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章 陌無雙的冷酷
這一日,偏僻山林間眾人齊聚,洪塵死不瞑目,雙眼仍舊大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嘴角是仍在不斷冒出的黑血,瞳孔不再有焦距,也不知……她死前想要看的人,究竟是誰。
現在慕言風一言不發,繼續朝某位黑袍女子發起攻擊。
一波接一波速度極快,直到素白長袍,陌無雙飄然落地,精準的擋到斐苒身前,正面朝向慕言風,陌無雙神色很淡讓人看不出情緒。
有人屏息,一雙美目瞬間撐大,是他……無雙如玉又來了……。燕雲芙心跳不自覺加快,和對門主不同,她能清楚感受到此時此刻的是一種心悸,似有羽毛劃過,很柔很軟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因此燕雲芙不自覺朝白袍男子邁步。
她的這一舉動落入眾人眼中,吳玥雙眸快速凜起,卻是未說什麼。
慕言風自是不會把燕雲芙放心上,只冷冷盯著陌無雙,「讓開。」
見此,斐苒心裡淌過暖流,先前對陌無雙的疑雲隨著男子本人出現,斐苒瞬間拋諸腦後,不禁抬眸朝他背影看去,日光正輕輕淺淺的灑在男子雙肩,似有光暈,將陌無雙柔化在一種名為神祇的形容中。
韓世月躺在斐苒懷中沒有昏迷,發現她神情變化,鳳眸快速劃過暗芒,「呃……」發出一聲低吟,再次朝女子靠了靠。
無視身後兩人舉動,「師尊。」陌無雙開口,聲線很淡。
「老夫再說最後一遍,讓開!」慕言風本就在氣頭上,眼見陌無雙還在維護這個女人,怒氣也就隨之更甚。
與此同時燕雲芙走近,愣愣看著這個宛若上仙的白袍男子,回不過神。
陌無雙卻是目不斜視,始終看向慕言風,薄唇輕動,「把她交給本座。」
「呵呵!老夫看你是當真鬼迷心竅了!別忘記這個女人當眾傷你,事後還追來天涯海岸欲要再次對你動手!」慕言風怒喝。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倒吸口冷氣,是啊,無雙如玉怎麼可能保護門主,不對門主動手已是萬幸啊!
斐苒亦是微不可察的蹙眉,不斷在心底默念,陌無雙……相信我,這兩樁事絕非我本意。
想是這麼想,但斐苒難免會感到不安,畢竟口說無憑,又有誰會信呢?外加陌無雙從未聽她解釋過,所以陌無雙是真的無條件相信她,還是……另有所圖……
為自己最後生出的念頭心驚不已,不會……不可能!陌無雙不是這種人,他絕對不會虛與委蛇更不可能曲意逢迎。
而且這幾次相見,陌無雙異常溫柔,其餘的可以裝,但感情……怎麼可能裝的出來?她不信,就是天下所有男人皆薄情,但陌無雙的情一定是真,一定是!
斐苒不斷堅定自己的想法,尤其在憶起那兩次親吻,斐苒凝眸,再次看向白袍男子的背影,眸底是愈發強烈的信任。
然而,讓斐苒萬萬沒想到的事,終是……發生了。
就聽那個一出現就吸引眾人眼球的白袍男子緩緩出聲,「本座如何會忘?呵呵。」
諷刺,冷漠,是陌無雙此時此刻毫不掩飾的語氣。
斐苒心頭一緊,那股暖流有些微變冷,卻還是在勸慰自己,不會的,不可能,陌無雙……對,陌無雙應該只是不想和他的恩師發生衝突,所以才會這麼說,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可斐苒並不知道,自己那張絕美的臉龐,隨著男子話音落下,出現一絲裂縫,極細微輕易不可察。
相較她對陌無雙的信任,慕言風有些吃不準了,「那你何故擋在她身前?」
這一次陌無雙沒有回答,仍舊背對著某女,所以斐苒還是看不見他表情。
直到白袍男子緩緩轉身,唇邊竟是帶有一抹玩味的弧度,星眸掃過斐苒,也掃過躺在她懷中的韓世月。
斐苒呼吸一滯,就這麼看著陌無雙,這一刻竟是覺得他唇邊弧度……異常刺眼。
之後陌無雙彎下身,如玉般的臉湊向某女,兩人距離拉近,可一個半坐在地,另一個居高臨下。
空氣似是凝固,燕雲芙看著他們曖昧的舉動,一雙美目一閃再閃。
門主和無雙如玉,莫非他們……他們……?!
