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這女人瘋了
她高一腳底一腳地往前走了幾步，一咬牙脫下剩下的那隻鞋，把兩隻鞋一起拎在手裡，然後光著腳朝前跑去。
裴遠晟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女人瘋了？！！！
「季曉茹，你站住！」裴遠晟喊道。
季曉茹跑得更快了。
「季曉茹！你跑什麼？你給我站住！」裴遠晟大聲喊道。
季曉茹當聽不見，用生命在奔跑著。
於是裴遠晟一著急，也抬腳追了過去。
難道他也瘋了？
如果不是瘋了，他為什麼要蠢兮兮地去追她？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想把季曉茹抓住，問問她到底在想什麼。
季曉茹終於知道人魚公主變成人之後走路時是什麼滋味了。
她現在每跑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似的。不過即便這樣，她還是用吃奶的勁在往前跑著。
身後傳來裴遠晟的嚷嚷聲，她覺得這貨肯定是瘋了，要不然為什麼追她？
她跑，是因為覺得狼狽，不想面對裴遠晟。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裴遠晟竟然追了上來。
他到底想幹嘛？
季曉茹跑著跑著，突然「啊」的一聲跳了起來。
正巧這時，裴遠晟追上了季曉茹。
季曉茹哭喪著臉看著自己的腳。
裴遠晟剛想罵季曉茹，看到她一臉要哭的樣子，想到剛剛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畫面，馬上改了口：「你又怎麼了？」
季曉茹看著自己的腳，很想把腳扳起來看看，但是她實在在裴遠晟面前做不出這種金雞獨立查看自己腳板心的事情來。
嘴上乾巴巴地說：「不用你管。」
裴遠晟的火氣蹭一下又上來了：「你以為我很想管你啊？」
季曉茹反問道：「那你追來幹什麼。」
裴遠晟惡聲惡氣地說：「你用不著多想，我追過來只是怕你暈倒在大馬路上，被什麼附近山林裡面的什麼野人抓去當媳婦兒，再怎麼說你也是從我的馬場出來的，我不能坐視不理。要是換了在別的地兒，我管你我就不信裴！」
季曉茹說：「你走開，我不用你管。」
裴遠晟沒好氣地說：「老子今天偏偏管到底了，跟我回車上！」
季曉茹腳疼得要命，一步都不想動，只等著裴遠晟走了好看看自己腳底到底是踩了什麼東西了，可是這貨就跟蒼蠅似得在她旁邊嗡嗡嗡，季曉茹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走不走？」裴遠晟用最後的耐心問道。
季曉茹態度堅決地說：「不走。」
「你行啊，季曉茹。」裴遠晟冷笑一聲，「我還從來沒碰到過你這種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告訴你，你今天不走也得走！」
「你幹什麼？」季曉茹心裡有點怕怕的。這傢伙該不會被自己惹毛了吧？
裴遠晟抿著薄唇，二話不說地直接把季曉茹攔腰抱了起來。
「你！你放我下來！」季曉茹在裴遠晟懷裡踢打著腿身子扭來扭去，「裴遠晟你瘋了！你趕緊把我放下來！」
裴遠晟一言不發地抱著季曉茹往車的方向走去。
心裡這女人抱起來怎麼比上回更重了？
真是個貪吃鬼。
「季曉茹，你最好別動。」裴遠晟沉聲說。
「我就動怎麼了？裴遠晟你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你不要臉！」季曉茹口不擇言地說。
裴遠晟：「呵呵。」
季曉茹：「……」
呵呵是什麼鬼？難道是在嫌棄她？！
裴遠晟一臉譏誚地說：「叫呀，你叫呀，就算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季曉茹，你該不會是在幻想我對你說這種台詞吧？」
季曉茹：「……」
裴遠晟諷刺地笑了下說：「就你這長相，就你這身材，真是抱歉得很，本大爺還對你提不起性趣呢。」
