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陌無雙的堅決
天涯閣
慕言風一連幾日不眠不休只為救回女子性命,此時終於收回內力,慕言風緊閉的眼睜開。
「文淑……」聲音沉痛,帶著無法形容的悲傷。
慕言風上前,伸出手想要覆上對方臉頰,卻是僵在半空,怎麼都沒法繼續。
女子唇色不再是青黑,可……幾乎沒有呼吸,停動已久的胸腔即便有了起伏,也只是幾不可察的輕微波動。
是的,活死人,用慕言風的話來說,她,楊文淑現在就是一個活死人。
勉強留下最後一口氣,死是死不了,但再不能睜眼也不會說話,沒有知覺和心緒,只能像個人偶般這麼靜靜躺著。
所以就是到了眼下這個地步,慕言風還是習慣性的和她保持距離,未有觸碰,可見這位曾經的天涯海岸尊君心性有多堅定。
不覺間,男子思緒再次飄遠。
和煦暖陽繁花似錦,御花園周圍立滿宮婢、侍衛,女子和韓正天看起來情意綿綿,然而在她眸底,慕言風清楚看到了落寞與悲傷。
礙於宮裡眼線太多,不得已慕言風只能趁著夜色,潛入女子寢宮,豈料耳邊……竟是傳來她一遍遍的哭訴聲。
「不要……」
「求求你,不要……」
「放心,朕會溫柔待你。」
女子不再言語,只是哭聲漸漸發生變化,斷斷續續,帶著她強自按捺的喘息……
慕言風愣住了,知道裡面的人在做什麼,也知道她並非出於自願,可……沒有阻止。
想著那兩人既已成婚,自己即便身為天涯海岸尊君,也沒資格管他人私事。
只是往後再要助她,必會受到重重阻礙,奈何天命難違,慕言風別無選擇。
罷了,最終輕嘆口氣,慕言風離開。
直到再見,慕言風可以說是避開無數耳目,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卻是驚訝的發現女子已有身孕……
「這……」鮮少的,慕言風語塞。
原本情況已算得上棘手,現在她腹中又有了胎兒,如何還能擔起大任。
屆時暗殺、陰謀必然四起,她又要怎麼應對?
慕言風在一邊暗自思忖,女子未有看他,之後更是開口趕人。
「麻煩你離開。」一句話,聽起來異常決絕。
慕言風以為她有孕在身致使情緒不穩,所以沒說什麼,只在臨走前留下一句,「好好養胎,待日後生下孩子,本座會再過來。」
並不知在他離開后,女子自嘲的笑笑,撫過腹部的同時,落下清淚。
十月後女子臨盆,韓正天在外焦急踱步,苦等一夜終是聽見嬰孩響亮的哭聲,韓正天激動之餘不顧眾人反對,直接衝進滿是血腥味的產房,接過這名男嬰,當下朗聲說道,「太好了!哈哈太好了!文淑,朕明日就下旨,將我們的兒子立為儲君!」
女子面色蒼白,聞言沒有喜悅,而是虛弱的搖頭,「不,不要……」
和每晚拒絕韓正天時一樣,女子雖然未能抵得過對方力道,但說出的話終究不變。
如同一盆冷水潑下,韓正天身為帝君,現在身旁又都是產婆宮婢,自覺顏面盡失,最終冷哼一聲,韓正天拂袖離去。
與此同時,慕言風收到故人來信,稱自己唯一的骨肉在燕文國宮中受盡欺凌,奈何她身份低微幾乎見不到燕文皇,所以希望慕言風念在往日師兄妹的情分上,能將那孩子帶回天涯海岸好好教導。
沒有猶豫,慕言風當下動身前往,很快見到一個陰柔俊美的小男童。慕言風下意識挑眉,「小傢伙底子不錯,是塊習武的料。」
不想那男童竟是面露不屑,「切~,本皇子的功底,怎麼可能會差~。」
「老傢伙,你該不是嫉妒本皇子吧?」
慕言風面色一僵,好半天說不出話。
暗道這脾性,簡直和他師妹如出一轍,都是一樣的……討人嫌!
