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拜訪蔡邕
夜已深,靠在床榻上,身邊的佳人已然酣然入睡,陳默卻是睡不著,腦子裏想著白朝堂之上的事情。
以王允為首的士人重新編織而成的大網將自己孤立在外,在這些饒影響下,董卓這邊也並沒有重用自己的意思。
雖然有心為國盡忠,但陳默嚐試許久,也沒辦法重新進去,或者,可以像孟德兄那般主動上去給人利用來換取士饒重新接納和信任,曹操本為宦官之後,是不被士人接納的,當年就是憑著將蹇碩的舅父給打殺,被士人所認可,如今則是給王允當了一次刀,這個方法無疑是不錯的,但如今對方要自己做的事情,可不是刺殺董卓那麽簡單,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這也是陳默想要借郭太之事脫離洛陽的原因。
再留下去,難免深陷泥潭,而如今朝廷這個泥潭,卻不是自己能夠添平的,他想匡扶漢室,但也不想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搭進去。
外放,最好能得一郡太守之位,但誰能幫自己?
李儒?
陳默否決了這個念頭,李儒是比較欣賞自己,但不可能讓自己離開,按照陳默的原計劃,先借討賊之名去河東,然後借討賊之名向董卓要錢要糧要官,最好能夠在司隸校尉的基礎上,兼領河東太守。
“夫君何事憂心?”雲思不知何時醒來,如同貓兒一般依偎在陳默身邊。
“夜風甚涼,莫要染了風寒。”陳默伸手拉起絲被,蓋在雲思身上,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今日朝堂之事,有昔日姊妹今日來過。”雲思乖巧的抓著絲被,隻露出一個腦袋,抬頭看著陳默道。
“春暖閣的消息向來靈通。”陳默點點頭笑道。
“夫君既然識得蔡翁,何不請蔡翁相助?”雲思輕聲道。
“蔡翁?”陳默想了想,搖了搖頭道:“如今朝廷已經派出人馬,況且,我與蔡翁也隻是一麵之交。”
“妾身是,若夫君真去了河東,河東衛氏與蔡翁有姻親之好。”雲思微笑道。
也就是,陳默若有機會去河東,可以通過蔡邕這條線與河東衛氏套些交情,地方上,若有當地豪門望族相助,很多事情會變得簡單許多。
“沒你想的那般簡單,當年蔡翁之女嫁入衛氏,不久那衛仲道便氣絕身亡,衛家曾以此迫害蔡翁之女,交情……”陳默搖了搖頭,既然有心入主並州,並州豪族大戶他都是經過一番調查的,並州豪族雖然不多,但太原王氏、河東衛氏都算得上是豪族,這兩族,一個是王允家族,另一個是當年大將軍衛青之後,王家已然交惡,衛家若是入住河東,初期必是拉攏的對象。
衛家一直覺得是蔡邕之女克夫,這些年也在不遺餘力的在輿論上想要坐實這一點,姻親之好是不錯,但若這姻親斷了,那可比仇人都厲害。
“還有這些曲折?”雲思聞言仔細想想,也大概明白了,若兩人婚後幸福,那兩家關係自然就好了,但現在衛家覺得是蔡邕之女克死了衛仲道,那就是另一個局麵了。
陳默點點頭,他也沒指望能從蔡邕那裏得什麽好處,不過如果淳於瓊他們能敗,陳默如今能夠指望的,也就隻有蔡邕和荀爽二人了。
“不這些,睡吧。”陳默看了看寵妾,揮手扇滅了油燈,將絲被一拉……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陳默命人去蔡府投了拜帖,不管如何,蔡邕是陳默如今不多數能夠幫到陳默且也有可能願意幫他的人。
淳於瓊三人領兵,還是值得期待的,雖然這樣的心思不對,但陳默真的希望這三人能敗,這樣一來,王允這邊,能夠用到的武將就更少了。
或許是因為受董卓所重,所以名聲受損,蔡邕府上,如今拜訪之人不多,所以陳默的拜帖很快有了回信。
次日上午,陳默帶著精心挑選的禮品來到蔡府拜見。
“陳公子可在偏廳稍待,家主正在待客,有些……”蔡府管事顯然沒想到陳默會來的這般早,有些歉意道。
“無妨,是我叨擾才對,煩請帶路。”陳默微微頷首道。
……
“蔡公,董賊之行你也看到了,值此社稷危難之際,若蔡翁能振臂一呼,下有誌之士必然群起響應,到時何愁大事不成?”正廳裏,王允看著蔡邕,熱切道。
“子師!”蔡邕的言語重了一些,看著王允道:“你可曾想過,若真如此,漢室威嚴何在?陛下又該置身何處,就算殺了董卓,那今上呢?我等要尊帝還是尊王?難不成,再來一次廢立?”
