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錢多，任性
唐笑覺得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成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
狐疑地瞪著沙發上那個穿著格紋家居服滿臉愜意的男人，唐笑暗自猜測對方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笑笑，你今天早上老看我幹嗎？」成烈納悶地問。
「沒什麼……」唐笑搖搖頭，走到門口換鞋。
成烈百無聊賴地拿遙控器換了幾個台，然後從沙發上起身。
唐笑心想，果然還是忍不住跟上來了么？
結果成烈只是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臂從後面環抱住她。
唐笑心裡一暖，嘴上卻說：「你又怎麼啦？」
成烈扳著唐笑的肩膀，使她面朝向他，然後湊過去輕輕吻住她的嘴唇。
一個綿長的早安吻。
彷彿夾雜著陽光和花香。
唐笑閉著眼享受，直到猛然回過神來——
糟了，要遲到了！
成烈那傢伙一臉無辜地站在那裡：「對不起，老婆，都怪我，你這個月全勤要沒了。」
還好意思說！唐笑生氣，瞪了成烈一眼，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真是個男妖精。」
「老婆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走了！」唐笑反身關上門，朝電梯狂奔而去。
醫鬧事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唐笑的生活也似乎進入了正軌，一切平靜如初，只不過現在的唐笑因為身邊有成烈，對生活更多了一份期待。
「唐醫生，早啊！」
「朱醫生，早！」
笑眯眯地與同事打完招呼，唐笑來到住院部照例地開始檢查自己負責的每位病人的情況。
原本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唐笑對自己的病人身體情況都相當熟悉，詢問起來也十分細心，基本上是深受患者好評，結果卻在一位前天剛收治的病人那裡碰了釘子。
這位病人是個大一學生，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住個半個月養養就好，可他不知道什麼原因急著出院，剛進來時就央求唐笑給他開出院證明，醫生的職責所在，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放任病人胡來，於是唐笑自然是想都不想的拒絕了他。
大概是年少氣盛，這個年輕的病人自此就開始不斷地挑唐笑的毛病，並且惡意在病房內大聲放音樂，嚴重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唐醫生，304號床的病人又開始搗亂了，你快去看看吧！」張護士拿這個病人沒轍，只好向唐笑求救。
「又是他？」唐笑搖搖頭，無奈道：「還真是所謂的熊孩子……」
醫院外，一輛勞斯萊斯內。
「少爺，缺的那種葯我讓嚴凌送過來就行了，您何必親自去醫院拿呢？」駕駛位上，西裝工整的嚴叔不解地問。
裴遠晟穿著剪裁合體的手工定製黑色襯衣和黑色西裝褲，戴著墨鏡側頭望著醫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今天天氣好，我想下去走動走動，再說了，嚴凌也有自己的事，不能老麻煩他。」
「真的？」嚴叔搖搖頭，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樣，「去哪兒走動不行，非要上這個醫院來？也是啊，這醫院的醫生長得特別漂亮……」
「瞎說什麼呢？」裴遠晟皺眉，一本正經地說，「這醫院的醫生不僅不漂亮，還凶得很。」