和她一樣想法的還有餘下眾人,不敢置信,這兩人究竟怎麼回事?難不成陌無雙對門主真的不存恨意?可他剛剛的話分明含有諷刺和冷漠啊。
大部分人不解,也有人認為他們之間應該是互生情愫,不然以門主的性子,不可能任由男子靠近,而不抗拒。
在場所有人中,只有斐苒自己知道,現在,陌無雙唇邊那抹弧度,玩味、嘲諷,還帶有毫不掩飾的輕蔑,是什麼意思?他對自己究竟什麼態度?其實再顯見不過……。但仍舊不信,斐苒仍舊堅持著心中執念。
「怎麼,何故這樣看著本座?」陌無雙突然發問,姿勢不變,仍舊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如此熟悉的話,斐苒猶記得第一次在天涯海岸的巨洞中,陌無雙就有過這麼一問,當時自己雙頰緋紅一片。然而此刻……斐苒卻覺得他好陌生,話中壓根沒有往日輕柔,有的只是輕蔑,是的,愈發強烈的輕蔑……
到了這個地步,女子絕美的臉龐不再是一絲裂痕,而是僵住,薄唇抖了抖,好半天也未能說出一個字。
陌無雙見此,眸底劃過滿意的神色,「莫不是以為……本座當真對你有情?」
說完,星眸緩緩下移,落至某位王爺臉上,陌無雙輕嗤一聲,「本座原本還打算繼續這個遊戲,只可惜,你……實在太弱,那個女人本座已經找到,也就毋須再利用你看上的這個蠢女人了。」
韓世月快速皺眉,「你找到她了?!」低沉的聲音中帶了一絲虛弱,但仍是難掩其震驚的意味。
「呵呵。」陌無雙發笑,「天下之大,還沒有本座辦不到的事情。所以接下去,對你、對你的心上人,本座都不會再留任何情面。」
之後陌無雙輕蔑的掃了斐苒一眼,「蠢笨如斯,本座不過略施小計,呵呵~,一顆心就完全奉上,韓世月啊韓世月,這樣的女人也只有你會視作珍寶。」
最後一句話落下,陌無雙站直身姿,指尖開始凝聚起內息。
而斐苒已經不再看陌無雙,低垂著眸,徹底僵硬的面龐有著她也不知道的凄涼,此時很輕的開口,「所以你……之前都是騙我的么?說的話,每一句都是騙我的?」
事到如今,她還是不信,還是想要相信陌無雙,即便對方已經把話說的明明白白,斐苒還是忍不住做出最後的掙扎,尊嚴?不重要,被所有人看輕又如何,她只想試圖……試圖從陌無雙的話語中找到哪怕一絲絲的偽裝。
然而,陌無雙笑了,有聲的笑了,仍舊是……赤裸裸的蔑視。
「何故用騙?本座有對你說過什麼?一直都是你……心甘情願的配合,甚至片刻不離的帶著本座交於你的玉指環。」
隨著男子話音落下,「呵呵。」斐苒也笑了,可笑的異常苦澀。
是的,就在她手中,到現在還握著那枚玉戒,微涼的觸感和陌無雙指尖十分相似。
「天涯海岸,最常見也最不缺的上古珍石,沒想到你……會拿來當作寶貝~,見識如此短淺,連本座也只能嘆為觀止。」
最後陌無雙指尖輕揚,內息射出,不偏不倚直朝斐苒素手襲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沒人想到陌無雙會出手,而斐苒……中擊。
痛么?一定會痛,但更痛的是心,斐苒眼看著不斷冒血的十指,仍是不肯鬆手,因為裡面是一枚玉戒,是陌無雙……親手送給她的玉戒……
戒指碎了么?也許吧,斐苒不知道,也不敢看,就這麼緊緊捏住,直到身形微微顫抖。
始終站在一旁的燕雲芙看不下去了,「無雙如玉,你太過分了!」
同為女子,門主又是她一直以來的信仰,被一個男人如此對待,冷嘲熱諷也就算了,居然還出手傷了門主,燕雲芙不敢想象,如果換成自己,心……會有多痛苦多難受。所以剛才的心悸,現在統統化作虛無,燕雲芙只想替門主討回公道。
對燕雲芙的憤慨,陌無雙自然不會理會,只繼續冰冷地朝斐苒發聲,「從今以後,你就好好待在暗室閉門思過,但凡有異,本座都會親手了結你的性命。」
暗室,是個不見天日的鐵牢,四周密閉,進去待久了呼吸會變得非常困難,而每七日才會開放一次牢門,外面的新鮮空氣灌入,不至讓關在裡面的人窒息而亡。就這樣日復一日,長此以往,心志稍有不堅,隨時都可能發瘋。
簡離當時的話言猶在耳,所以陌無雙……你是想逼瘋我……對么?
