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你就是個畜生

  唐笑只粗略看了眼，就知道這些大致是什麼價位了，原本她對名牌是沒什麼概念的，成為全職太太后陪著成母逛過一些服裝店，雖然成母青睞於那些國際知名設計師開的服裝定製店，但偶爾也會來商場給兩個兒子買點衣服，逛得多了唐笑想不懂也得懂了。


  她清楚，這些衣服的價錢對於唐冪來說絕對不便宜，哪怕她自己本身就經常穿大牌女裝，但是真正的大牌男裝，價位和女裝比起來只可能高不可能低。


  「冪冪，你這都是自己花錢買的？」唐笑禁不住問。


  「對啊。」唐冪點點頭說，「我現在也是小老闆了嘛，雖然這些衣服挺貴的，但也不是完全買不起。」


  「可是……」唐笑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有點超出唐冪的經濟承受能力了。不過唐冪自己樂意，她又能說什麼呢?

  她只是實在鬧不明白，唐冪和成烽到底是分手了還是沒分手。


  「怎麼啦姐？」唐冪覺得她姐姐唐笑今天看起來有點糾結，好像想說什麼又強忍著不說一樣。


  「沒什麼。」唐笑正打算說話，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唐笑一邊掏手機一邊說：「我先接個電話……要不要去旁邊店裡再逛逛？」


  兩個人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人站在商場過道上顯得比較醒目，更重要的是，她看了眼唐冪腳上的細高跟鞋，覺得再這麼杵在這兒，對唐冪的腳簡直算得上一種摧殘。


  「好啊。」唐冪興緻勃勃地跟著唐笑一起往旁邊的店裡走，進去才發現又是一家賣男裝的。


  唐笑從包里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話的是成烽，不由得心頭一驚，這種時候，成烽不應該在洗手間么？


  唐笑有點擔心地瞥了眼唐冪，見唐冪正坐在旁邊的長椅上聽店員介紹男裝，才鬆了一口氣，走到門外接起電話。


  「喂，成烽……」唐笑壓低了聲音，做賊心虛地往門內瞟了瞟，同時心裡不免恥笑自己，她又是犯了什麼錯，以至於有一種做賊般見不得人的感覺呢？


  「大嫂，你現在在哪兒啊？」成烽那邊傳來一陣沖水聲。


  唐笑不由自主地皺了皺鼻子，「你在洗手間？」


  「哎，這都被大嫂你發現了，真神。」成烽意外的聲音，並且一點都不避諱地說，「我上大號呢，剛喝了點咖啡，本來只打算上個小號，誰知道肚子疼起來了，就順道解決了下。」


  唐笑一陣無語，「不用說的這麼詳細，不然我都覺得這電話有味兒了。」


  成烽打哈哈道：「什麼味兒啊？茉/莉花味兒？」


  唐笑：「……你夠了啊成烽。」


  成烽一本正經地說：「咳，這馬桶真是茉、莉花味兒的，不信嫂子你來聞聞。」


  唐笑忍住衝到嘴邊的一句「哥屋恩」，想到唐冪還在店裡頭為成烽挑衣服，成烽這小子還恬不知恥地噁心自己，頓時一陣心焦：「成烽，你打電話找我什麼事兒？」


  成烽這才想起來他找自己的大嫂的目的，立馬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口氣，「大嫂，求你幫我個小忙……」


  「什麼忙？」唐笑莫名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成烽的聲音放低了些，「那個，嫂子……我，我實在說不出分手的話，你不知道，我那女朋友雖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是也算一小家碧玉溫婉可人，還年輕貌美，你說我對著這個個人，我要怎麼說分手啊？而且人家也沒做錯什麼，嫂子，我真心說不出口了。對著這麼一小女人說分手的話，我特么都覺得自己是個畜生。」


  唐笑有種對著成烽翻個白眼的衝動，以前隨便跟人談戀愛的時候不覺得自己是個畜生，現在知道自己是個畜生了？


  雖說唐冪一開始跟成烽的目的或許並不單純，圖錢是無可置疑的初衷之一，但是到了現在，唐笑百分之百確定唐冪對成烽已經不是圖錢了。她對成烽是有感情的，不管這感情有多少，至少都比成烽要多。


  「那你打算怎麼辦，再這麼拖著？還是回去騙媽說已經分手了？你別告訴我你打算……」唐笑猛地頓住，她突然明白成烽為什麼要給自己打著一通電話了。


  那邊成烽自動把唐笑沒說出口的話給補全了，「嫂子，是這樣的……那個什麼，我打算……我打算讓你幫我的一個小忙，就是，就是幫我把分手費給她……如果能行的話，再幫我說句對不起，還有祝她找到一個更合適的男朋友……」