「那最好！被你這種花心大蘿蔔看上的女人，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季曉茹氣沖沖地說。
「可惜你連倒霉的機會都沒有，」裴遠晟看著季曉茹說，「你這個沒人要的老女人。」
「你——！」季曉茹氣得頭頂冒煙。
裴遠晟拉開車門，直接把季曉茹丟了進去。
然後自己坐到駕駛位，順手把車門給鎖了。
「腳給我看看。」裴遠晟冷冷地說。
「你要幹嘛？」季曉茹一臉警惕。
裴遠晟沒吭聲，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副手套戴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過季曉茹的腳。
季曉茹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試圖把自己的腳抽回來，卻發現裴遠晟力氣極大，她根本掙脫不了。
「別動。」裴遠晟面無表情地研究著她的腳板心，然後用指尖捻出一片小小的碎玻璃渣。用餐巾紙包住丟進車載垃圾桶，然後又拿出一塊創可貼小心翼翼地往季曉茹的傷口貼去。
季曉茹一動不敢動，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裴遠晟。
裴遠晟長得很精緻，膚色很白，幾乎能夠看到皮膚下面淡藍色的血管。他鼻樑挺直，眼睛狹長深邃，睫毛又濃又長，唇形優美，低著頭的樣子簡直比女人還要好看。
季曉茹沒骨氣地偷偷咽了口口水。
裴遠晟鬆開季曉茹的腳，把手套取下來丟進垃圾桶，然後面無表情地說：「季曉茹，你這麼一直盯著我看，我會以為你愛上我了。」
「誰、誰看你了！」季曉茹慌慌張張地把頭轉開。
「再次提醒你，喜歡誰都可以，別喜歡我。」裴遠晟手撐在季曉茹那一側的車門上，狹長的桃花眼注視著季曉茹說，「還有，我剛剛幫你取玻璃渣，只是不想讓你的血把我的車弄髒，你沒必要因為這個想入非非。」
季曉茹的心臟砰砰跳動著，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故作鎮定地說道：「你儘管放心好了，雖然我今天好像已經說過一遍，但我不介意再告訴你一次——就算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不會喜歡上你！」
「那最好不過。」裴遠晟收回手說。
紅色的蘭博基尼在被太陽曬得發白的柏油公路上行駛著，這樣炎熱的天氣，即使車內打著冷氣，還是會讓人感覺一種說不出的燥熱。
裴遠晟有些累了，送完成萌任菲琳回來，他原本想回去睡個午覺，結果倒好，自己又給自己攬了個麻煩。
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腦子壞掉了。
他裴遠晟的人生難道不是以享樂為出發點的嗎？
在大馬路上莫名其妙撿回一個臭脾氣又不識好歹的女人，還幫她清理傷口，還送她回家，這對他裴遠晟有什麼好處？
裴遠晟搖搖頭，決定下次再也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完全違背他的人生信條的事兒了。
季曉茹百無聊賴地坐在車上，想睡睡不著，手機又沒電，跟裴遠晟聊天基本不可能，於是只好扭頭看著窗外。
窗外是連綿不絕的樹林，季曉茹想到裴遠晟剛剛拿來嚇唬自己的野人，心想難道這樹林裡面真的追著野人？
不太可能吧，現在都什麼年頭了，怎麼可能會有野人呢……野生動物倒是有可能。
正想著，季曉茹突然看見旁邊樹林里竄出一個什麼東西來。
季曉茹嚇了一跳，生怕不小心撞到野人或者野生動物什麼的，連忙推了裴遠晟一把說：「小心前面！」
裴遠晟也看到了突然從旁邊躥出來的黑影，連忙往旁邊猛打方向盤，電光火石之間，蘭博基尼朝路邊的大樹撞去！
季曉茹瞪大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樹榦，就在蘭博基尼與大樹相撞的那一瞬間，旁邊的裴遠晟一把摟住她的頭將她護在了懷中！
「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幾秒鐘，也許是幾分鐘，季曉茹回過神來，發現裴遠晟側著身緊緊摟著自己。
