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說服
“穎伯先生,沒想到此番是你親自前來。”太原衙署中,陳默看著眼前的種拂,笑道:“此次可得多留幾日。”
“伯道!”種拂苦笑道:“你當知我為何而來。”
“真不知。”陳默搖了搖頭:“如今既然子已然掌政,今歲的賦稅並州、河東會如實上繳,穎伯先生無需擔心。”
“非是此事。”種拂搖了搖頭道:“子師此番所做之事確實有些過,不過伯道也不該以家眷要挾!”
“穎伯先生,按照司徒公之行事來,隻要有罪,不問出身,哪怕你是當世大儒,也不能例外,可對?”陳默麵色一肅,沉聲道:“王家族人所犯之罪,我都有親自核查,未有一人有冤,人證、物證,我這裏都有,穎伯先生可要看?”
“不必了。”種拂歎了口氣,對著陳默道:“子師此事做的確實不妥,不過朝廷希望伯道可以將其家眷交由我,送往長安,由朝廷查處。”
“不合規矩吧?”陳默笑道:“穎伯先生,默鬥膽一問,先生是以太常之身份前來代表朝廷此事?亦或是以前輩學者身份而來?”
“有何區別?”種拂疑惑的看著陳默。
“很大。”陳默肅容道:“若以太常身份而來,那便是朝廷使者,按照規矩,以太常之身份前來,我當備好儀仗相迎,但若以前輩學者之身份前來,默乃後學末進,按輩分,先生與我嶽丈平輩,若按家師輩分來算更高,默理當執弟子之禮。”
種拂苦笑,他也是官場上混出來的人精,哪聽不懂陳默的意思,你要是以朝廷使者的身份來這件事,那沒的,王允以一句話給人定罪,本就有失公允,我現在手中掌握著這麽多罪證,就算把王家滅門了都沒錯,你要是以前輩學者的身份前來,還是我嶽父的朋友,一來不能欺負我一個晚輩,二來嗎,你不能偏向王允。
看似什麽都沒,但卻是把態度給擺明了,就看種拂如何選擇了。
良久,種拂搖頭歎道:“不過你,我便厚顏,做一回伯道長輩吧。”
陳默點點頭,沒有話,靜待下音。
“伯喈公之事,子師確實做得過了,不止伯道不滿,這朝中文武,關中士人都有不滿,但如今子師把持朝政,如今朝中又在清繳董卓殘黨,子師咬死這一點,我等多次勸也未能服他。”種拂歎了口氣,對著陳默道:“此番伯道抓了子師家眷,確實讓子師手足無措,這才讓我前來周旋。”
“此事要解決其實並不難,隻要司徒願意放回嶽丈,王家所犯的罪行,其實可大可,我可將他們交於朝廷,並保證,王家家業,隻要王允在,默絕不會動分毫。”陳默看著種拂肅容道。
就算這件事揭過,陳默不提,王允恐怕也不會再把家眷留在太原,就像陳默絕不會讓蔡邕繼續留在長安一樣。
不過陳默考慮的更多一層,以王允現在的行事風格,長安恐怕得有一場大亂,自家嶽父自然不能繼續留在長安。
“我會將此事告知子師,並努力服他。”種拂點點頭,陳默的態度其實很好,也沒有過分要求,蔡邕莫陳默,他們這些人又何嚐願意蔡邕出事?陳默這次占理,而且手握著王家滿門,王允除非瘋了,否則不可能不答應。
“還有一事,也請穎伯先生代為傳話。”正事完,氣氛輕鬆了許多,陳默看著種拂笑道。
“哦?”種拂好奇的看向陳默。
“我麾下有一將領,乃是雁門守將任發之子,任發如今已經故去,他與其姊不知何故得罪了司徒,如今其在我麾下出任將官,我想討個人情,將其姊與我嶽丈一並送歸。”陳默笑道。
“竟有此事?”種拂皺了皺眉,這事做的就有些不地道了,當下點頭道:“伯道放心,我會將此事告知子師。”
“有勞穎伯先生了。”陳默笑道:“今日色已經不早,我已命人設下宴與先生共飲幾觴。”
“不可多喝,明日還要趕路。”種拂笑著點點頭道。
正事談完,接下來就是陳默陪著種拂隨便聊些趣事,兩人都算是學富五車之人,倒也不愁沒有話題。
次日一早,陳默親自帶著人馬將種拂送到城外。
“伯道留步,伯喈公之事,我會盡力服子師盡快歸還。”種拂對著陳默笑道。
“其實本該多留先生幾日,隻是此事……默不願嶽丈多受牢獄之災。”陳默對著種拂笑道。
“下次定與伯道痛飲一回。”種拂翻身上馬,對著陳默笑道。
“默便在此靜候。”陳默對著種拂一禮笑道。
種拂在馬背上還了一禮,隨後便帶著人馬離開。