「就嘴硬吧。」嚴叔繼續搖頭，「那您去吧，我在這兒等著。」
裴遠晟下車，手插在褲兜里慢悠悠朝醫院走去。
病房內，唐笑還沒進門就聽見一陣搖滾樂聲，其中還夾雜著其他病人的抱怨聲。
推門一看，304的病人正坐在床上搖頭晃腦地用手機放音樂。而其他三個床位上的病人則被吵得叫苦不迭。
「唐醫生，你可算來了，趕緊說說他吧，這小破孩我們怎麼勸他都不聽，他這樣太影響其他病人休息了。」旁邊的護士說。
「好。」唐笑點點頭，走到304的旁邊。
304長得微胖，頂著個刺蝟頭，濃眉小眼，一看就不太好相處的模樣。
「音樂關掉，」唐笑一板一眼地說，「你不知道醫院禁止大聲喧嘩嗎？」
304頭也不抬一下，低頭專心致志地刷著微博。
旁邊305的病人是一位性格老實的大伯，這幾天被這小子吵得沒睡成一個好覺，此刻也忍不住說：「唐醫生，你這麼說他是不會聽的，我看啊，這小子誰的話都不聽，也不知道他家長知不知道他這樣……」
「不好意思，是我們沒有及時處理。」看著大伯一臉疲憊的模樣，唐笑有些歉疚。
「不怪你，唐醫生，自打我入院來，你一直盡心儘力地幫我治病，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就是這小子……哎，要不是因為唐醫生你啊，我早就想轉院了……」大伯搖頭嘆氣地說。
一直守在床邊的大伯的妻子，一位白白胖胖的大嬸也嘆了口氣說：「唐醫生，我們家老周脾氣好，不肯跟這孩子一般計較，可是我實在不說不快啊，因為這孩子，我們家老周這幾天白天夜裡都沒睡好覺，胃口也不怎麼好，再這麼下去，這病怎麼能好啊？」
「對不起，是我工作的失誤。」唐笑低頭說。
大嬸搖搖頭，看了眼那個自顧自玩手機，把別人的抱怨全當耳旁風的304病人：「這孩子住院來就沒見家裡人來過，我看啊，這說不好是個沒爹疼沒媽愛的，要不然怎麼能這樣呢……」
「喲，大嫂子，你這話說的太委婉了，」隔壁306陪床的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女人，據說是幼兒園的園長，她斜眼看了眼304的病人，冷哼一聲說：「以我多年的經驗吧，這孩子就是缺少父母關愛，有人生沒人教，要不能這麼沒教養么？嘖嘖，這種人以後畢業后，就這脾氣，這種自私的性格，我看也很難找到好工作，以後啊，一輩子都比人矮一截兒。」
304的小年輕聞言愣了下，繼續埋頭玩手機，只是那放著搖滾樂的手機音量似乎又調高了些，讓人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吵死了！吵死了！」307的病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此刻用被子蒙著頭恨恨地在床上踢彈了幾下，「真是神經病啊！這種人醫院為什麼要收他？就應該給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哈，這小姑娘說的對！」306的陪床表示雙手支持。
唐笑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走到304的跟前說：「喜歡聽歌的話，把耳機戴上聽吧。」
304一聲不吭。
唐笑說：「你看，你這麼吵別人，影響別人的健康，讓別人都不喜歡你，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關你屁事。」304冷冷地說。
唐笑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氣，雙手抱胸神情淡淡地說：「讓別人心情不好，你自己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吧。」
一個身影在半開的病房外停了下來。
那人安靜地站在那裡，凝視著唐笑在晨光下的側影。
她穿著一件潔白的白大褂，身材高挑纖瘦，側臉說不上多麼精緻，但有種寧靜秀美的味道，十分耐看。
