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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韓幕貞親往燕文

  天寒宮,斐苒趴在寒冰邊上,黑紗之下淚眼摩挲。


  忽然一隻手落到肩膀,斐苒一喜,「燕秦……」


  可是在看清來人後,面色瞬間僵硬。


  「別傷心了,陛下如今能躺在這,已算得上大幸。」爾朱禛佳很輕的說了一句。


  下意識避開那人,斐苒起身,「你來做什麼。」


  對她的冷淡爾朱禛佳不以為意,順了順衣擺不存在的褶皺,緩緩開口,「來探望陛下。」


  「哦?」斐苒明顯不信。


  「呵呵。」男子淡笑,「原可以下殺手,何必多此一舉將陛下安置?」


  是的,爾朱禛佳沒有說謊。他對燕秦的確忠誠,只不過事情突變,眼見君主再無醒轉可能,才會生出不該有的念頭。


  斐苒將信將疑,此人面相奸詐,自己初來乍到還是得處處提防。


  因此開口,「退下,老身會照顧好他。」語氣是不變的陰寒。


  爾朱禛佳挑了挑眉,「好。」表面來看十分順從。


  人走後,斐苒又陪著燕秦說了會話方才離開。


  回到坤乾宮剛開門,一個松鼠般的小傢伙嗖地撲上來,掛在斐苒手臂,開口就是撒嬌。


  「簡離沒有偷偷跑去玩雪哦~,一辦完事就回來了呢~。」不復從前,童子放低聲音,一句話聽起來軟軟糯糯。


  然而發現黑紗掩蓋下,女子眸光清冷,簡離嘟了嘟嘴,鬆開手退到一邊。


  「怎麼樣。」斐苒發問,不再看他。


  見此簡離垂下眼瞼,小臉看起來失落,「爾朱禛佳確實有問題,都城老百姓都在傳他因握有奸臣罪證,慘遭暗殺,另外我還在他府中發現了這個。」


  揮去那抹情緒,簡離從懷中取出兩幅畫卷。


  其中一幅女子眉如細柳雙瞳剪水,一看就是賀樓鶯鶯無二。


  而另一幅,斐苒看后發出聲冷笑。


  「不止這些,那人還畫了好多你的畫像,我怕被發現,所以只取走其中兩幅。」簡離復又補充一句。


  不止爾朱禛佳,簡離自從在比武場上見過某女素麵,同樣再不能忘,以前還奇怪她為什麼總把自己塗抹得紅艷艷一片,不想生得竟是這般好看。


  與此同時宗政宣進殿,「斐然,我有重要發現。」


  然而看到對方手裡拿著兩幅畫,「這是?」


  「拿去燒了。」某女冷冷開口。


  為什麼燒?因為無論哪幅畫像,女子皆衣衫半褪,看起來好不淫穢。


  簡離乖巧地接過,不慎被宗政宣瞥到一眼,面色即刻變冷,「這是誰作的畫?!」


  「爾朱禛佳。」斐苒開口,未有隱瞞。


  可宗政宣聽后變得激動,「該死的!我現在就去……」


  「好了。」斐苒打斷,「我已任命你為燕文丞相,至於對付他要用什麼法子,想必該心中有數。」


  任命丞相,宗政宣沒有意外,但還是止不住上前,「所以你這是全心信我,願意讓我常伴左右了……?」語氣柔和,含著絲絲喜悅。


  某女不著痕迹地避開,轉而問道,「爾朱禛佳比你之才如何?」


  對她的舉動,宗政宣難免感到失落,很快平復心緒,「此人功於心計,爾朱家在他的手裡可說得上小有突破,然較之於我,可謂小巫見大巫,不在話下。」


  說完宗政宣略一沉吟,「同為家族少主,不想此人竟如此污濁。」


  斐苒點頭,「外加燕雲塵一事,也很有可能是他在暗中搗鬼。」


  「沒錯,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宗政家分支和八王府有生意往來,聽聞昨日爾朱禛佳派人送消息給王爺,說你謀害燕文皇子嗣,意欲篡位。至於那位八王爺,聽后沒有多大反應,由此可見他的目標必是王爺之子,燕雲塵。」


  「呵呵,只可惜爾朱禛佳並不知道,我宗政一族勢力究竟多龐大,這個消息轉眼傳出。」


  隨著話落,斐苒朝他看去,「哦?如此爾朱禛佳就交於你去對付了。」


  宗政宣騰起笑意,面向對方,故意躬身行禮,「臣,領命。」


  ……


  韓武國皇宮


  明黃長袍,新帝韓幕遼在書房處理政務。


  眉宇輕皺,形成一個淡淡『川』字,這是他自登基以來無意間養成的習慣。


  「陛下……」一名內侍進入,言辭閃爍像在猶豫。


  「說。」未有抬眸,新帝語氣滿含天威。


  昔日淡雅如霧,今朝肅穆莊嚴,不得不說韓幕遼變化的確很大。


  因此內侍不敢有他,連忙跪地,「陛下,四殿下……回宮了。」


  想著天子登基,遲遲未對韓藝卿加封名號,內侍頭一回不知該如何啟稟。


  聞言新帝發出聲冷笑,「他還知道回來!」聲音帶有薄怒。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不敢接話,內侍跪在地上身形顫抖。