“主公,我們繼續待在太原?”典韋看車隊走遠,看著陳默問道。
“事情已經了結,留這兒做什麽?”陳默搖了搖頭:“讓人把王家的人都帶到安邑,等王允的回音。”
“好,我這便去辦!”典韋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王家事了,楊平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了,陳默讓郭縕接替楊平做了太原郡丞,再過一段時間,陳默準備讓郭縕替代高順出任雲中太守,郭縕這段時間展現出來的能力,陳默還是比較滿意的,文武雙全,而且性格屬於比較強勢的那種,雲中胡漢雜居,就需要這樣文武雙全的全才鎮守,不過郭縕的資曆還是差了些,所以先在太原郡丞的位置上做一段時間,然後再去雲中上任。
隔一早,陳默便帶著人馬押送著王家滿門往安邑而去。
與此同時,弘農,潼關。
隨著董卓身死的消息傳來,最近張濟也好,楊定也罷,這些董卓舊部都有些人心惶惶的,不知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潼關衙署之中,楊定疑惑的看著眼前這位‘故人’,在自己認識的人之中,這般年歲的故人恐怕隻有陳默了吧。
“在下唐元,字定遠,青州當利人,見過將軍。”唐元微微一笑,對著楊定拱手道。
“青州人?”楊定更迷了。
“現於並州刺史陳默帳下做主簿。”唐元笑道。
“原來是陳將軍。”楊定聞言點點頭,有些感歎道:“與婁侯共守伊闕關不過一載,但如今憶起,卻仿佛過了許久一般。”
“我主也是時常提起將軍。”唐元微笑道。
“快坐,快坐!”楊定指了指下首的席位,對著唐元道:“如今該叫陳使君了,楊某半生征戰沙場,很少服人,但陳使君雖然年少,但其本事,楊某卻是由衷敬服。”
兩人客套半晌之後,楊定笑問道:“不知陳使君叫先生來此有何吩咐?”
“並非吩咐。”唐元連忙道:“隻是如今朝廷變動,董公為奸人所害,主公頗有不滿,王允此人最善陰謀詭計,卻無容人之量,將軍乃太師舊部,主公擔心將軍受迫害,是以命在下前來。”
“使君真乃義氣之人。”楊定感動道,隨即一歎:“實不相瞞,如今不隻是我,不少昔日故友都來信詢問出路,隻是在下征戰沙場還有些本事,這種事,我如何知道那王允是何態度?況且太師昔日待我不薄,讓我向王允效忠,這心中也……唉~”
“不知將軍以為我主如何?”唐元笑問道。
“使君雖然年幼,不過卻有經緯地之才,更善用人,若是使君掌控朝堂,我楊定是第一個服氣。”楊定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出唐元話中的意思,就如同之前所言,楊定現在也沒個方向,如今陳默派人來,楊定自然心動。
“將軍與我主是共過事的,應該知道我主為人,此番我主不滿王允刺殺太師奪權,有意與之抗衡,然並州人丁稀薄,無力相抗,是以想奪了弘農郡以為攻入長安之基,若有將軍相助,則如虎添翼,不知將軍意下如何?”唐元看著楊定,笑問道。
“使君這般看得起我,楊定也並非不識大勢之人,我自然願意支持使君,隻是……”楊定到這裏,頓了一下,看向唐元道:“不知使君欲如何安排楊某?”
“如今主公最高也不過右將軍,所能封者不多,但楊將軍之能,主公是頗為欣賞的,可讓將軍暫為騎都尉,待我主功成之日,自有封賞。”唐元見楊定意動,微笑道。
楊定思索片刻後,點頭道:“請定遠先生告知主公,楊定願意獻上潼關。”
楊定現在的職位也是騎都尉,而且職權也隻是潼關一地,但這是董卓封的,就算董卓不死,三五年內,楊定是很難得到升遷提拔的,跟了陳默雖然還是騎都尉,但一來兩人曾經並肩作戰過,二來嗎,陳默如今隻是並州刺史,若能得了弘農,攻入長安,自己作為西涼軍中第一個投效之人,以陳默的為人,也不可能慢待自己。
當然,最重要的是,楊定覺得陳默是個能成事的人,跟了陳默自己不會虧。
“多謝將軍信任。”唐元起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