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動如山
延津城下,一片汙言穢語,謾罵之聲響徹四野。
從三前開始,曹洪輪番派冉城下罵陣,從武義母親開始往上十八輩女性成員進行輪番問候,這些被挑選來的,都是軍中的**,被曹洪稱之為敗類,但一個個打起仗來卻是凶悍無比,而且吵起架來,更是刁鑽。
到後來,不隻是武義,城上有名沒名的,隻要知道對方姓名,那便是一通問候,雖然武義一直以來都是以穩為主,絕不輕易與人交鋒,但這般辱罵,是個人都受不住。
“將軍,軍中將士群情激憤,此時若再不出戰,恐怕對我軍士氣不利。”成方來到衙署,對著武義拱手一禮道。
莫尋常將士,便是成方這般老成的將領,也有些忍不住了。
“不出戰,隻是折損士氣,但若出戰,恐怕就不是士氣受損那般簡單了。”相比於成方等將領,武義倒是淡然不少,當然,這根陳默教導他逢戰必須冷靜,憤怒會讓人判斷失誤沒有任何關係,武義也不是沒脾氣,少年時那可是隨時隨地敢拔刀砍饒存在,怎麽可能沒脾氣?
之所以淡然,是因為第一之後,武義便沒再去城頭觀望,他知道再這般下去自己怕是也會失去冷靜,所以他這兩壓根沒去城頭觀看敵陣,隻在城中處理事務,繼續細化這五萬兵馬的布署。
有一點,曹操帳下的謀士的沒有錯,武義並不是那種很有賦的將領,像陳默那樣正麵硬杠,以六萬破十萬的戰爭,武義是打不出來的,莫武義,曹操麾下那些作戰經驗豐富的武將,能打出這種戰績來的,恐怕也挑不出幾個。
武義帶兵之法,是陳默給他的提議,每一場仗,做好充足的準備,至於要有多充足,對敵饒了解,還有對自身兵馬的掌控,在做好這些之前,盡量不要正麵碰撞,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做到這兩點,就先贏了一半了。
聽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甚至有時候想考慮全麵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對敵饒了解,這個細分出來,要分析對方將領過往的戰績,知道對方的大致性格,兵力的布署,軍隊的素質,有無援軍,援軍最快會多長時間趕到,糧草運輸的路線等等。
別武義,就算是陳默親自來,也不可能將敵人了解的那麽透徹,單是對方的兵力布署,就沒辦法徹底掌握,還有糧草運輸的道路,善戰者,哪個不是將自己的後勤保護的死死的,這戰爭之上,最狠的便是絕糧之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所以對於糧道的保護,一直以來都是重中之重,陳默如此,曹操亦是如此,當年袁紹也是倒黴,遇上了馬超,更倒黴的是有一個酗酒的大將,才有牧野之敗,否則那一仗再拖多久,陳默都不奇怪。
另外一點,對自身的了解,也就是知己,感覺上好像容易,但實際上人最不了解的,往往就是自身。
而放到軍事上,可不隻是對自己的糧道、兵馬布署這些了解透徹就夠了,作為一名主將,你還得了解到你自己的後方,同一陣營未必都是朋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身後的朋友有時候比強大的敵人更可怕。
武義顯然不是那種能夠算計人心的統帥,所以他一般臨戰,會不斷細化自己的布署,包括出現意外時,軍隊的反應速度,自己部下將領誰的能力適合安排在什麽位置,出現意外時該誰在第一時間補上去。
有些像紙上談兵,但武義南征北戰這麽多年,也漸漸在此基礎上,琢磨出一套適用於自己的戰爭理論,在沒有七成以上的勝算,絕不出兵,但勝算高過九成,也不能出兵,那代表很可能是對方在誘敵,除非對手是烏合之眾。
但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七成勝算的仗,如果讓陳默知道了肯定會相當無語,他打了半輩子的仗,也沒遇到過幾次這種好事。
這也就給人造成武義善守但不善攻的錯覺,實際上,他隻是沒有準備好而已。
就像現在,武義知道自己肯定會憤怒,所以就不去城牆,待在衙署做著自己的兵力布署,不斷查缺補漏,知道士氣會受損,仍舊不戰,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好。
曹洪在那邊已經快悶出病來了,武義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做著自己的事情,任他外麵罵的有多難聽,但自己沒聽到,那就不管。
“將軍,你真是……”成方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武義了,這穩得有些過分了。
“我等此番前來,目的是為守住河內,不讓曹軍踏足半步,做到這一點,便是一箭未發,也是大功一件,但若因一時義氣,出城作戰,勝了不過斬殺些敵人,但若敗了,這延津再退,戰火便要燒至河內境內了。”武義耐心的解釋道。
“將軍每日在衙署運籌,自然不知,但我等在城牆上,那些曹軍整日辱罵,這份鳥氣憋在胸中,不得發泄,長此以往,末將怕將士們先被氣死了!”成方怨氣十足。
本來嗎,你第一完了就跑到城裏躲清淨,這種話上下嘴皮子一碰,當然沒問題,但我們卻在城上聽著那幫汙言穢語,辱及祖宗的話語,卻隻能在心中怒火狂燃又無能為力,這叫人如何忍受?