  「就說朕忙於要務,無事不得覲見,就算人來了也擋在門外,聽清楚了?」


  「……是,奴才定當照辦。」得了命令,內侍慌忙退出。


  不想門突然從外推開,「皇兄!」


  熟悉的聲音,韓幕遼抬眸看去。


  女子薄紗掩面,外露的眼周布滿疤痕。


  「幕貞?」新帝起身,朝對方走去。


  「是呢皇兄,貞兒來看您了~!」聲音嬌俏,就像完全沒把毀容這件事放在心上。


  韓幕遼也不提,「怎麼突然回來了?陌無雙呢,可有陪你一起?」


  話落,韓幕貞眼神明顯暗了暗,很快恢復如初,「無雙哥哥去尋他的師尊,已有多日不曾出現。但貞兒聽聞皇兄登基,哪裡顧得上其他,這不緊趕慢趕地特來為皇兄道喜~!」


  未說先皇駕崩,只滿眼喜色地看著對方。可見,韓幕貞沒有半分孝心,此行又怎麼可能是單純為自家兄長道賀?


  意識到這點,韓幕遼搖頭,「罷了,坐吧。」


  之後內侍奉來茶水,韓幕貞動了動手指,終是沒有執起。


  落寞地垂下眸,「皇兄,貞兒這張臉,怕是再也好不了了……」說話的時候,女子眼底暈出濕氣。


  見她這般,韓幕遼一掃心中不快,「陌無雙也沒辦法?」下意識眉宇皺起。


  韓幕貞輕擦眼角,「恩……」很淡的應聲,但其實她也無法肯定。


  因為自從那日後,陌無雙幾乎不去看她,上藥診脈皆有淺羽代勞,連陌無雙什麼時候離開去找老尊君,也是從淺羽口中韓幕貞方才得知。


  所以這張臉到底有沒有救?韓幕貞問過,沒人能給出答案。


  出於手足之情,韓幕遼不由生出憐憫,「傻丫頭別難過了,可還記得朕曾經答應,一旦登基便會封你為長公主,不如現在下旨,儘快舉辦封賞大典?」


  韓幕貞一聽,心中大喜,自己匆忙趕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名號么?


  一雙眼再次盈滿笑意,「那貞兒,就先謝過皇兄了~。」


  長公主,放眼當今三國,還未有女子得此殊榮,只在幾朝前,吳蜀國曾有一名公主因為國立功,當時的吳蜀皇才給予她這份榮耀。


  也就意味了今後韓幕貞無論走到哪兒,都比其他公主甚至娘娘都要更為尊貴。


  至此韓幕貞目的達成,盈盈告退,回去原先居住的寢宮。


  「皇姐?」韓藝卿求見新帝無果,正在四處悶悶閑晃,不想看見個熟悉身影。


  韓幕貞朝他看去,眼神不似往日親近,而是帶著明顯冷漠和疏離,「呵呵~,追著無雙哥哥去到天涯海岸,卻是無論如何也登不上山壁,原來四皇弟……不過如此~。」


  「你……」韓藝卿何時被她冷嘲熱諷過,當下生出不悅。


  豈料對方一甩衣袖,「哼!我馬上就是韓武國的長公主殿下了,日後再見本公主別忘記行禮!」


  不想和她爭執,韓藝卿緊了緊拳,沒有說話。


  韓幕貞卻是不依不饒,逼近一步,「四皇弟得了什麼封號?怎麼也不說出來給本公主聽聽?」


  別過臉,這一刻韓藝卿只想抬步走人。


  「呵呵~,看來是什麼封號都未有了?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呀~。」韓幕貞繼續嘲諷。


  「依本公主之見呢,我們的四皇弟只配帶兵打仗,這宮裡啊,你沒事兒還是少來為妙,免得遭人白眼,自討沒趣~!」


  終是體會到當日某大公公心境,韓藝卿怒目朝她瞪去,「本皇子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


  丟下一句話韓藝卿忿忿離開。


  暗處,為保護三公主始終不離左右的淺羽聽見,忍不住嘆氣。老尊君之女是愈發過分了。要不是尊君不在,她強行下山,自己實在勸她不住,今日又如何會入皇宮。


  之後韓幕貞回到寢宮,曾經心腹宮女瞧見立刻迎上來。


  「公主,您終於回宮了~!」


  然而在說完后發現她眼周有明顯傷疤,宮女一驚,「公主您……」


  「啪—!」毫無預兆,一記掌摑。


  宮女緊咬下唇,捂著側臉,不敢再說一個字。


  「賤婢!難不成想剜去眼睛?!」韓幕貞目露凶光。


  宮女連忙跪地,「奴婢知罪,望公主饒了奴婢這一回……」


  可韓幕貞怒火中燒,當下從一旁取來剪子,眼看著就要朝對方左眼落下,電光火石間淺羽從暗中躍出,「夠了。」


  咒罵的話已到嘴邊,韓幕貞生生壓下,「走開,我的事你少管。」


  是的,因為容貌被毀,韓幕貞變得易怒狂躁,而且對權勢有了更加執著的迷戀。


  淺羽還想再說什麼,耳朵微動,聽見不少人正在朝這裡靠近,「你可以繼續,但我也會將你所作所為,統統轉告尊君。」


  說完男子隱回暗中。


  見此韓幕貞雙眸眯起,該死的賤民,就會拿告狀威脅她!

