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都是她的錯!
成烈為人愛憎分明,對喜歡的人可以寵上天,可以百依百順,對不喜歡的人,那是絕對擺不出好臉色來。前者如唐笑,後者如任菲琳。
成烈最煩任菲琳的不是別的,而是明明該說的都已經跟她說的一清二楚,對方卻仍然能夠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黏在他媽身邊,不斷地煽風點火,只要想到這個,成烈就一陣煩躁。
偏偏成烈又是個沒法對女人下狠手的人,他想來想去,發現自己竟然拿這個任菲琳毫無辦法。
誰叫她算是吃准了他媽呢?
不得不承認,在忽悠人這方面,任菲琳算是很有一套。
畢竟年輕時的蘇暘蘇女士,能夠成為成夫人,能夠在自己的領域獲得那樣的成就,就絕非一位沒有頭腦的傻大姐。
這幾年蘇暘年紀越來越大,子女們也越來越大,前幾年成萌還成天黏著她,充當她的貼心小棉襖,這幾年成萌也大了,開始變得愛打扮,也愛出去玩。蘇暘攔不住,也就只好作罷。
沒有哪個上了年紀的人不喜歡年輕人,蘇暘也不例外,所以,當年輕美麗又善解人意的任菲琳回國,成天陪著她做這個做那個的時候,她又怎麼可能不由衷地喜歡這個女孩呢。
現在在蘇暘眼裡,沒有誰比任菲琳更適合當她的兒媳婦。
成烈嘆了口氣,問蘇暘:「媽,你今天來到底什麼事兒?」
「聽聽!這叫什麼話,我這個當媽的,沒事兒過來看看自己兒子都不行了?」蘇女士又有意見了。
成烈一臉無奈,果然,上了年紀的人比小孩更難哄:「好好好,您想怎麼著怎麼著。時間不早了,要不您待會兒嘗嘗兒子的手藝?」
蘇暘一聽,又怒了:「說了半天你還是心心念念要去給你老婆做飯是吧?」
成烈連忙搖頭:「您誤會了,我是怕您餓著啊。」
蘇暘冷哼一聲:「裝,你就裝吧,你媽我把你生出來,含辛茹苦地養大,你心裡打什麼主意我會不清楚?」
成烈笑道:「說真的,從小都是您做飯給兒子吃,今天碰巧趕上了,我也做一頓給您吃吧。」
蘇暘不為所動地說:「君子遠庖廚,你沒聽過?我們成家的男孩不準進廚房。烈子,你給我把這圍裙脫了,跟我去外邊吃。」
成烈嘆氣:「您這都是哪個年代的思想了?要我說多少遍,男人做飯很正常,想做就做,多大點事,現在不都提倡男女平等了么?媽你自己也是女人,怎麼還支持這種封建男權思想?」
「封建男權思想?」成母蘇暘重複道,「成烈,你的意思是,我跟你爸都是老封建咯?行啊成烈,我們養你這麼大,回頭你竟為了個女人連你老子老娘都不放在眼裡了……」
成烈覺得他媽最近脾氣有點沖,明明以前是個挺和氣挺好說話的老太太啊,怎麼現在成天一沒事就越來越喜歡挑刺兒了呢?
