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遇到那種事情,一個純白如同一張白紙的女子,根本不知所措,她所能依靠的人,又不在身邊,你讓她怎麼辦?不顧母親死活,直接逃走或者自殺嗎?」


  大煙有想過,那種情況換作是她,手無縛雞之力,智商又比不過人家,也是會不知所措。


  太難了,根本沒有選擇。


  那又是一個並沒有把貞操看得很重的年代,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會因為失了貞操而自殺。


  因此她並不覺得許婆子有錯,被睡了就睡了,沒有什麼比活著還重要。


  人活著一切皆有可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再次相遇,一個有所隱瞞,一個有所防備,造就了那樣的一個結局,怪誰?」對於再次相遇時的事情,大煙也不覺得全錯在許婆子身上。


  倘若當時項大力士沒有隱瞞身份,直接把許婆子帶入軍營當中,有了極好的保護,那壓根就不會出現後來的事情。


  又或者許婆子坦白一點,將黑山首領的事情說出來,那麼項大力士就會警醒得多。


  造成那種結果,誰也別怨誰。


  大煙說完以後,都被自己給驚訝到,竟然替許婆子說了這麼多好話。


  就因為同情許婆子嗎?

  明明三房被折騰得很慘,好幾次都要死人。


  就是有點命大,每一次都沒死成。


  大煙想了想,覺得或許是同為女子,也曾有過無可奈何的時候,才會生起憐憫之心。


  所以才說,人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真正保護自己。


  依靠他人,並不能永遠靠得住。


  許婆子與項皇,就是很好的例子。


  大煙瞪著項皇,說了那麼多,他還是一言不發,就那麼沉著一張臉盯著你。


  哪怕同處一種高度,也還是有著一種被俯視,被審視的感覺,這讓大煙很是麻爪。


  忍不住又道:「不要以為你是天下君主,我就會巴結上你。我有能力讓自己過得更好,根本無需去依靠別人,什麼狗屁公主,我壓根就不稀罕當。」


  當公主有什麼好,如同活在籠里的金絲雀,不知事。


  她前世就是個公主,還是皇朝那一代里唯一的公主,集萬寵於一身。可那又如何,她不過是偷跑出去遊玩了一下,回頭就發現皇朝被滅。


  頃刻間就變成了廢墟,連老百姓都沒剩下,偌大的皇朝就只她一個活下來。


  當時的她是怎樣來著,好像是一臉的懵逼。


  什麼身嬌肉貴,金枝玉葉,萬千寵愛,根本不能成為她活下去的依仗,進了宗門后全部都是狗屁。


  她從鏟屎官做起,什麼最臟什麼最累,又有什麼沒做過?


  大煙心裡頭有了火氣,根本就不想再跟項皇談話,從凳子上跳下來,手抓著干肉條,氣沖沖地往外走。


  就說今日要去看公婆的,結果留下來看了這麼個人,氣得她……肚子好餓。


  周崖趕緊去攔,但被大煙一把推開。


  滾你大爺的!

  幾個御前侍衛見狀,也上前來阻攔,但都被大煙一人一肉條子打飛。


  最後大煙還是走了,沒一個人能攔住。


  周崖瞪大著眼睛,膛目結舌地看著大煙離去,不自然地抹了把汗。


  這丫頭還真是……用虎妞都不足以形容她。


  講真,太像項皇了。


  扭頭看向項皇,眼底下有擔憂,悄聲問道:「陛下,您是咋想的?」


  項皇冷著臉,沉聲問道:「你認為呢,那小虎妞所說,是真的?」


  周崖斟酌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這小虎妞不止遺傳了他爹的一副大力氣,還運氣好得到一些修鍊的法子,現在已經十分厲害,普通的大武師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一個普通的大武師,連皇朝都要敬重幾分。


  小虎妞如此厲害,的確沒必要稀罕一個公主的名頭,他這話沒毛病。


  項皇目光深冷地盯著周崖,這就是他的好兄弟,無論說什麼都很難說到同一個點上,壓根就沒有半點默契。


  這樣的人,他是怎麼跟他做一輩子的兄弟的?


  周崖被盯得渾身發毛,冷汗都冒了出來。


  對上周崖這逼樣,項皇到底還是敗了,一口氣泄了下來,頹然地靠在椅子上,身軀彷彿一下子佝僂了許多,一時間盡顯滄桑。


  「像,太像了。」項皇幽幽嘆道,眼底下儘是回憶,心頭更加複雜。


  咽不下這口氣,又狠不下心來。


  「看到這小妮子,寡人彷彿看到了四十年前的她,那時候的她……」項皇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轉而又幽幽問道,「周混蛋你說,她說的會是真的么?」


  一切皆因他無能,才造就如今這結果么?


  可是他已經儘力了啊。


  為了尋找她,才組建的軍隊,發展成一個皇朝並非他所願,而是被大勢所推。


  結果卻是得到了無上權力,失去了她。


  周崖就沒聽明白項皇意思,或者永遠尋不準那個點,自以為是地琢磨了一下,就說道:「老臣覺得,小虎妞她真的沒必要騙你。以她現在的一副古怪能力,真的可以比公主過得更好,活得更加肆意。」


  別的不說,就那葫蘆,他都想要一個。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老臣總覺得,提起公主兩個字,她似乎特別的反感。」周崖一臉認真。


  這個夯貨,為什麼會是他的兄弟?項皇氣憤捶桌,一張上好的檀木桌子,被直接捶得四分五裂。


  對周崖永遠找不到那個點,項皇已經無力吐槽。


  換作年輕時,定要踹他幾腳。


  不過話說回來,對周崖所說的,項皇也已經感覺到,也想不通為什麼。


  就算是不稀罕成為公主,也不至於反感才對。


  只是項皇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大煙所說的事情的真實性。


  說實話,項皇希望是假的。


  若然真如大煙所說,那麼這三十多年來,他一直都在誤會一件事,錯怪一個人。


  事情到了這程度,並不願意去承受過錯。


  寧願堅信自己從前所認為的,也不要去相信什麼真相,因為真相太過殘忍。


  「老了。」怕了,不想再折騰了。


  項皇身心疲倦,人一下子就老了許多,再回首彷彿已是耄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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