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露端倪
夜半風起,房內燭火熄滅,床榻紗帳飄浮。
徐冰清猛然一驚。
這些年來,她養成了連睡覺都不肯輕易放鬆的習慣,所以很容易被一點的風吹草動驚醒。
“小姐。”素英已走了進來。
“如何?”
她派素英去暗中查看每日給姬逸風做飯、送飯之人。
“查是查到了,但……是顏末找到的。還有,那人已經認罪,隻是……”
話未完,外麵有士兵稟告道:“蘇將軍請徐小姐去前廳。”
徐冰清眼眸微眯,“好,有勞了。”
這個時候?而且這麽快就有人認罪?
怕是其中有詐。
不過,蘇行夜請她前去又是何意?
待到了前廳,徐冰清才有些明白。
連日來,姬逸風中毒的消息一直被封鎖,隻道是與北野灝一戰時負傷所致。今日顏末捉住下毒之人,這動靜,定是讓所有人都知情了。
真是感情用事!
很顯然,這件事是有人故意主導。
隻是,北境這麽多將士,又是誰呢?
徐冰清神色淡淡地看了看廳中眾人。
蘇行夜上前領著徐冰清走往主座,廳內眾人詫異地打量著這位年輕陌生的姑娘。
不過徐冰清並未坐下,而是站在主座前,看著坐著的各位將領。
他們之中,有熟悉的,也有不認識的。
北境,她出生在這裏。這裏的人對她而言,有些並不陌生,雖然這麽多年不見。
徐冰清輕輕一笑:“孟叔叔,陸叔叔,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陸文澤麵上一喜,“原來是冰清啊!都長這麽大了,叔叔都認不出來了。”
孟林驚愕,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說她是……她是徐侯爺的閨女?”
畢竟六歲之前、還在北境的徐冰清性情飛揚灑脫,並不是如今沉穩嫻靜的姿態。
陸文澤並未回答孟林,笑著道:“不知清兒此番到北境所為何事?”
徐冰清笑著看了一眼陸文澤,又看向廳中的眾人,“不知各位將軍剛才所談所為何事?”
孟林皺眉,“此乃軍中事務,你一個小丫頭就別摻和了。”
此時,蘇行夜命人帶的犯人已被押上來。
“此人是誰?”徐冰清問道。
眾將領你看我,我看你,皆閉口不言。
如此年輕,如此大膽,又如此目中無人的女子,這些整日裏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將士自是不屑搭理的。
蘇行夜悠悠道:“是王爺救回來的平民百姓。王爺見其孤苦伶仃便收他在身邊,每日裏負責給王爺做飯送水之事。”
徐冰清走上前,看著他,“看來王爺隻是表麵仁善,不然怎會導致你下如此毒手呢?”
此話倒是讓眾人心中驚訝,恐怕無人敢這麽說王爺吧!哪怕隻是開玩笑。
蘇行夜嘴角含笑,心中好奇她說此話的用意。
“若你心中有委屈,可說與我聽聽。他雖然是皇親貴胄,打不得,罵不得,更殺不得,但替你出手,散播他道貌岸然的偽麵具,我還是辦得到的。”
孟林輕咳:“清丫頭!”意思是讓她適可而止。
“他是個啞巴。”蘇行夜開口道。
徐冰清輕笑:“是嗎?無礙,能寫嗎?”
“一個大字不識的窮苦人怎麽寫字?”陸文澤開口道。
徐冰清轉身拿起桌上的紙和筆,遞給啞巴漢,“那就畫出來吧!想怎麽畫怎麽畫?”
廳中將領紛紛竊語,怎能讓一個黃毛丫頭在這大放言論?
陸文澤笑道:“清兒,別胡鬧了。各位將軍還有軍務要商議呢。”
“陸叔叔,我認為先處理這件事比較重要。”
徐冰清撿起地上啞巴漢畫的紙張,隻見上麵畫了幾個圓,圓上全都用線連接了另一個圓。
這應該是徐冰清看到的最簡單卻也最易理解的一幅畫。
一個圓牽製住幾個圓,是一個人控製了幾個人的意思吧!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氣!”
啞巴漢雙目圓睜,不明白她什麽意思。
徐冰清心知肚明,‘百日散’隻下了幾日,且每次又被暗暗減了分量,雖然一般人不易察覺到,但姬逸風既已然知曉,便不可能不防備他。
不管是姬逸風自己發現的,還是啞巴漢並不想致姬逸風於死地。總的來說,啞巴漢的‘百日散’並未繼續再給姬逸風服用,那想來對姬逸風下這“日日休”之毒的是另有其人。
想來啞巴漢自己也不清楚明明他下毒的分量減輕了,且沒再繼續下毒,王爺卻中毒昏迷了。他更不知道除了他自己,還有人要置王爺於死地。
可既然前些天啞巴漢都未曾再投毒,那今日這吃食中的毒又是怎麽回事呢?
真相隻有一個,隻能是被人栽贓嫁禍。
把一切責任推給一個大字不識的啞巴?
背後之人可真是好算計。
也許啞巴漢下的“百日散”也是這幕後之人安排的呢;更或許那人是想用“百日散”的毒掩蓋“日日休”的毒,畢竟“日日休”才是最狠毒的,那可是會讓姬逸風永遠躺在床上再也爬不起來的。
徐冰清看了一眼蘇行夜。
蘇行夜揮手讓人帶啞巴漢下去。
孟林道:“丫頭,什麽意思?”
“北境軍中有人挑起事端,不知是不滿王爺呢,還是不滿……陛下?”
眾將皆驚。
實在是此言太過驚世駭俗,更是大逆不道。
陸文澤厲聲道:“清兒,不可再胡鬧。這裏可都是征戰沙場的將士,你雖然是徐侯爺的女兒,可也不該在此大放厥詞,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哼!是嗎?”蘇行夜冷嗤。
“蘇將軍,自古以來,動搖軍心可是大忌。更何況,現在王爺昏迷不醒,本就軍心不穩。我看還是飛鴿傳書給陛下,盡快安排人來嚴懲下毒凶手並穩固軍心。”陸文澤看著蘇行夜道。
蘇行夜沉默不語。
“是啊!”其中一個將領說道。
“是啊!”
……
一時間,廳內的將領們都紛紛讚同。
徐冰清嘴角勾笑,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
孟林雖是武將出身,但跟在徐明淵身邊多年,閱曆還是不少的。
他知道徐冰清自幼便飛揚灑脫的性子,也知道她自幼聰慧過人卻爽直口快,很容易得罪人,但他知道她絕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看著今日已逐漸長成並開始嶄露頭角的徐冰清,孟林感覺到了她的不簡單,此行的不簡單,此言的不簡單,還有此刻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