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8、他不是聾子嗎?
成萌朝葉琛往前走了幾步。
她微微側著頭,好奇地看著他,雖然光線不大好,但是近距離看,她發現這個年輕男人的長相真的讓人感到很舒服。
是那種淡淡的眉眼,一點兒也不張揚,甚至沒法讓人誇一句英俊。
可是要說難看吧,也絕對絕對不難看。
成萌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覺得他好像自己小時候在外公家看到過的國畫。
工筆細細描繪出來的竹子,既文雅,又清新。
那時候她很小,就可以盯著那幅畫看上一兩個小時。
後來那幅畫被外公送人了,因為去外公家再也看不到那幅畫,她為此還曾不高興過很久。
沒想到,葉琛這個人,居然讓她再一次想起了那幅畫。
「你還打算看多久。」
葉琛淡淡的聲音,「我雖然聽不見,但不代表我看不見。」
成萌一時發窘——
她竟然忘了這一點。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你長的很像我家裡的一幅畫?
成萌自己都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說人家長得像自己見過的某個人也就罷了,說人家長得像一幅畫,這算什麼呢?
「你覺得什麼?」
葉琛靜靜地望著她問。
「我覺得……咦?」
成萌詫異地瞪大眼睛。
「你聽得見了?剛剛你不是還聽不見嗎?」
他說話的聲音一點兒也不奇怪,又能夠清楚地聽到她說話,難不成……他根本不是個聾子?
又或者,他只是半聾?
「我可以讀唇語。」
葉琛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
成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葉琛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望著她,好像在等她說話,或者是等她離開一樣。
成萌也覺得有些尷尬,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不願意走開。
他唱歌的聲音太好聽了。
以前成萌對民謠之類的毫不關心,當有些同學瘋狂地迷戀某些民謠歌手的時候,她嗤之以鼻,覺得那些女同學都太過於文藝。
民謠歌手們的長相也往往都不是她的菜。
可是,就在這一晚,她感到自己深深地被沈颯的聲音吸引了。
她站在那裡看著他,居然有一種小粉絲見到偶像的小激動。
你能不能把剛才那首歌再唱一遍啊?
她很想這麼問他。
可是又有點兒問不出口。
平時成萌對自己的外形是很有自信的,她從不畏懼和任何人主動搭訕——
當然,這樣的情況也非常非常少,大多數情況下,是成萌被各種各樣的人搭訕。
也不知道為什麼,成萌能夠感覺到,葉琛絕對不是那種因為對方長得好看就對對方格外殷勤的男人。
雖然葉琛自己算不上英俊,但是,他身上有種和別人不一樣的氣質。
這種氣質成萌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反正,就是讓他顯得和別人很不一樣。
成萌兀自站在那兒踟躕了很久,到底還是開不了口。
她想來想去,決定明天找嫂子支支招。
她並不認為自己是被葉琛這個人吸引了,在她看來,只不過是他的聲音格外好聽,恰恰好出現在那個時候,趕走了她心中的痛苦,宛如一位救世主一樣。
她是特意來感謝他,和請求他再為自己唱一遍那首歌的。
然而現實中的情形和她原先預想的不大相同。
夜色下,兩人站在花園中相對沉默了很久。
葉琛是一個十分有耐心的人。
只要對方不開口,他也可以堅持不開口。
但問題是,葉琛不覺得尷尬,成萌卻尷尬得小臉兒都泛紅了。
再不開口說點兒什麼,她覺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嗨。」
她伸出手,朝他打了個招呼。
「嗯?」
葉琛疑惑地望著她。
「那個,沒什麼,我住在樓上。」
成萌伸手朝上指了指,她的窗口還亮著燈。
「那間就是我的房間。我是下來和你打招呼的。怎麼說我們也是鄰居,對吧。」
「嗯。你好。」
葉琛不熱情也不冷淡地說道。
「哈……你好,那個,沒什麼事我先上去了。」
成萌摸了摸挺翹的小鼻尖說道。
「好的,再見。」
葉琛客客氣氣地說道。
「嗯,再見。」
成萌再次抬起手朝他揮了揮。
她感覺自己此時的表情和動作加起來,一定非常像一隻招財貓。
說完這句話,成萌就再也等不及的,飛快地朝樓上走去了。
她有點兒後悔下來找葉琛,但是,回到房間后,趴在窗台上看著樓下花園中的葉琛,又忍不住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麼嘛。
那個葉琛,大概只是比較不善言辭吧。
比起油嘴滑舌長袖善舞的人,成萌反而更喜歡和這種人接觸。
明天和嫂子碰面后,再求嫂子帶自己一塊兒來找葉琛吧。
她趴在窗台上看著樓下又開始彈起吉他的葉琛,心想,不僅要聽他唱歌,有機會的話,還想讓他教她彈吉他。
就這麼構想著接下來的生活,成萌努力地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忘掉皮特這個人,還有皮特給她帶來的傷害。
她心裡很亂。
一時捨不得離開皮特,一時又想,自己和皮特大概遲早會分開。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過一天是一天吧。
成萌不知道的是,同一時間,皮特坐在公寓內氣得差點將手機捏爆。
聽起來只是普通的對話而已,可是對於成萌他再了解不過。
這小東西是從不輕易和別人搭訕的。
她主動找那個叫葉琛的男人說話,是不是代表,她對那個葉琛感興趣?