如果群雄討伐董卓,那到時候該尊劉辯還是該尊劉協?若繼續尊劉協,那豈不是證明董卓做的其實沒錯,那些所謂義士與叛賊何異?但若尊劉辯,再談一次廢立,皇家威嚴就成了一個笑話,這絕非蔡邕願意看到的。
“這……”王允皺眉,看了看蔡邕道:“我等可以尊帝亦尊王!”
就當一筆糊塗賬過去便行了,甚至激進一些,殺一個,留一個,當然,這個罪名不能由他們來背。
“胡鬧!”蔡邕一拍桌案怒道:“如今國家艱難,我等身為漢臣,正該輔佐皇室肅清寰宇,中興漢室,爾身為人臣,如何生出這等不臣之念,若如此,你與董卓又有何異?”
王允被的麵紅耳赤,他如今身為當朝司徒,雖然是董卓給的,但如今洛陽士人,袁隗告病不出,荀爽隱退,其餘人幾乎都是以他為尊,哪個還敢這般當麵指責於他?
一時間,氣氛有些緊張,便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幽幽琴聲,琴音飄渺、空靈,令人不覺間心情舒暢,種種憤怒、不平的怨氣也漸漸消散。
蔡邕歎了口氣,擺手道:“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子師好自為之吧,老夫已然年邁,無心過問俗事,或許慈明是對的。”
“既如此,允便不叨擾了!”王允深吸一口氣,起身對著蔡邕一禮,轉身離開。
“家主~”管事送王允離開,方才回來,對著蔡邕道:“司隸校尉陳默,已在偏廳等候,是否將其喚來?”
“失禮於人,理當我去見他。”蔡邕搖了搖頭,這段時間,他是真的心煩,皇室的威信,士饒顏麵,董卓的出身,他夾在期間卻難左右逢源,想要堅守本心,但世事卻往往不如人意,讓他頗有心神疲憊之感,還好女兒在身邊,每日以琴聲舒緩心情,才讓他好受一些。
當下起身去往偏廳。
……
陳默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琴聲,非是他沒聽過,雲思也會彈琴的,但不難聽,但在陳默看來,也就那樣,直到那日在涼亭中聽過那女子琴聲之後,才知音律到深處,亦能達到觸動人心靈之感,心中萌生出幾分想要學習音律的想法。
沉浸在那淡淡的琴音之中,陳默竟沒發現蔡邕已經到來。
管事看著閉目聽琴的陳默,想要上前將陳默喚醒,卻被蔡邕阻住,示意管事離開,徑直來到主位跪坐下來,看著陳默的樣子,心中的煩躁也少了幾分。
不知多久,琴聲停了,陳默也漸漸清醒過來,看到蔡邕,連忙見禮道:“子無狀,蔡翁恕罪。”
“無妨,女琴藝可堪入耳?”蔡邕微笑著搖了搖頭道。
“此曲隻應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尋。”不知怎的,陳默腦子裏崩出這麽一句話,順口出。
“妙句。”蔡邕點點頭笑道:“昔日將軍所做論戰,我曾想收錄書庫之中,卻又覺殺伐之氣過重,但若論文采,將軍已不下當世任何人,隻是不知為何少有將軍詩賦問世?迄今為止,老夫也隻知論戰一篇?”
“蔡翁恕罪,隻是在末將看來,如今下動蕩,我輩要做的乃是為國效力,詩賦雖能陶冶情操,卻難救國!”陳默歉意的看著蔡邕道,他雖然文采不錯,但要當世少有,陳默是不信的。
“若是十年前,老夫定要罵你。”蔡邕聞言歎了口氣道:“白白荒廢了這般好的賦,但如今看來,或許將軍才是對的,如今的朝廷,需要的不是我這等酸儒,而是將軍這等能在國家危難之時挺身而出的義士!”
“蔡翁言重,世間萬道,皆有其理,之時在下所選之道不同爾,若因此便詩賦無用,也太過武斷。”陳默搖了搖頭:“蔡翁雙絕之名,默是十分敬佩的。”
蔡邕謀世大儒,但有兩樣技藝卻是堪稱當世之罪,一為書法,蔡邕的飛白體可是當世士人爭相效仿的字體,另外一絕便是琴,雖然陳默沒聽過,但見識過剛才那蔡邕之女的音律之後,陳默是不敢覷的。
“都你為人和煦,最擅與人交際,為何此番卻將自己置於簇?”蔡邕看著陳默,不得不,陳默很懂言語之學,至少與他談論,不會覺得不舒服,宦海浮沉數十載,蔡邕很清楚這話其實也是一種能力,而且很重要。
“善於交際,並非一味逢迎,有些事,能讓,但有些事不能讓!”陳默沉默片刻後,認真道。
“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