再也不能控制情緒,最終斐苒無力的合上雙眼,任由撕心裂肺的痛楚將她完全吞噬。
「放肆!你們天涯海岸欺人太甚,我所羅門門主豈是你們一句關押就可關押的!」吳玥大喝出聲。
沒有猶豫,吳玥當即下令,數百名黑衣人蜂擁而上,直朝慕言風和陌無雙襲去。
而燕秦呆愣的立在原地,怎麼也接受不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知道斐苒對他態度轉冷,是因為從陌無雙那得知了雪山之巔的真相,也知道斐苒這幾日手中時刻握著那枚天涯海岸的玉指環,燕秦就是再傻也猜到了大概,斐苒和陌無雙終是在一起了吧。
可……陌無雙剛才到底都幹了些什麼?竟然說一直都是在利用她?還出手傷她……那一招毫不留情,就是她想避也避不開啊!
就在燕秦分神的短短片刻,所羅門數百名門眾被慕言風制服,此時倒地的倒地,重傷的重傷,竟是沒有一人能完好站立。
面對此情此景,「為什麼……」燕秦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陌無雙沒有理會,緩緩朝那個呆怔的黑袍女子走近,出手,下一刻斐苒穴位被點,再不能動彈。
「淺羽,將她帶回天涯海岸,關進暗室。」無情的說出一句。
蒙面人從暗中躍出,「是。」
見此,韓世月緊了緊拳,「你敢!」然而沒用,他被慕言風連續重傷,現在就是想也無力對抗淺羽。
另一邊,「帶我一起。」宗政宣淡淡開口,「要關,也將我一併關進暗室吧。」
淺羽頓住,而後朝白袍男子看去,「尊君?」
陌無雙冷笑,「呵。既然有人執迷不悟,那就一起送去暗室。」
最後在燕秦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在韓世月緊緊咬牙的憤怒中,陌無雙走了,慕言風也走了,帶著某位黑袍女子,如同來時一樣,離開的也迅如閃電。
林子嬌沒有跟去,現在走近燕秦不禁皺眉,「臭小子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就她這樣的,為娘一抓一大把,以後等老傢伙的閨女找到,為娘定把她要來給你當媳婦。」
說完發現燕秦沒有反應,林子嬌自顧自繼續,「只是可惜了洪塵那丫頭,怎麼會如此心狠,從前我還真沒看出來,幸好你和她沒什麼,不然這樣的女人只會成為後宮禍患。」
「所以……你滿意了?」燕秦突兀的冒出一句。
林子嬌不解,「什麼?臭小子你說什麼滿不滿意?」奇怪,總覺得臭小子不是在和她說話?那還有誰?
燕秦卻是不再出聲,緩緩朝洪塵的屍體走去,將她雙眸合上,最後抱起。
抱歉,都是朕的錯,要怨就怨朕吧,只是朕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冷酷無情,一出手就是要你的命……
「母妃,燕雲塵……就拜託你了。」
畢竟是皇室血親,燕秦還不至絕情到不顧此人死活,所以將燕雲塵交給林子嬌處置,自己則是帶著洪塵,亦步亦趨的回去燕文。
猶記得前幾日通知洪塵來所羅門,燕秦當時就想好了,如果出現萬不得已的情況,如果那個人真的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他可以……讓洪塵去做擋箭牌,至少不能讓那個人達成目的,然而……他錯了,那個人……也錯了……呵呵。
因為陌無雙……從來就是一個無情之人啊!就算當真動情,他也會揮刀斬斷情絲!絕不讓自己陷入不該有的境地中……
想到這,燕秦仰頭,薄唇輕動無聲的說道,等我,等我回國后重掌朝政,會把今日之事完完整整告訴韓幕遼,屆時聯合兩國兵力,我……會來救你出水火,一定不會讓你在暗室待得太久,因為那裡……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
四面鐵牆,暗無天日,黑袍女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縮成團,不知自己現在是何表情,也不顧臉上的溫熱液體幹了濕,濕了又干,斐苒就這麼靜靜待著,直到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呼吸一點點變得困難,依舊沒有動,沒有掙扎,任由身心一併痛楚。
身旁沒有宗政宣,來了之後她才知道,原來暗室有無數暗室,每個人獨立關押,就是真的發狂也只有到七日後,牢門唯一打開的短短片刻,才會為人發覺。
現在斐苒,不想但腦中控制不住一遍遍浮現陌無雙曾說過的話。
三日之期已到,連同這個問題,你……可想好該怎麼做了。
無妨,本座已經替你……想好了。
以後,只要聽本座的話就好,不會再有任何事,能讓你煩心……
有些事時機未到,還不能和你解釋。
「時機未到,呵呵。」斐苒很是苦澀的說出一句,「所以時機是指找到那個女人吧,一旦找到,我的利用價值消失,親手顛覆一切就是你對我的解釋,是么?」
手中仍是那枚玉指環,只不過碎了,戒指真的碎了,鋒利稜角清晰地刺痛斐苒掌心,她……如何還能忽視,卻是不肯放手,仍舊緊緊握住,是斐苒最後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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