哼……剛才還在電話里哭,一眨眼就去勾搭別的男人。
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皮特恨透了成萌。
一個人又多愛另一個人,當他開始恨另一個人的時候,就能夠對對方造成多麼大的傷害。
愛情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
又是一個森冷的夜晚。
X國邊境的密林中,半夜裡下了一場暴雨。
成烈在傍晚時搭建的樹葉房子起不到太大作用,兩個人在睡夢中被淋醒,然後一起成了一隻落湯雞。
「啊……阿嚏!!」
沈颯努力想要忍住,可噴嚏和愛情一樣,從來都是忍不住的。
她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寒顫,由衷地覺得冷極了。
「冷吧?」
成烈朝她伸出一隻手:「走吧,再往前走走,沒準能找到躲雨的地方。」
「什麼?」
雨聲太大了。沈颯實在是聽不清楚。
伸手抹了把從額頭上嘩啦啦墜落的雨水,她努力讓自己的視野變得更清晰一些。
然後,她發現,成烈伸向自己的那隻大手。
她眨眨眼,眼睛看著那隻手,不確定他打算做什麼。
成烈見她站在那兒發愣,卻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湊到她耳邊大聲吼了一句:「別胡思亂想,跟著我走!」
沈颯本來凍得直哆嗦,挺清楚這句話后,卻一下子感覺耳根都發熱了。
「我……我沒胡思亂想。」
沈颯嘀咕了一句,顯然,成烈是聽不見的。
「快走。」
成烈催促著。
沈颯腿傷還沒好完全,走路不大利索,平時都得靠木棍撐著,但現在,要是那樣走的話,速度當然是趕不上成烈的。
雨實在是太大了,還不知道會不會打雷和閃電。
萬一碰上,那就糟糕了。
所以,必須得趕快找到一個能夠避雨的地方。
沈颯知道成烈是對的,當下也不再糾結,任由成烈攥著自己的手腕快步朝前走去。
中間有好幾次沈颯都被拽的差點栽倒,可是她咬著牙不敢吭聲,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吭聲。
讓成長官事事照顧自己,那自己豈不是成了拖油瓶了?
雖然現在,她已經在嚴重拖累他了。
「快點。」
成烈再次轉頭催促。
「我知道!」
沈颯大聲說道。
她想要向她證明,她真的一點兒也沒偷懶。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繼續拽著她往前走。
沈颯走著走著,或者說是跑著跑著,漸漸地體力就跟不上了。
其實她早已經是強弩之末,腿幾乎已經不是自己的腿了,全靠一口氣死撐著。
直到她腳踩上一個滑不溜秋的東西——
「啊呀!」
沈颯猛地大叫一聲。
那東西太滑了,即便被成烈攥著手腕,她仍然控制不住地朝地上撲去。
撲到地上,接著微弱的光線,她看清楚了。
害她栽倒的不是別的,是一條死去的蛇。
大概是新死的,身體還濕潤飽滿,所以才會成為絆倒她的元兇。
「能起來么?」
成烈站在原地問她,似乎並沒有伸手扶她的打算。
「……能!」
沈颯咬牙說道。
「能就馬上給我起來。」
成烈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那條蛇也拎著。」
「啊……?」
剛剛從地上抬起頭的沈颯一臉吃驚。
「沒毒,帶上當乾糧。」
成烈言簡意賅地說道。
「是……是!」
沈颯硬著頭皮答應。
伸手去抓了一把,那股黏/膩潮濕的觸感讓她瞬間縮回了手。
太噁心了。
比她想象中還要噁心。
「不敢?」
成烈俯視著她問。
「沒……沒有!」
沈颯閉著眼大聲回答。
「快點。」
「是……」
沈颯咽了一口口水,努力讓自己忽略手中的觸感。
終於,她從地上拎起了那條蛇。
這條蛇比她想象中更長,更大,也更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