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