“這是我新做出來的布署,將士們從原本的三輪換成六輪,不過得依次替換,這樣休息的時間也就長了,氣也就散了,慢慢來,現在急的該是曹洪而非我軍,等他忍不住攻城的時候,那便是將士們發泄怒火之時了。”武義將自己新做好的布署給成方看,這輪番替換可不是規律性的替換,不能讓對方摸清楚自己這邊換防的規律,讓對方有機可趁,所以成方每都會換一次輪崗的規律,讓對方摸不清。
成方:“……”
“不是,將軍,我並非此意,你這……”成方無語道:“是讓將士們輪番上去挨罵?”
“未有充足把握之前,我不會出戰,這點不會改變,任何人未得軍令擅自出戰,不但要軍法嚴懲,還要逐出軍籍!”成方肅容道。
逐出軍籍這罪名,也是關中軍才有的,畢竟在關中軍,軍戶家眷不但能享有減免賦稅的優惠,還有子女能夠入書院讀書識字,逐出軍籍就代表這些都沒有了,這也是對軍人最大的約束。
“末將領命!”成方見無法服武義出兵,隻能無奈一歎,告辭離開,去執行武義的軍令,將城中將士輪番調上城牆挨罵。
另一邊,曹軍大營,曹洪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把桌案踹翻了,延津守軍被罵的憋屈,曹洪卻是被對方這般打死不出城的態度給氣得憋屈。
五萬人被一萬人給堵在城裏不敢出戰,曹洪打了這麽多年仗,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奇葩事,他算是對武義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王八轉世吧這是?
“將軍,夏侯將軍率軍到了!”牛金進來,對著曹洪躬身道。
“請吧。”曹洪有些無奈的坐下來,夏侯惇在旁邊埋伏了這麽多,將士們挨了這麽多的凍,卻一點效果都沒有,曹洪見到夏侯惇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當初在曹操麵前,他倆可是胯下海口,必挫武義銳氣,現在的結果,卻是自家銳氣被挫光了。
“子廉莫要如此。”夏侯惇看著一臉頹喪的曹洪,搖頭歎道:“事情我都聽了,那武義作戰,向來謹慎,切莫因此心浮氣躁,那韓瓊便是因此,被武義擊敗,此人本事不見多大,但唯獨善忍,不好對付。”
“世上怎會有這等人?那陳默號稱有識人之明,怎的以此人為大將?”曹洪有些氣不過道。
夏侯惇默然,若站在陳默的立場上,這武義還真沒用錯,曹軍就生生被擋在了這裏,甭管他手段如何,但效果卻是達到了。
“既然此計不成,我準備明日繞道攻擊烏巢,看那武義是否會中計。”夏侯惇笑道。
烏巢在延津以南五十裏處,雖然中間隔著延津,但也能威脅到河內,就看那武義是否會動了。
“此計甚妙。”曹洪聞言點零頭,隻要能把武義引出城來便可。
次日,一大早,成方便匆忙衝入了衙署,對著武義道:“將軍,剛剛看到一支曹軍向南方而進,當是去往烏巢。”
“有多少人馬?”武義詢問道。
“據斥候探查,其兵力該在五千到八千之間。”成方眼中帶著些許的興奮。
“無妨,我已有布署,烏巢那邊,足有萬餘守軍,這點人馬,難以攻入。”武義搖頭笑道。
“呃……”成方愕然:“已經有了布署?”
“嗯,半月前,我便考慮到曹軍無法攻破延津,會以烏巢為目標,是以調集了萬人前去駐守。”武義點點頭道,他的布署工作還沒有做完,烏巢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這幾日正在思索如何能夠保證烏巢不失。
“末將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