  唐笑頭疼不已地伸手捏了捏眉心，還真被她猜中了，可是成烽啊成烽，這種事，即便我跟對方素不相識，都未必能做得出來，更何況，唐冪還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呢？

  「成烽，你當初談戀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分手的事兒？」唐笑問。


  「啊？」成烽愣了下，委委屈屈地答道：「當然沒有……誰一開始戀愛就想到以後要分手啊，誰一開始戀愛的時候不是幻想著以後能結婚生子白頭到老？我以前是真的想過要跟她結婚，沒打算辜負她更沒打算浪費她的青春。」


  「那你現在怎麼又變了呢？你現在……怎麼又不想跟她結婚生子白頭到老了呢？」唐笑竭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問。


  身為一個女人，她無可厚非地選擇站在了自己妹妹的立場上，那麼現在在她看來，成烽無疑就是個渣男。


  哪怕她心裡也清楚，即便成烽真的要和唐冪結婚，成家多半也會反對到底，而那個時候，自己的立場也會變得很尷尬。她是不是該慶幸，沒早一點也沒晚一點，剛好兩個人鬧分手的當口上無意間發現了唐冪就是成烽的女朋友？

  「嫂子，人都是會變的啊，誰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變？當初想要開始一段感情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把未來想得很美好，不是有首歌叫《明天會更好》么？你看，明天會更好是每個人都有的美好期待，有誰想過明天會更差呀？我一開始怎麼會知道自己和她不合適呢？我也不想啊，可是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人能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果有，這個世界上說不準就沒那麼多愛恨糾葛了吧。」成烽說著說著，蹲在馬桶上感到一陣蛋蛋的憂傷。


  在這一刻，拿著手機眯著眼的他，就像一個哲學家。


  「嘩啦……」隔壁間的馬桶傳來的嘩啦聲，伴隨著一連串氣體衝破臀/縫的劇烈聲響，讓哲學家成烽不悅地皺起了眉頭，然而緊接著，一股惡臭在狹小的空間中彌散開來。


  成烽整個人都不好了，「媽的放屁能不能小聲點啊？」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放炮似的屁聲，像是對成烽的抗議一樣。


  成烽，「……」


  看來他還是當不了一個合格的哲學家，至少哲學家不會在拉屎時被放屁聲影響而放棄思考人生。


  「嫂子……那什麼，剛剛我說的那些，你就當我在放屁吧。」成烽失落又沮喪地說。


  電話那頭的唐笑在聽了這麼一大段之後，再次深感這是一通有味道的電話，除了沉默她還能做什麼？

  「……行吧，成烽。」半晌，她緩緩地說道。


  「嫂子，那……你還幫不幫我的忙啊？」成烽哼哼唧唧地說。要是屁股後頭有尾巴的話，他一定能朝著唐笑的方向以每分鐘兩百次的頻率搖個不停。


  唐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成烽，這個忙她無疑是幫不了的，那麼，她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成烽，他那個想分手卻又說不出分手的女朋友，就是她唐笑的妹妹呢？

  就在唐笑糾結不已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姐，你幫我看看，這件衣服好看嗎？我想買給阿烽穿。」


  如同當頭一道雷劈下來，唐笑整個人都懵逼了，她握著手機茫然地望著站在自己旁邊，樂滋滋地舉著一套小立領純白襯衫眼神期待的唐冪，心裡想，這算什麼事呢？

  而電話那頭的成烽，無疑也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唐冪的聲音。


  可能是幻聽嗎？會不會是因為他太惦記著這事兒，所以才會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唐冪的聲音？


  他真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而是一場夢。


  然而，一個被忽略的細節漸漸浮上他心頭——


  唐冪，唐笑……她們兩個人，是同一個姓。


  仔細想想，其實，唐冪和大嫂長得還挺像的，不是嗎？

  那個嗲嗲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屬於唐冪的。


  唐冪叫大嫂姐，唐冪問大嫂那衣服適不適合「阿烽」……阿烽不就是他自己嗎？


  「大嫂……我剛剛是不是聽到唐冪的聲音了？你快說句話啊……別嚇我……」成烽猶猶豫豫地開口，整個聲音都是顫抖的。


  唐笑茫然地望著唐冪，又茫然地聽著手機裡面傳來的聲音。


  「嗯，你沒聽錯。」唐笑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詫異的唐冪，心情沉重地說道，「我也不希望是這樣，但是很不巧，和你一樣今天才知道……『她』就是我妹妹。」


  「姐，你在跟誰講電話啊？」唐冪見唐笑半天不搭理自己，臉上的表情還那麼反常，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