「我就愛跟人作對，不行嗎？」304的病人終於抬頭，惡聲惡氣地說。
唐笑看著他說：「有什麼意思？你就那麼想出院？」
「是，我就想出院，你不讓我走，我就煩死他們。看你怎麼辦！」304的小胖子一臉挑釁地說。
唐笑搖搖頭說：「我不會讓你出院的，不是我或者其他醫生不允許，而是你的身體情況不允許。她看了看304床位上的銘牌，「張勤同學，人要對自己負責，你懂嗎？」
「你少給我灌心靈雞湯。」名叫張勤的胖子沒好氣地說，「你們這些人都自私，什麼不是你不允許，是我的身體情況不允許，我死我活關你屁事啊？不就是想多收幾個病人然後你自己多點業績嘛！說的多好聽。還什麼對自己負責，簡直呵呵噠。」
「年輕人，你說話講點良心，唐醫生缺你這個病人？你不知道像唐醫生這樣的，有多少病人排隊等著嗎？」唐笑自己還沒說話，旁邊305的大嬸就忍不住開口了，「你摸著自己的良心，你這幾天住院，唐醫生是不是一直在為你操心？你前天鬧著要吃什麼荔枝，是不是唐醫生給你買來的？這樣的醫生上哪兒找去？」
「誰稀罕她的荔枝！」張勤恨恨地說，「我看她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唐笑一陣無語，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她看他可憐，給他買了點荔枝，能圖他個什麼？還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要真沒安好心，就該下點啞巴葯把你這小子整成啞巴，看你還唧唧歪歪什麼。
不過唐笑心裡吐槽歸吐槽，臉上還是一派淡定：「好吧，就算我沒安好心吧，我這不是在用食物討好你么？俗話說吃人嘴軟，你吃了我買的荔枝，也該聽我幾句勸吧？」
張勤有些吃驚地瞪著唐笑，似乎是不敢相信唐笑會說出這種話來。
「把手機聽歌軟體給關了，或者用耳機聽，如果你這幾天老實配合的話，我答應你儘早讓你出院。」
張勤看了眼唐笑，又繼續低下頭刷起微博來。
「怎麼，你不信？」唐笑就怕這小年輕對人不搭理，那樣勸都沒法勸。
張勤嘴裡嘟囔著：「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你說什麼我信什麼，我傻呀？」
唐笑嘆了口氣，再次伸手揉了揉眉心，這小破孩的音樂品味也太差了，這都放得什麼歌啊？
小雞咯咯噠，母雞咯咯噠，小雞母雞一起咯咯噠？
唐笑整個人都不好了。
「算了，不管你信不信，你先把音樂給關了吧，我待會兒立馬給你找個耳機來，你看行不？」
張勤斜睨了唐笑一眼，挑釁道：「給我來個AKGk812，我就聽你的。」
「AKG？」唐笑想了想，問，「那是耳機牌子？」
「哼，鄉巴佬，連AKG都沒聽過。」張勤一臉鄙夷地說。
「不好意思，我確實沒怎麼用過耳機。」唐笑說。
「唐醫生，你可千萬別被這小子忽悠了！」306陪床的幼兒園園長連忙說，「他說那個耳機，我家外甥買過，要好幾千呢！」
唐笑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張勤看戲似的說：「怎麼樣？唐醫生，你不是說給我找個耳機來么？我就要那一款，你買得起嗎？」
「聽個歌而已，沒必要買那麼貴的。」唐笑說。
「那就是買不起咯？」張勤冷笑一聲說，「我還當唐醫生多有能耐呢！」
一個人影快步走進來：「我給你買。」
病房裡的所有人一起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長相極其俊美的男人，他身材頎長，穿著一身黑色襯衣和黑色西褲，手腕上戴著百達翡麗的腕錶，臉上戴著墨鏡，臉上表情冷漠，令人望而生畏。
「裴遠晟？」唐笑驚呼道，「你怎麼來了。」
「順路。」裴遠晟淡淡地說。
張勤看著眼前這個明顯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男人，對方身上的氣場令他下意識的有些瑟縮，但還是硬著頭皮色厲內荏地問：「你真的跟我買AKGk812？可別是吹牛吧！」
裴遠晟摸出錢夾，在張勤面前晃了晃：「你看我像吹牛嗎？」
