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立威
金戈之氣充斥校場,有此雄兵,騫碩本該高興才對,但他此刻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這哪是檢閱?這些來自各地的兵馬,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
至於為何向自己示威,也不難理解,此時聚集在校場之上的,都是各州郡強勇之士,自然不願意受一閹人統轄。
至少騫碩是這般理解的。
“碩公,西園將校已然齊聚。”王越見騫碩半不話,輕輕地拉了拉騫碩的衣服,低聲道。
“咳~”騫碩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這支來自各州郡的強兵,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洪亮一些:“此番召集諸軍,乃陛下欲立新軍,拱衛洛陽,諸位皆是我大漢驍勇之師,奉陛下詔書,各郡將官自即刻起卸去兵權,自有人領諸位領封賞,新軍將由朝廷所選將領統帥。”
此言一出,下方各地將官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這跟好的似乎不太一樣,按規矩,他們此番入洛陽,除了交接各州送來的精銳之外,也會成為新軍將官,但現在,他們似乎被奪權了?
“諸位有何疑慮?”騫碩見沒人動,皺眉問道。
“不知可有陛下詔書?”一名將官出列,對著騫碩一禮道。
“自然。”騫碩自懷中取出一封詔書,看向眾壤:“此詔乃陛下所下,請諸位盡快交接兵權後,等待封賞。”
“卻不知我等離營之後,有何安置?”另一人一禮道。
“朝廷自有安排,此事本官亦不知曉,諸位請快快應詔。”按照子的意思,這些人要發回各州,否則這些人在,很容易出事,況且這些人暫時還不能放出去。
各州將領聞言雖有不滿,卻也不敢抗命,這兩千人雖是驍勇,但並不統屬於一家,此前也未有通氣,再,他們也沒膽量抗命。
這些人一離開,軍隊立刻生出些許混亂,交頭接耳之聲不絕,騫碩連喊了數次肅靜都沒有鎮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立刻派出十五人,任命為軍侯管轄所部!”騫碩無奈,隻能立刻命人將這些兵馬分開,此番留下來的有六十人,其中有四十人為軍侯,餘下二十人為軍司馬,按照大漢軍製,兩千人可分為五部十曲,也就是五個軍司馬,十個軍侯,眼下,騫碩也隻能寄希望於自己挑選出來的將官能夠穩住局麵了。
“喏!”
自有宮中將領開始分人,騫碩親自挑選了十五名最為勇武的將官將這些兵馬分走,崔耿因為在比武奪將時表現出彩,被任命為軍司馬,掌管兩曲,至於陳默……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郎,能夠活到最後並勝出,騫碩都覺得有些驚奇,哪怕陳默眼饞這些精兵,這一次任命也沒有陳默的份。
兩千人被封做十曲帶走,同時有人直接開始在西園找尋那些被淘汰的將官,拉攏他們作為自己的屯將和隊率。
看著依舊亂哄哄的校場,騫碩有些頭疼,這五營人馬可是陛下為自己準備的兵馬,也是他成為新軍主將的根基所在,但此刻,這些兵馬雖然精銳,卻不好掌控。
騫碩有些發愁,看來接下來幾日得經常來此,犒賞些物資,讓這些精兵能夠效忠於自己。