所以他們娘倆在宮裡日子當真不好過?慕言風這才意識到自己多數是被坑了,就他師妹那脾氣,定是想撇開這煩人的小東西,方能全心全意爭寵。
「罷了,既然來也來了,你就隨本座回去天涯海岸,也好心無旁騖的尚文習武。」
男童一聽立刻來了興緻,「你是天涯海岸的人?那你也認識我母妃咯?好好好,本皇子跟你走便是,但記住本皇子姓燕名秦,以後不許再叫我小傢伙。」
就這樣,慕言風受故人之託將燕秦帶回,算了算時日,韓武國的那名女子應當臨盆不久,身子骨虛弱,而且孩子剛剛出生,需要她親自照料,這段時間怕也沒心思完成大業。於是一件事再次擱置。
並不知……
女子自從誕下男嬰,無數陰謀隨之而起。
宮闈深深,女子幾次拚死護住皇兒,期間痛苦過,哀求過,然而統統沒用,韓正天不會放她走,更甚者命人片刻不離的緊盯女子。
至此,女子逐漸發生變化,為了有能力護住愛子,亦為了有朝一日重獲自由,她開始有意無意的主動接近韓正天,不少政事由她經手,韓正天發現竟是能輕鬆化解困擾多日的難題……
不禁對她生出依賴,韓正天的寵幸也就變得更加頻繁。
只是每每提及立他們的兒子為儲,女子都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韓正天也未多心。直到某日,發現女子似在暗中籌謀什麼,身為帝王豈能容忍,不顧她反抗,強行奪走女子藏起來的卷冊。韓正天看后愣住。
上面明明白白寫著宮裡所有侍衛輪班時間,連同路線,是的,出宮路線都描畫的異常清楚。
瘋了一般,韓正天將她丟到床榻,似在發泄,一遍遍毫不憐惜的強行摧毀她意志。
女子昏迷數次,皆被韓正天粗暴的行為喚醒。
最後更是用粗重的鏈條將她鎖在床上,韓正天臨走前,冷冷看了她半晌,「從今日起,韓幕遼搬去朕的寢宮,你如果還想見他,就給朕老實待著!」
「不……不可以……」女子虛弱至極,仍不忘出聲反對。
知道韓正天自私,也知道他行事狠辣,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威脅自己,但韓幕遼要是真被他帶走,孩子尚且年幼,韓正天如何能時時護他周全!
可惜,門……終是被韓正天大力關上。
女子痛哭,無助,深深的無力感席捲全身。
這一刻,她再次清楚的意識到,沒人,世間沒有任何人會幫她,能靠的始終只有自己。
因此當兩年後慕言風見到女子,對她鮮明的變化,感到驚訝。
冰冷,絕情,話鋒犀利,對任何人都不存信任。
回憶至此,慕言風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指上已然淡去了的咬痕,不禁失笑。
「當時咬我的那一口,你的心……其實也在痛,對么?」話語溫柔,帶著無盡深情。
可奇怪的是,慕言風說完,突然想起那日在天涯閣正堂,某個丫頭似乎也咬了陌無雙一口……
摩挲著手上那道疤痕,慕言風意識到什麼,瞬間怔住。
所以……陌無雙是和那丫頭……互生情愫?!
雙眼不禁眯起,慕言風心中騰起風暴。
不可以,他絕對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尤其那丫頭還是個心狠手辣的,陌無雙要是真被她迷住,往後定會生出大禍!
「文淑,你先休息,我有點事,稍後……再來陪你。」
說完慕言風又看了她一會,最終帶著怒氣朝陌無雙房間而去。
素白長袍,男子負手立於窗前,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沉鬱。
忽然耳邊傳來響動,男子轉身,「師尊。」恭敬開口。
「今日老夫有兩件事要說。一,韓幕貞不是老夫後嗣,二……」說到這裡,慕言風稍作停頓,面色快速凜起,「那丫頭在哪。」一句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陌無雙身形一僵。
同時在腦中快速回想,莫非……昨晚私自下山,被師尊發現了?
又或是師尊已經知道她就是所羅門門主?
不對。師尊一直在閉關,而自己昨晚也未來得及提醒她這段時日減少與所羅門往來,所以話都沒出口,即便有人暗中跟隨也不可能知道什麼。
下一刻恢復淡然,陌無雙開口,「哪個丫頭?」
「少和老夫裝糊塗!」慕言風呵斥道。
陌無雙眉微不可察的皺了皺,再次開口,仍舊佯裝不解,「師尊?」
不出意外……
對方驀地出手,一股渾厚內息直朝陌無雙胸口而去。
白袍男子身形筆直,沒有動,明明可以輕易閃開,也明明可以抵禦,然,他什麼都沒做。
最後中招,陌無雙嘴角溢出鮮紅,滴落在素白長袍上,為這個謫仙般的男子平添一抹妖冶。
「呵呵。」陌無雙淡淡一笑,「徒兒不會還手,師尊若是有氣,徒兒可任憑您處置。」
這是明擺著誓死不從了。
見此慕言風危險的眯眼,又是一股渾厚內息朝他襲去。
陌無雙立在原地,中擊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身姿仍舊筆挺,好似並未受傷,只是這麼靜靜站著而已。
直到第三股內力,這次慕言風明顯動了真格,內息強大帶起四周罡風……
隱在暗處,淺羽和孤魎眸底劃過不忍,想要出面制止,為時已晚。
老尊君一旦真的出手,就是他們合力也奈之不得,更別提拉住對方。因此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尊君面色瞬間慘白,倒地的剎那唇角似有一抹極淡的弧度。
「老夫今日饒你一命,但她,老夫絕不會繼續縱容!」
留下這句話,慕言風頭也不回的離開。
淺羽和孤魎趕忙從暗中躍出,「尊君!」二人齊齊發聲。
「您這是何苦呢!」孤魎忙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
陌無雙吃力的抬起手,「不必……」
是的,不用服凝氣藥丸,老尊君最後一擊看似狠絕,實則……留有餘地,所以陌無雙在中招后,笑了,暗嘆恩師終究是恩師,再狠不至真的……廢他一身功力……
可斐然呢……
想到這,陌無雙不顧自己受傷,強撐著爬起來,「本座要下山一趟……」
淺羽看不下去了,即刻擋到他面前,「尊君!您都傷成這樣了,現在出去萬一遇險,要如何是好啊!」
「讓開。」陌無雙話語很淡,卻帶著明顯堅定。
淺羽沒有動作,「尊君!您……哎呀!乾脆就告訴老尊君,她是天命真女不就完事了嘛?!」
然而陌無雙凝眸,「讓開。」不變的話,不變的堅定。
鮮少阻止陌無雙的孤魎,這一刻也和淺羽站到一起,「尊君,您何故要隱瞞她身份?這麼做不是只會讓老尊君更加氣怒嗎?」
陌無雙不答,面色一點點變暗,「本座再說最後一次,讓開。」
清楚他的人都知道,如果到了這個份上,自己還不讓的話,陌無雙下一刻就會出手。
因此淺羽和孤魎即便多有不願,現在也只好退到一旁。
不想陌無雙才走出一步很快停下,默了片刻后,帶有涼意的聲音響起,「她的身份,從今往後你們不得對任何人提及。」
這樣一來,二人更加難懂。
尊君到底是怎麼了?