張勤眼神發光地說：「你可別反悔。」
裴遠晟驀地冷笑了一下：「我跟你買，但是前提是，你先跟唐醫生，還有這裡所有的人道歉，還有，拿到耳機后，一天24小時戴著聽歌，不準拿下來，能做到么？」
「你這也太不講理了吧？」張勤瞪著裴遠晟嚷嚷道，「一天24小時戴著聽歌，誰願意啊？這還不吵死了。」
「那你呢，你吵別人的時候，怎麼不替別人想想？」裴遠晟墨鏡后的眼睛凝視著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語文課本上沒學過？」
「算了，我不要了。」張勤訕訕地說，「誰稀罕，什麼玩意兒啊。」
裴遠晟勾了下嘴角，突然間劈手從張勤手中奪過手機。
「你幹什麼？！」張勤大驚失色。
裴遠晟朝他笑了下，然後揚手把手機丟進了垃圾簍。
吵鬧不休的音樂聲戛然而止。
「你！你這他媽有病啊？」張勤氣得不輕。
裴遠晟從錢夾中抽出一張卡扔到張勤臉上：「出院後去挑個新手機。」
張勤看了看那張黑、卡，眼睛忍不住發亮：「你、你這是真的？」
裴遠晟說：「給唐醫生，還有這裡的所有人道歉。」
張勤遲疑地捏著那張黑、卡。
裴遠晟漠然地看著他。
最終，張勤低著頭朝唐笑說：「唐醫生，對不起。」
又轉向其他床位的病人：「對不起。」
唐笑皺眉看著裴遠晟：「你沒必要這樣。」
裴遠晟無所謂地說：「錢多，任性。我沒事就愛折騰熊孩子，你不服？」
唐笑無語：「……服。」
唐笑和裴遠晟並肩走出病房，唐笑問：「說真的，你來醫院幹什麼？」
裴遠晟說：「不是說了順路嗎？」
唐笑說：「我不信。」
「那我怎麼說你才信——唐笑，唐醫生，我特別想見你，所以就來了，如果我這麼說的話，你覺得可信嗎？」裴遠晟似笑非笑地看著唐笑。
唐笑愣了下，說：「你少開我玩笑了。你這種日理萬機的霸道總裁，哪有時間想我。」
裴遠晟攤手：「這不就得了？像我這種人，生活多姿多彩去了，哪有時間想你。所以，我說順路就是順路，你有什麼好不信的？」
「好吧，」唐笑說，「剛剛的事不管怎麼說都謝謝你了。」
「不客氣。」裴遠晟笑笑說。
唐笑點了點頭：「那好，我去工作了。」
「等等——」裴遠晟叫住她，「就這麼完了？」
「嗯？」唐笑詫異地道，「什麼就這麼完了？」
裴遠晟無奈：「你就打算這麼走了？」
「不然呢，」唐笑理所當然地說，「既然你是順路來，那麼肯定也有你自己的事要做，而我呢，現在要繼續工作，咱們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各忙各的，有什麼問題嗎？」
裴遠晟禁不住嘆了口氣：「唐笑，你真是……」
「我怎麼了？」唐笑莫名其妙地看著裴遠晟。
裴遠晟看著唐笑說不出話來，他想說唐笑是個木頭腦袋，半點都不通人情世故，做人一根筋，但又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說她。
像他這種遊戲人生的人，有什麼資格評判唐笑？
就算一根筋，就算不夠圓滑世故，但唐笑這個人，是認認真真地活著，認認真真地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
唐笑可比他強多了。裴遠晟想。
「沒什麼。」裴遠晟沉吟，「唐笑，上次我也幫過你，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要不認真想想該怎麼回報我？」
裴遠晟手插著兜逆光站著，從他旁邊走過去的人總忍不住朝他多看幾眼，唐笑不得不承認，裴遠晟有著一副極其精緻的皮相。
「不然呢？總不至於還要以身相許吧。」唐笑撇撇嘴說。
「你想以身相許，我還不敢讓你許呢！」裴遠晟痞痞笑了一下，伸手對著自己太陽穴做了個開槍的手勢，「你真以身相許了，你們家成烈沒準一衝動，得拿槍斃了我。」
想到成烈，唐笑禁不住垂著眼彎了彎嘴角說：「他哪有這麼暴力。」
「嘖嘖，要不要這麼溫柔？簡直虐狗啊。」裴遠晟無奈地搖了搖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