成烈看了看他媽蘇暘旁邊一臉乖巧地站著的任菲琳,總覺得他媽蘇暘的轉變和這個任菲琳絕對脫不了干係。
「媽,您消消氣,過幾天我就回部隊去了,您想見還見不著了,何必一來就生這麼大氣呢?」成烈打算息事寧人。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去?」成母反問,接著又埋怨地說,「你說說你,自打領了證搬出來住之後,心裡還有我還有你弟弟妹妹還有你爸嗎?這麼久了你都回去過幾次?我是想見你都見不著,你啊,又替家裡人考慮過沒?」說著說著,眼角就幾乎要泛出淚花。
成烈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他媽就算怎麼跟他鬧,他的原則也不會動搖,可是當著老太太一使出這一把脾氣一把淚的招數,他就沒轍了。
仔細想想,這點上他確實對家人心存歉疚,本來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在部分,能回去的時間就少,現在他一從部隊出來,滿心都是唐笑,只想著趕緊往他跟唐笑的小窩裡奔,確實沒怎麼回家了。
雖說子女不可能一輩子偶陪在父母家人身邊,有了自己的小家心中的天平肯定要往愛人上傾瀉一些。可是母親的心思他也不是不能夠理解。
老太太太寂寞了。想自己兒子在家多陪陪她,哪怕是一起吃個飯,坐沙發上一起看個電視,她心裡也好受些。
「好了,媽,別生氣了,是我錯了,」成烈解下身上的圍裙丟到一邊說,「我不做飯了,聽您的,待會兒帶您去附近找家飯店吃,您滿意不?」
成母聞言心裡是高興的,但仍覺得不夠,瞪了眼自己人高馬大的兒子說:「你當你媽這麼好哄?隨便一頓飯就打發了?」
成烈無奈地笑:「這可不是打發您。您看您不讓做飯我就不做飯,這麼聽您的話,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
成母打定主意說:「你讓那個唐笑把工作辭了,跟著你一起搬回去住。」
成烈聞言一怔,濃眉漸漸皺起:「這又是誰給您出的主意啊?」說完看了眼任菲琳,任菲琳目光閃爍,慌忙低下頭去。
「什麼誰給我出的主意?」成母面色不快道:「就不興你媽有點自己的想法啊?你媽我是年紀大了。可還沒老糊塗,腦子清楚的很呢!」
成烈把圍裙脫了扔到一邊,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媽說:「您這主意可不怎麼樣啊。笑笑那工作乾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辭?您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吧。」
「那叫乾的好好的?」成母冷聲說,「依我看,她也別推脫責任了,什麼病人的死跟她沒關係,依我看,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她的原因!」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成烈沉聲道,「外面的人不知情胡亂編排她也就罷了,媽您也這麼認為?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這件事情上笑笑沒一點過錯,那病人的死因現在已經是刑事案件,跟她沒關係,您怎麼就聽不進去?」
「這不是我聽不聽得進去怎麼看她的問題,這是別人怎麼看她的問題,她有沒有錯,不是你說了算,是別人說了算!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眾口悠悠?像我們成家這樣的人家,名聲有多重要你知道嗎?」成母重重地把手中的茶盞擱到面前的花梨木圓桌上,「身為成家兒媳,她出這種事情,我也就罷了,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你以為,這事兒對你父親就沒一點影響?你以為這事兒在網上能被刪的一乾二淨,就沒有你父親的功勞?可是你想想,當你父親為了這種事跟他那些下屬下命令,別人會不會私底下議論些什麼?你父親的政敵又會不會利用這事情整點什麼幺蛾子?」
成烈聞言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好的,媽,我明白了,我明天會回去跟爸負荊請罪,不過唐笑的工作……這個我來想辦法,找機會勸勸她,總之您就別操心了。」
「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唐笑那醫院的工作,我已經讓人給那醫院院長說過了,以後就讓她老老實實在家做個家庭主婦吧,做飯這種事,難道不是該女人乾的嗎?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她。」成母說。
成烈聞言驚怒:「媽,你怎麼能這樣?」
「我怎麼樣了?」成母理所當然地說,「你們的爛攤子,還不是都得我們這些做長輩得幫著收拾?」
成烈失望地搖搖頭說:「媽,沒人想讓你幫著收拾什麼爛攤子,你這做法,我真的沒法認同。」
成母無所謂地說:「那又怎麼樣?烈子,你要知道,這世界就是這樣。」
成烈拿起手機說:「我不跟您爭了。我先給笑笑打個電話。」
成烈撥通唐笑的號碼,一陣手機鈴聲在房間內響起。
唐笑從玄關處慢慢走進來,手裡抱了個紙箱子,神情有些漠然:「不用打了,我已經回來了。」
成烈一看見唐笑臉上的表情,心裡就咯噔一下,猜到唐笑應該已經站在那兒有一段時間了,就是不知道他媽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多少。
大步走過去,打算伸手接過唐笑手中的紙箱,結果唐笑往旁邊閃了下說:「沒事,不重,我自己來。」
成烈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唐笑無意間的疏離讓成烈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但他知道,他沒任何理由怪她,是他不好,沒能好好地守護她。
想到他媽還有家人對唐笑的偏見,成烈頭一次有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二三十年前,成家沒有現在的地位,沒有現在的權利,成烈父親是普通官員,母親是普通的舞蹈演員,他們和尋常人沒什麼兩樣。
而現在,成烈父親是前呼後擁的特權階級,他母親亦名聲在外,養尊處優,他們習慣了做人上人,忘了自己當初也是從底下一點點爬上來的,卻比任何人都更要瞧不起那些曾經和自己一樣的普通人。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能解決,但是偏見就是偏見,它是刻在骨子裡的,像流水在石頭上沖刷出的印記,根深蒂固,難以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