韓武國都城
這幾日人心惶惶,幾乎所有人都聽說百鬼夜行的事情,因此除非白天,街道還是和往常一樣熱鬧,一到夜裡,再沒半個人影,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生怕遇見鬼怪。
韓幕遼在皇宮,眉宇間是不變的淡淡『川』字,閻羅索命同樣傳到他耳中,說實話,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除去宗政家老太爺,以平息此事。
可在想到某女必然不會罷休,不得已,這位韓武國新帝只好放棄這個念頭。
現在坐於桌案前,韓幕遼看著一道道奏摺,說的都是同一件事,就連諫言也都一致。
韓幕遼眉宇皺得更緊。
明天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屆時……如果自己未有採取任何舉措,導致災難發生,留下千的只會是古罵名,所以百官齊齊上奏,希望自己將宗政家老太爺送去百里坡。
之後猶豫再三,韓幕遼終是開口,「擺駕,朕要去一趟宗政家主府。」
內侍看了眼天色忍不住出聲提醒,「陛下……夜幕已至……」
「閉嘴!還不快去準備!」韓幕遼厲聲道。
於是當明黃龍輦停至宗政家門口,兩名家僕瞧見,連忙進去通報。
「韓幕遼來了?」一身黑袍,女子不免訝異。
在她身旁的還有宗政宣和燕秦,三人正在商議明日對策,被家僕打斷,另外兩人很快想到什麼,宗政宣率先開口,「你們先別出去,他多數是為我祖父而來。」
「哦?」燕秦明顯另有看法,也不賣關子,很快繼續,「依朕之見,他如果真要動作不會拖到今天,很可能只是來探探情況,順便……瞧一眼住在你府上的斐然。」
「那你們就更不能出去,以防他又藉機把斐然帶進皇宮。」
話音方落,「朕的心思,呵呵!宗政宣你倒是會猜!」韓幕遼威嚴的聲音響起,緊跟著一抹明黃出現在房中。
身後跟著一眾侍衛,明顯是韓幕遼帶人強行闖入。
然而在看到某女后,韓幕遼輕皺的眉宇鬆開,面色隨之變得溫和,「朕來看你了。」
「抱歉,老身並不想見你。」斐苒冷冷出聲,說完更是轉過身,留給對方一個冷漠的背影。
始終不能原諒韓幕遼對自己用藥的行為,手段如此卑鄙,要不是燕雲塵找所羅門合作,換成其他江湖門派,自己會落到何種下場,斐苒壓根不能想象。
而這件事除了燕秦,其餘人至今不曉其中詳情,只以為斐苒命大,又或是燕秦同為帝王,燕文國皇室也有什麼不得了的秘葯可解百毒,所以默契的沒有問。反正問了,以燕秦這刁鑽性子,定是聽不到什麼好話,反而會被他嘲諷一番。
現在韓幕遼遭到冷遇,眯了眯眼,終是作罷。
「明日你們有何打算?」韓幕遼發問,只看宗政宣,顯然是在刻意無視另外一位國君。
宗政宣剛要開口,「慢著~。」燕秦將他拉到一邊,然後小聲說了一句,「別忘了,這件事得保密~。」
對於燕秦的舉動,宗政宣竟是唇角微微上揚,不住在心中暗道,還真是個不肯吃虧的傢伙。
韓幕遼面色徹底變黑,好半天才從牙縫擠出音節,「別忘了,這裡是韓武國,宗政宣你現在還是朕的臣子!」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就當韓幕遼這句話說完,忽然間,房內燭火熄滅。陰氣,是的,就像走進墓穴,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死亡的氣息快速在四周瀰漫。
「呵呵呵。」與之而來的,是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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