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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橫生誤會

  有些事,一而再,再而三,真的會令人感到厭煩。


  輕輕的、淡淡的聲音傳來,“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這次算是教訓,望你好自為之,千萬別再惹到我。”


  徐冰清拿出手帕,擦拭著短刃上的血跡,認真仔細,沒有不耐,沒有厭惡,更沒有幸災樂禍。


  那淡然的模樣讓人毛骨悚然,也讓塗傲意識到她說的話定是言出必行。


  老者站在那,自若地拿起腰間的酒壺喝酒。


  素英執劍看著院中的蘇行夜、顏末和塗傲三人,一臉嚴肅,全身戒備,不曾鬆懈分毫。


  “不管你們原因為何,目的為何,今夜之事就此作罷。你們走吧!”


  顏末雙膝跪地,“不管郡主怎麽想,屬下所說之言皆發之肺腑,不含半句虛假。屬下謝郡主多次手下留情,若不是郡主仁善,我和塗傲早就死了。若是郡主以後有需要顏末的地方,顏末必萬死不辭。”


  塗傲驚,“你……”


  蘇行夜托腮不語,這倒是稀奇了,情敵竟然敗倒在情敵的石榴裙下。


  “王爺,請。”管家牧舟的聲音傳來。


  而跟隨牧舟一起前來的竟是姬逸風。


  一襲白衣,玉樹臨風,麵如冠玉,清貴皎潔,猶如明月。


  徐冰清薄唇微勾,暗自嘀咕:姬逸風這個當主子的倒是比這些屬下守規矩,竟然走的是正門。隻是這晚燈已上,他孤身到訪寧國侯府,就是不知明日的京城又會是怎樣的流言蜚語?


  牧舟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絲毫不顯驚訝之色,隻淡淡道:“小姐,安王爺來了。”


  徐冰清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牧舟轉身離去,好似不曾注意到適才的劍拔弩張。


  姬逸風拱手行禮,“老前輩。”正對著灰衣老者。


  蘇行夜濃眉輕挑,早就聽聞寧國侯夫人司空靈出身江湖,武藝高強。而適才這位老者僅憑兩根手指就製住了塗傲,並毀了他的劍,足可見此人非一般人。再看姬逸風見到此人竟然安分地恭敬行禮,那此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畢竟能讓堂堂東皇國王爺恭敬行禮的人並不多。


  司空溟仰頭灌了一口酒,打量了他一下,“你就是姬禦宸那小子的弟弟?”


  “是。”


  蘇行夜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畢竟敢直呼陛下大名的人更少。


  原來這位灰衣老者就是徐冰清的外祖父司空溟,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


  學武之人對武功和武藝高強之人都會沒來由的喜歡,對於他們而言,敬畏強者或成為強者已成為本能。


  江湖高手司空溟的大名,蘇行夜自是早就聽聞,隻是無緣得見,故而今夜見到真人,心中異常興奮。


  司空溟出身江湖,自恃武功高強,又是長輩,所以對姬禦宸的稱呼自然不分尊卑。當然,在他的觀念裏也並沒有什麽君臣、君民之概念。


  姬禦宸當年跟隨徐明淵學武,又在其帳下曆練,自是沒少見到司空溟,所以兩人還算熟稔。


  姬逸風年少時在北境曾見過司空溟幾麵,但因為當時司空溟的注意力全被其他事吸引了,可能並未注意到他,所以兩人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相見。


  司空溟隨手提起素英,轉眼間,人已不見,聲音還在空中回響。


  “好好練劍吧!就你這功夫,出去可別說是我教的,真給老夫丟人。”


  姬逸風冷冷道:“回去領罰!”


  “是。”顏末和塗傲相攜離去。


  蘇行夜很想留下看戲,不過看到姬逸風陰沉的臉色,他覺得還是先走為妙。


  一時間,院中倒是安靜下來。


  徐冰清笑著道:“王爺倒是錯過了一出好戲。”


  姬逸風看著她,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隻是這嫣然巧笑麵容的背後又是怎樣的一顆心?