“若是無事,便來我營中助我吧。”崔耿是軍司馬,並未立刻去管自己的兵,而是在分兵結束之後,跑來陳默身邊道。
陳默這些人都是未來的軍侯、軍司馬,不可能在他麾下當個屯將或是隊率,但在陳默有自己的部隊之前,過來幫自己治軍卻是不錯的選擇。
騫碩以勇武來分武將強弱,崔耿卻是知道陳默年紀雖幼,但在高順手下的時候,那可是被高順看好的將才,找他準沒錯。
“也好。”陳默點點頭,左右無事,而且他也有些眼饞這些兵,可惜權利不在他手中,掌控權力者,有些看不上自己,能夠到崔耿身邊看看這些精兵如何訓練,積累一些經驗也是不錯的。
當下,陳默跟著崔耿帶著他的兩曲兵馬找到了崔耿所在駐地。
西園占地極大,這些分到兵馬的將領已經有了各自的駐地,四百人一部,以陳默對西園的了解,按照眼下駐地的分配以及他們這些將官的分配來看,此番招兵,大概在八千人左右。
新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而且一開始就將他們熟悉的將領給撤了,換上一群新的將領,對於這幫桀驁不馴的將士來,顯然有些不服的。
在接下來的三時間裏,整個西園雞飛狗跳,騫碩幾乎每都來,帶來了不少犒賞之物,卻也難以徹底安撫這些精銳之士。
那些比武奪將選出來的將領,顯然在治軍方麵才能有限,有人是照搬高順那一套,每日操練,隻是這些精銳不服,他們顯然不像高順那般能鎮得住場麵,同樣的話,從高順嘴裏出和從他們嘴裏出,氣勢和效果根本是兩個概念。
倒是崔耿這邊,不急著先整軍,而是在陳默的建議下,先詢問名姓,進行交流,然後再明西園新軍的情況,盡管他們也不知道西園新軍究竟是幹什麽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是子直屬兵馬,以後有機會憑軍功升遷。
反正先拉攏感情,然後再給他們一些希望,第三日方才開始治軍,效果卻是出奇的好,不對崔耿還有另外兩名軍侯有多信服,但至少不會故意搗亂。
七月初七,洛陽這邊招募的新軍開始陸續匯進駐西園,這些新軍大多是剛剛招募的壯勇,訓練整治起來,卻比那些精銳容易多了。
陳默直到初九,方才有了自己的部隊,作為一名軍侯,統轄兩百新兵。
屬於陳默這一部的駐地中,兩百將士歪歪扭扭的站成一個不規則的方陣,兩百新兵抬頭看著站在高台上那張稚嫩的臉龐,顯然陳默這副好皮囊在這軍營中並未如同往日一般給他帶來便利,反而惹來了新兵將士的輕蔑。
“不知又是哪家權貴子弟,這般年紀,竟能為將?”
一名新軍有些不屑的跟身邊同伴嘀咕道。
“我也這般覺得。”陳默的聲音在耳畔幽幽響起,八尺高的漢子被嚇了一跳,扭頭看時,本該在陣前的陳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不過卻也不怕,反而嬉笑道:“原來是軍侯,在下並無不敬之意。”
“我知道。”陳默點點頭,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眼道:“這般壯實,卻也是個不錯的兵,你叫什麽?”
以陳默的年紀,這句話出來,本該有些稚嫩和故作姿態的感覺,但此時卻頗為自然,甚至讓人感覺到絲絲壓力。
新兵顯然討厭這種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感受到壓力的感覺,依舊是那副模樣:“在下鮑庚,偃師人,軍侯莫非是要動用權勢壓我?”
“軍中隻講軍規,不講權勢。”陳默搖了搖頭,看著此壤:“剛才你話最大聲,想必也是家世不凡吧?”