  收回心神,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那名宮婢,韓幕貞咬咬牙終是將剪子放回原位。


  「記住,剛才你什麼都沒聽見,否則……」韓幕貞語出威脅。


  宮婢一聽連忙磕頭,「奴婢什麼都未聽見!也沒見過任何人!求公主饒過奴婢!」


  就這樣韓幕貞回宮,一待數日。期間還不自量力的想去青蘭院挑釁,但在聽聞大公公不在,去了哪兒無人知曉,韓幕貞只得作罷。


  直到封賞大典結束,頂著韓武國長公主頭銜,韓幕貞濃妝艷抹,不知上了多少胭脂水粉,才勉強將眼周疤痕遮住,沒事在宮裡四處走動,以享受眾人跪拜帶來的無上尊榮。


  「左相呢?何以本公主未見他出現?」朝心腹宮婢發問,韓幕貞眉眼間滿是得意。


  宮婢跪地,「回公主的話,左相已辭官前往燕文,具體的奴婢不清楚。」


  原本為她跪下回話感到滿意,但在聽到宗政宣去了燕文,韓幕貞發出冷哼。


  如此一來,她還怎麼在宗政宣面前耀武揚威?!


  想到曾經的意中人現在滿心滿眼都只有那個該死的太監,韓幕貞攥住錦帕的手微微用力。


  宮婢仍舊不敢起身,見此眼珠一轉,為博長公主歡心,提議出聲,「殿下,您何不去燕文……,正好可藉此機會,受那邊兒的王孫貴族行跪拜大禮。」


  不得不說宮婢這句話對韓幕貞而言很是受用。茅塞頓開韓幕貞展露笑顏,「沒想到你這愚笨東西,也有開竅的時候~!」


  被人說愚笨,宮婢沒有不喜反而十分歡愉,「那也是殿下聰慧,奴婢才跟著長了腦子~。」


  一主一仆心境不同,這一刻皆顯得鬆快。


  「皇兄~,您在忙嗎?」韓幕貞嬌俏地出聲。


  新帝放下奏章,「有事找朕?」


  和旁人不同,唯有對韓幕貞,新帝才會放低聲音。


  因此韓幕貞盈虧已久的虛榮心再次填滿,「貞兒是來找皇兄告別的~。」


  眉間川字鬆開,新帝笑笑,「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是呢~,貞兒在宮裡住不大習慣,還是回去的好~。」韓幕貞假意道。


  想著沒有適當借口,一國公主擅自前往他國,皇兄多數會出言阻攔,所以未說實話。


  果然新帝很快點頭,「去吧,宮裡人多口雜,的確不比天涯海岸來的清靜。」


  得了長公主名號,又得新帝疼愛,韓幕貞心愿了卻,於是盈盈福身,「皇兄貞兒不在的時候,您要記得多保重身子。以後有機會,貞兒再來看您。」


  「好,幕貞有心了,朕等著來日再見。」


  二人話別,韓幕貞離宮,方向自然是往燕文。


  至此,這位自以為是的長公主殿下仍舊不知道新帝會開口放行,乃是為宮裡閑言碎語頗多的緣故,還以為自己身份尊貴,所有人見到她都要下跪行禮,壓根沒注意那些人轉過身就是一番閑言碎語,對這位新任長公主殿下容貌被毀一事,越說越難聽,更甚者還有人說她其丑無比,面紗之下疤痕交錯如同惡鬼。


  之後帶著心腹宮婢,韓幕貞踏出宮門。


  「你不可以去燕文國。」淺羽即刻現身阻止。


  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韓幕貞冷冷開口,「為何?」


  「尊君吩咐過,你不得擅自外出,來韓武國已是破例!」


  冷哼出聲,韓幕貞眯起眼,但在想到無雙哥哥后,咬了咬牙很快放低姿態,「左尊,就這一次,最後一次,我……也是想去見見故人,好讓故人寬心,讓他得知我已無大礙,之後便會隨你回去,再不外出半步,可好?」


  淺羽深吸口氣,說實話很想繼續阻撓。


  「左尊……就一次……」說完,韓幕貞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看起來分外可憐。


  「當真是有故人在燕文?」淺羽發問,隱有鬆口的趨勢。


  韓幕貞眼底劃過異芒,很快斂起,「恩~,確有故人,左尊也識得,宗政家嫡長子宗政宣。」


  聞言淺羽略一沉吟,「罷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呵呵~,多謝左尊,說實話幕貞也想早些回去等無雙哥哥歸來呢~!」韓幕貞狀似破涕為笑。


  可淺羽聽后卻是搖頭,尊君……外出已久,真的只為找老尊君么?


  在淺羽來看,答案多數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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