  徐冰清斂眉,思索著姬逸風來此的目的。


  其實今夜顏末、塗傲和蘇行夜的到來,在徐冰清看來就像是一出鬧劇。她知道他們沒有演戲,畢竟顏末的情誼和掙紮做不得假,塗傲的憎恨和殺意顯而易見,可它的確就像一出早就排練好的戲,等著觀戲人的登場。


  徐冰清知道姬逸風不會真的趕走顏末和塗傲,最多隻是略施懲戒罷了,因為她不認為姬逸風有多看重自己這個未婚妻,也並不認為在他心中,這個隻見過幾次麵的未婚妻會比自己的沙場同袍更重要。


  姬逸風轉開目光,看著枝頭上垂掛的雨滴,“白玉壺冰水,壺中見底請。徐侯爺為你取此名,定是希望你以後能如一片冰心在玉壺。”


  聽到此,徐冰清心中無端湧出一絲酸澀,袖中手指緊握,原來他此行是來問罪的。


  因為北境寧州軍營之事?還是因為顏末、塗傲的今夜之舉?但不管如何,她自認無愧於心。


  她心中略有失落,臉上卻是淡淡笑著,“不知王爺所為何來?若是因王府中人之故……”


  那意思:人都已經走了,你還在這兒做什麽?

  “天色已晚,冰清此時招待王爺恐於禮不合,所以還請王爺恕罪。改日冰清定登門謝罪。”


  姬逸風看著她,冷言道:“我真想看看你這笑容背後是否真的如此淡然。”


  徐冰清臉上笑意不變,“王爺此言何意?”


  “你是本王的未來王妃,聽到本王與其他女子有染,你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另有所圖?在北境,你故意中了塗傲一劍,而後輕而易舉地放過了他,你所圖的又是什麽呢?是為了贏得北境將士的心,讓他們對你心生憐憫和同情?之後,本王醒來,你卻不告而別,還設計孟將軍來替你打抱不平,你算計的又是什麽呢?回京路途,你與山匪做交易,讓他們故意放出你被匪徒劫走且遇害的消息,是為了引起本王的關注,更或是皇兄的注意?你回京之後,進宮之時,又隱隱向皇嫂透露想解除你我婚約之意向,並暗中透露本王有心怡之人,你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其他人也就算了,皇兄對徐家體恤有加,皇嫂對你關懷備至、姐妹相待,而你又是如何做的?怎麽?一個安王妃的名義還不滿足,難道還想把所有人當成你腳下的鋪路石嗎?”


  一字字冷言,一句句質問,滿是嘲諷和不屑,接踵而來。


  徐冰清笑容越發的淡然,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人啊!

  姬逸風眼眸猶如寒星又冷又亮,直盯著徐冰清。


  他出生於皇家,見慣了深宮高牆下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為權、為名、為利不惜爭得你死我活。對此,他實在厭煩至極,甚至討厭有人在他麵前耍心機,或是來算計自己和身邊之人,所以對於徐冰清的所作所為,他自認為又是京城世家裏常見的那種玩心機、耍手段的戲碼。


  徐冰清袖中手指握的手心生疼,在這一刻的口中猶如吞下十顆苦膽,又苦又澀,徘徊於口腔裏久久未能消散。


  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像也沒什麽可說的。


  最終,她隻是薄唇輕勾:“原來王爺今夜來此是來問罪冰清的。自古以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亙古不變的自然規律。冰清所做不知錯在哪裏?”


  姬逸風眼眸微眯,眉頭緊皺,“徐侯爺當年在沙場上英勇無量,離了戰場也是霽月清風之輩。司空夫人也是嫉惡如仇、行俠仗義的江湖俠女。沒想到,他們的女兒竟是如此多麵善變、滿腹算計之流。不知你可對得起他們,對得起徐家為大義而舍身的先輩們?”


  “我是什麽樣的人,不敢勞煩王爺操心。不過冰清倒是提醒王爺,若是管不好自家的下屬,再有今夜這一出鬧劇,冰清一定替王爺好好管教。”


  姬逸風冷哼:“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教。”


  “如此甚好。王爺,慢走不送。”


  姬逸風飄然而去,顯然他也不願多待。


  徐冰清驀然鬆開緊握的手指,掌心被指甲刺破,滲出點點血跡。


  眾人皆知,人的身體容易被利刃刺傷,殊不知有時候一句言語就能讓人受傷於無形,且不易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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