季曉茹毫髮無損，蘭博基尼與大樹相撞時產生的衝擊力，完完全全由擋在她面前的裴遠晟承受了。
想到這裡，季曉茹連忙從裴遠晟懷中鑽出來：「裴遠晟，你怎麼樣？」
裴遠晟閉著眼一動不動，臉色白的透明，嘴唇也毫無血色。
季曉茹嚇壞了，扶著失去意識的裴遠晟，讓他靠在椅背上，然後著急地叫他的名字：「裴遠晟，你醒醒，你醒醒!」
裴遠晟臉色蒼白如雪，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季曉茹害怕極了，她撲過去抱住裴遠晟瘦削的身體，抽泣著說：「裴遠晟，你別死！我再也不跟你鬥嘴了！你趕快醒過來，別嚇我好不好！」
「吵死了。」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季曉茹抬起頭，發現裴遠晟半睜著眼看著她。
「你醒了！你沒事吧？」季曉茹驚喜不已。掛著眼淚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死不了。」裴遠晟冷淡地說著，看了眼季曉茹抱著自己的雙臂，「誰准你碰我了？把你的手拿開。」
季曉茹訕訕地鬆開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地看著裴遠晟說：「你真的沒事？」
裴遠晟沒理季曉茹，自顧自地摸出一隻白色小藥瓶，倒了幾粒葯在手心，然後就著水吞了下去。
季曉茹好奇地想看清楚那是什麼葯，但裴遠晟飛快地就把藥瓶收了起來。
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歇了一會兒后，裴遠晟對季曉茹說：「我打電話叫人過來送你回去。」
「那你呢？」季曉茹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心裡不舒服。」裴遠晟嫌惡地看了季曉茹一眼說，「看見你這個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都心煩。所以你最好快點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以後再也別讓我看見你。」
季曉茹沒想到裴遠晟會這樣說，愣了愣，說：「對不起，我知道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剛剛你為什麼救我？」
裴遠晟面無表情地說：「成烈是我兄弟，而你是我兄弟老婆的朋友。僅此而已。」
成烈坐在唐醫院辦公室內等他老婆做完手術，儘管唐笑一再強調自己不需要他等，完全可以下班后坐地鐵或者打車回家，但成烈表示捨不得他老婆孤零零地隻身在外，一定要親自護送老婆回家。
唐笑沒轍，也只能由著他去。
唐笑的辦公室他之前來過，還親自動手破壞了唐笑的一張和簡思誠的合影，只不過唐笑一直蒙在鼓裡罷了。現在，成烈可謂是名正言順地坐在唐笑的座位上，他發現唐笑的辦公桌還有一切物品還是和他第一次見到時一樣，依然簡單明了，井然有序，就如同唐笑這個人一樣。
成烈打開唐笑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發現這個小女人電腦桌面也是簡單的要命，背、景就是一片繁星點點的夜空，桌面上的圖標也就只有幾個與醫學有關的電子文檔，還有關於病人信息的一些表格，再就是IE瀏覽器，甚至連最常見的微博和騰訊QQ都沒有。
「敬業的小女人。」成烈不由得感嘆道。
他背靠著轉椅看著唐笑的電腦，忽然有了個主意。
成烈撥通了他的屬下李肅的電話。
「李肅，去我辦公室，把我電腦打開。」成烈不容置疑地下達命令。
「啊？老大你今天不是在家陪嫂子么，怎麼還操心著工作……」李肅納悶地問。
「叫你去就趕緊去，啰嗦什麼！」成烈不耐煩地說。
「老大你別急，我這不正朝你辦公室趕呢么。」李肅一溜小跑兒，跑到成烈辦公室，然後飛快地打開了成烈的電腦。
「老大，這還要開機密碼呢，你密碼是？」李肅問。
成烈報了一串數字，李肅笑嘻嘻地說：「老大，這是嫂子生日吧？哎喲您可真是模範丈夫啊~」
