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也許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對你委曲求全，然後讓你打輕點？」看著大魔頭風輕雲淡的樣子，李子成臉上顯露出了一絲嘲笑，隨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繼續道：「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害怕你？」
「或者說，你真的以為你很受人喜歡？」
聽見李子成的話，方白不由愣了愣，什麼樣的李子成他都見過，唯獨如此冷靜淡然的李子成他還是第一次見。
「你想說什麼？」方白並沒有一上來就掏尺子，他並不是那種不言是非就胡亂打人的老師，也許暴力多過了講道理，但並不代表他不講道理。
「其實我很討厭你，你知不知道？！」
「你每次都以為站在了道理的一方，然後對我們施加拳腳，你有沒有問過我們的想法？」
「你真以為我們願意被你打？」
「你總是擺出一幅我打你是為了你好的高尚模樣，你是不是覺得，正義一直站在你那一邊？！」
李子成每說一句，都會往前面走一步，直至走到大魔頭的面前，聲音也越發的高亢，最後帶著全部的情緒嘶吼了起來，整個人的臉都漲紅了，同伴的拋棄，大魔頭的欺壓，都讓他再一次爆發了出來。
他只是少年，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面對這一切，他可以天真的笑一笑，他可以樂觀的看待這一切，但是他受不了大魔頭那一幅我打你是為了你好的樣子，那樣子，真的讓人噁心……
「你還可以唱所謂的我想更懂你？你真的懂過我們嗎？！」
「我呸！」
李子成歪著頭對著大魔頭腳下狠狠吐了口不屑的唾沫。
「憑什麼你要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得幹什麼？」
「我們是你的傀儡？是你的奴隸？」
「憑什麼達不到你的標準就要挨你的揍，不會跳繩要挨打，不會寫作文要挨打，不會打羽毛球也要挨打，連比賽達不到前十強都會挨打！」李子成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有些動容……
「我就問，是不是必須要像一條狗一樣，在你面前搖尾乞憐，才不會被你打？」
「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受到你的支配，然後你才會滿意？」
「我就問你，是！不！是！！！！！」
李子成握緊拳頭，死死的看著大魔頭怒吼道。
而在他的眼角，隱約閃爍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大魔頭是個好人嗎？是，但他一定不會是一個好老師！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台上憤怒的李子成。
「我李子成就是被打死，死外邊，從山上跳下去，也不會再聽你大魔頭任何一次命令，絕對，這輩子都不可能！」
彷彿是將心裡的怒氣發泄光了之後，李子成毫不留念的朝著教室外跑去……
問你是不是！
就問你是！不！是！
我就問你是！不是！！
李子成的話讓方白愣在了原地。
看著李子成往外跑去的背影，記憶深處，某個學生的影子漸漸和李子成重合了起來，讓方白傻傻不知所措。
……
「方老師，我以後要當個大畫家！」
方白和小男孩坐在教室外的階梯上，小男孩對著方白述說著自己的夢想，而這就是自己的夢想。
「很好，老師支持你！」方白微笑著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那方老師，你能不能跟我爸媽說，我不想出國！」小男孩希翼的看著方白。
「怎麼了，出國不好嗎？」方白愣了下，笑著反問道。
小男孩堅定的搖了搖頭：「才不要呢，出國就見不到我的那些好朋友了，而且我也不想出國……」
「行吧！」方白點了點頭，「如果你這次考試能夠考進全班前十，我就幫你講！」
「拉勾勾！」小男孩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一大一小的小手連接在了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
然而畫面就卡在了這裡。
所有的畫面破碎，再重組的時候。
方白手中握著的是小男孩的遺書，遠處一對夫妻含著淚慢慢的離去，看著手中這封遺書，方白有一種懊悔之意從天靈蓋直入脊椎，大腦在那一瞬間缺氧，差點就有點站不穩……
小男孩是他帶的初中班級的一個成績中下的孩子，雖然成績一般，但是活潑好動，而且做什麼都非常的積極，像這種孩子，每個老師都非常喜歡。
而且，這個小男孩的嘴很甜，就像洛雪一樣，無憂無慮，見到老師就會問好，非常討人喜歡。
但是在他的世界里，卻出現了一件讓他不喜歡的事情，就是他父母想要帶他離開這個國家，而且還不讓他去學畫畫……
有時候，小孩子的世界非常的簡單，他以為很多事可以解決的非常簡單，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方白的身上。
他拚命的學習，拚命的學習，就是為了衝擊全班的全十。
小男孩以為自己考進全班前十名，所有事情都可以得到解決，身為班主任的方白出馬的話，他就可以不出國，他就可以繼續學畫畫……
而當他拿著屬於自己的成績單，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去發現，自己的父母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個國家。
小孩子的承受能力真的可能沒有我們看到的那樣的堅強，他們喜歡胡思亂想，也容易因為你的一個解釋，而放下對你的成見。
他悄悄的用家裡的電話給方白打電話。
卻一直打不通。
他打了很久很久。
他想要去質問方老師，為什麼他的父母還要帶他出國。
但是這撥不通的電話就好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整封遺書的其中一張紙都是用黑色的筆歪七扭八寫為什麼，這三個字就好似用刀深深的在方白的心上刻著印記一般，可以看到上面的淚漬，將寫下的字濕潤的模糊不清。
而剩下的一張紙寫著小男孩的經歷，就好像寫日記一樣，將所有的事情都寫了下來。
對父母的控訴，對老師的怨恨，對這個世界的不滿……
方白可以想到，那個時候小男孩有多麼的無助。
瘦小的身板趴在桌子前哽咽著，也許他永遠想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麼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美好，為什麼他想要做的事情，永遠做不到。
明明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完成別人的要求了，為什麼別人就做不到他那麼一個小小的請求……
在這些為什麼的最下面，還有用鉛筆寫下的一行字。
也許，還是我做的不夠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