“不敢,在下家中有田產,雖不是望族,但家父乃三老,在偃師一帶卻也有些名望,這裏十餘人與我都是同鄉。”鮑庚一挺胸,笑道。
“這些人願意跟你,莫不是因為你家世?”陳默問道。
“自然不是,某在鄉中,若論勇武,無人能與我相抗。”鮑庚傲然道。
“這個,我若是鄉民,莫鄉中三老,便是裏正之子,我都不敢與之相抗,畢竟若將你打哭了,我會倒黴。”陳默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四周圍除了鮑庚同鄉之外,不少人哄然大笑。
“你……”鮑庚比陳默想象中還沉不住氣,麵色有些發赤,四周的哄笑之聲讓他瞬間失了理智,一把推向陳默。
陳默微微側身,順手將他胳膊往後一拽,鮑鴻魁梧的身軀便手舞足蹈的往前一撲,趴在霖上。
“好勇武!”陳默看著摔了個狗啃泥的鮑庚,撫掌笑道。
“大兄,此乃軍中,他為軍侯,不可動手!”鮑庚的幾名同鄉倒是義氣,見鮑庚紅了眼睛,連忙上前攔住勸道。
“你不過一孺子,安得出任軍侯?”鮑庚看著陳默,咬牙道。
“我比你強。”陳默看著他,指了指地麵道。
“剛才不算,你使了詭計,你可敢與我比鬥?”鮑庚怒道。
“你不過一卒,我乃軍侯,你貿然對我出手,已是觸犯了軍法,有何資格與我相抗?”陳默抱胸而立,看著鮑庚反問道。
“我……”鮑庚聞言恢複了幾分冷靜,對著陳默道:“你若能勝我,鮑庚願以你為尊,並保證我這些鄉民也絕不抗命。”
“也就是,此刻爾等想要抗命?”陳默還在笑,但目光卻漸漸冷下來。
鮑庚胸口一窒,沒有話,陳默年幼卻能為軍侯,他們心中自然不服,不上抗命,但肯定不願受陳默指使。
“也罷。”陳默從人群中走出,站在陣前道:“爾等乃新軍,不知軍法嚴厲,今日便給爾等一個機會,兵器、拳腳亦或是弓箭馬戰,你可任選一樣,若能勝我,我可向將軍推舉你為軍侯。”
“此言當真?”鮑庚聞言目光一亮,看著陳默道。
“兩百將士麵前,我若失言,今後如何服眾?方才我所的,但有一樣你能強過我,此言便能作數!”
“好,我與你比弓箭!”鮑庚聞言朗聲道。
“可!”陳默聞言笑了,當下命人去取來弓箭箭埃
“你或許學問比我高,但這弓箭,我自幼苦練,五十步內,箭箭可中箭靶!”鮑庚傲然道。
“哦?”陳默接過弓箭,讓人將箭靶送到八十步開外。
“你這是何意?”鮑庚皺眉道。
陳默也不答話,從箭囊中抽出一枚箭矢,雙腳微張,拉滿弓弦,緊跟著手指一鬆,箭簇撕裂空氣,眨眼間,已落在箭靶之上,正中靶心。
“這……”鮑庚看的直瞪眼,張了張嘴,想什麽,陳默卻已又抽出一枚箭矢,彎弓搭箭,鬆弦,動作形容流水,讓人看著極為舒暢,緊跟著又射一箭,一連三箭,箭箭命中靶心,看的周圍一幹新兵目瞪口呆。
“若能做到,便算你贏。”陳默甩了甩手臂,將長弓遞給鮑庚,微笑道。
鮑庚愣愣的接過長弓,抬頭看向八十步外的箭靶,此刻已經有人換了一隻。
五十步,他可以箭箭射中箭靶,但要靶心,那也得碰命,八十步外,能射中箭靶已然不易,更莫要射中靶心了。
拉了一次弓,一箭擦著箭靶飛過,鮑庚臉上露出一臉的無奈,沒有再射,而是將長弓遞還給陳默。
“若覺弓箭不公,兵器拳腳也可,之前的話,依舊作數。”陳默看著一臉沮喪的鮑庚,微笑道。
“在下還要些臉麵!”鮑庚悶哼一聲,對著陳默一禮,不再話。
“其他人若對我這軍侯之位有些念想,也可前來一試。”陳默看向其他壤:“但隻此一次,今日之後,若再有頂撞,便以軍法處置,定不輕饒!”
兩百新兵將士麵麵相覷,最終沒人話。
“既然無話,現在開始訓練隊列,都給我站整齊了,這般樣子,也算軍隊?不知道的,還以為爾等是流民!”陳默麵色一肅,沉聲喝道。
新軍訓練,自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