「欠削吧你！」成烈笑罵了一句，交待說：「把我電腦D盤裡面的一個文件夾打開，對，裡面有我一些照片，你把我微博頭像用的那個照片發到我郵箱。」
「老大，你這是打算？」李肅的好奇心又復甦了。
「叫你發就發！哪有那麼多屁話。」成烈說完就掛了電話。
成烈感覺自己這行為實在是有點太那啥了，可是想到唐笑看著自己微博頭像眼睛發亮的情形，成烈又覺得自己非得給唐笑一個驚喜。
兩分鐘后，成烈從自己郵箱下載了自己的高清萌萌噠照片，然後直接給唐笑設置成了電腦桌面。
滿意地端詳著自己的傑作，成烈感覺他整個人都萌萌噠了。
不知道他家笑笑打開電腦看到自己這張臉會是什麼想法呢？
成烈想到這個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孩一樣興奮不已。
實際上——他也確實算得上是情竇初開。
一個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大齡處男，突然間愛上一個女人，就算做出再幼稚的行為，也根本不足為奇。
折騰完唐笑的電腦，成烈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唐笑進手術室已經快三個小時了，應該也快做完了吧？
成烈打算去手術室門口轉轉，結果剛一站起來，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親切甜美的聲音：「這裡就是唐笑唐醫生的辦公室了，不過她現在在手術室給病人做手術，大家先進去等等吧。」
緊接著，門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短髮小護士推開了，小護士看見成烈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唐笑辦公室還有人。
再然後，一大波男女老少捧著幾個錦旗潮水似的涌了進來。
成烈：「……」
小護士：「……」
這群男女老少中打頭陣的一個老太太笑容和藹地望著成烈說：「你是唐醫生的同事吧？」
成烈默了默，心想難道我看起來像醫生？有這麼英俊瀟洒的醫生么！
成烈還沒來得及說話，老太太就笑眯眯地在他對面坐下了，老太太後頭那群人也呼啦啦地圍了過來。
老太太熱情洋溢地為大家介紹著成烈：「這位是唐醫生的同事，哎，大家快過來，幫唐醫生說說好話……」
小護士在一旁滿臉疑惑地看了看成烈，奇怪，她怎麼沒見過這個醫生呢？這人高馬大一臉匪氣的，也不像個醫生啊……不過醫院本來就大，也許是別的科室的醫生過來串門也不一定……
而成烈本來是剛想表明自己的身份，見這老太太打算誇唐笑，頓時興緻勃勃地問：「您老是唐醫生以前的病人啊？」
老太太樂呵呵地搖搖頭，從人群里扒拉出一個二十齣頭的毛頭小子：「不是我，是我孫兒。」
成烈「哦」了一聲，打量著那個年輕小夥子，小夥子高高瘦瘦的，和他那波親戚不一樣，不苟言笑的，就是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捧著手裡那個錦旗。
「你孫兒的病是唐醫生親自治好的啊？」成烈問那個和氣的老太太。
老太太點點頭說：「是啊，我孫兒的病啊，好多醫院都治不好，因為這個病啊，他學校也去不了，談的個小女朋友跟他分手了……哎呀，你不知道他成天多惆悵啊，還跟我這老太太賭氣說不想活了！你說這孩子……」
「姥姥，您別說了……」小夥子難為情地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怕丟醜啊？怕丟人你就不該說那些個話來傷你姥姥我的心……」老太太瞪了小夥子一眼，又問旁邊的兩個中年男女，「你們說是不是？」
那對中年男女都看上去都斯斯文文的，長得跟小夥子頗為相似，應該是小夥子的父母。其中當媽的聞言點點頭，嗔怪地看了小夥子一眼說：「你就由著你姥姥說吧，都不知道自己害的你姥姥偷偷哭過多少回。有你這麼當孫兒的嗎？還不好意思，那時候說那些混賬話怎麼就沒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