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氣吞如虎
除了協助青州黃巾，趙空覺得也需要親自出手一次。
唯有讓沿海各郡太守，明白自己是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劍，才能使這些被利益衝昏頭腦的家夥，變得清醒一點。
出征倭國的大軍三萬大軍，已經回來了兩萬，再從台島的兩萬守備軍裏抽調出一萬人，重新湊足三萬。
這次趙空準備親率大軍，殺雞儆猴，不僅僅要嚇唬各郡太守，也要讓貪婪無度的劉宏明白，他可不是能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公達，你覺得主公這次為什麽攻打東海郡，而不是可以策應青州黃巾的東萊郡，或者距離更近更方便的吳郡。”
荀湛將手中公文處理完畢，便向坐在一旁喝茶的青年男子問道。
此人看上去其貌不揚，眼神平靜到甚至有點木木的感覺，端坐在那裏顯得十分低調。
“四叔已經猜到的事情，何必再來考校我。”
青年男子麵無表情的答道，語氣雖然平淡，可卻隱隱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怨憤。
荀湛苦笑著搖了搖頭，微微歎息後解釋道：
“我也不知道主公在哪聽說了荀攸這個名字，但真不是我向主公推薦的你，更沒有拿你頂替文若的意思。”
眼前這名有點木木的青年男子，正是被後世譽為“謀主”，為曹操出謀劃策十二次，卻從無一次失算的荀攸，荀公達！
荀攸依舊麵色不變，好似什麽也沒聽到一般，等待荀湛繼續解釋。
荀湛對於這位和他年齡相仿的族侄，其實也有些愧疚之意。
雖然不是他向趙空推薦的荀攸，但在趙空提出荀攸之後，荀湛僅僅遲疑了片刻便答應下來，根本沒有為荀攸多做考慮。
而這個時候的荀攸，心中對漢室的忠誠不比荀彧少，否則也不會在四年後謀刺董卓。
荀攸不是曹操，不需要借此來邀名天下。
而荀湛和荀攸既是族親，又同窗十多年，自然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但為了家族利益，也隻能犧牲了荀攸的理想。
況且在給趙空當了一段時間的秘書後，荀湛越發覺得趙空非比尋常，其目光和思維迥異於常人，將來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業。
也正是這個原因，荀湛才會心甘情願的拜趙空為主。
“公達，現在天下間的局勢你也看得出來，與其執著於注定傾覆的朝廷，還不如早點協助主公壯大起來。”
“等到日後天下大亂之際，再以最快的速度勘平亂世，這樣雖然救不了漢室江山，但卻可以在戰火中救下無數黎民百姓！”荀湛一臉認真的說道。
聽到這裏荀攸也有了反應，平靜的問道：
“你就這麽肯定，陳敗會是那個統一天下之人？”
荀湛遲疑了片刻說道：“這種事情沒人能絕對肯定，但相對而言主公成功的概率很高。”
荀攸瞥了荀湛一眼說道：“借助大海天險，確實沒人能拿他怎麽樣。”
“但台島不過一郡之地，又不適合養馬，將來中原混戰，陳敗拿什麽去參合？”
這個問題荀湛也問過趙空，而趙空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們這些人雖然足智多謀，但卻受到知識麵的限製，習慣性的將目光放在中原地區，要是沒人提醒一下，極難跳出固有的框架。
當初他也覺得趙空隻能割據一方，若沒有極好的機會，很難和未來的中原群雄爭鋒。
現在他這位智謀過人的大侄子，顯然和他犯了一樣的錯誤。
荀湛微微一笑，也不開口解釋，而是拿出一副東亞地圖平鋪開來。
隻見他手指由台島劃向琉球，再劃到倭國的九州島，然後忽然移向隔海相望的三韓之地，最後又挪到遼東半島。
雖然荀湛一句話都沒說，但荀攸原本靜如平湖的雙眼，瞬間閃過一道猶若實質的精光。
趙空掌控著海權，隻要可耕種的土地夠多，完全可以不斷從中原地區掠奪人口，用來壯大自身的力量。
而遼東同樣是產馬重地之一，且與幽州隔著山海之險。
趙空一旦通過三韓為跳板，拿下相對隔絕的遼東四郡，瞬間就會成為北方諸侯的噩夢。
別人想攻打趙空得走陸路，遼西與遼東之間的險道，真不比入蜀輕鬆多少，否則公孫氏也沒法割據近百年。
而趙空想打別人，卻可以通過海運，渤海周邊的幽州、冀州、青州，全都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內！
原本與蜀地無異的困龍之局，瞬間通過海運徹底盤活。
見荀攸明白了趙空的策略，荀湛才開口解釋道：
“公達你剛來台島，許多事情還不知道，而且有些東西太過離奇，我即便一一告知，你也很難相信，還是等你親自了解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出仕。”
現在亂世大幕還沒有真正拉開，荀攸這類軍師型人才，趙空並不急著逼他們出仕。
反倒是脾氣倔強，一直對趙空沒好臉色的田豐，這次被他強行帶在身邊，隨軍一起前往了徐州的東海郡。
田豐雖然相對全能，但內政能力明顯強於軍略，又已經年過四十，成熟穩重，正是趙空目前最需要的人才。
而且田豐所在的家族雖然族人不少，但在豪強中都算墊底，距離世家更差得老遠。
加上田豐忠耿固執的性格，一旦獲得他的效忠，遠比荀氏之人省心得多。
夜色中龐大的艦隊已經靠近了海岸線，沙船雖然不適合進入深海，但因為具備不易擱淺的特性，在淺海區域極其方便靈活。
僅僅一個時辰不到，三萬黃巾軍就全部登陸，踏上東海郡朐縣的海岸線。
可惜這段時間因為劉宏的聖旨，沿海各郡太守都想借機卡住趙空，所以不管白天還是黑夜，海邊都有人在巡邏。
雖然那幾十個巡夜縣兵，早就被龐大的艦隊嚇跑，但這次夜襲的效果，恐怕也得打不少折扣。
不過朐縣雖然是人口過十萬的上縣，但匆忙間根本組織不起來多少兵力。
等趙空兵臨城下的時候，朐縣內部都還沒完全動員起來，城頭也就不到一千縣兵，被蟻附而上的黃巾軍一波而下。
打開了縣城的東門，趙空立即讓黃巾軍接管了其他四門，將整個縣城都封鎖起來，任何人不得出入，盡可能拖延朐縣被攻破的消息。
因為他這次突襲毫無征兆，朐縣內部連求援的探馬都還沒派出，就被黃巾軍拿下了城池。
加上朐縣又孤懸海邊，距離其他縣城頗遠，沒有三五天的時間，東海郡內其他城池，根本察覺不到這裏的異常。
原本發現城池被黃巾軍攻下，城內的世家還頗為慌張，可得知是黃巾陳敗部，瞬間一個個都鬆了口氣。
天下間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隔大半年，當初趙空和丹陽、豫章世家的交易，早就流傳了出去，弄得各地世家好不羨慕。
大漢雖然經曆了黃巾之亂，但死亡的基本都是無地流民。
除了極少數野心家，和被太平道洗腦的人，但凡手上有幾畝薄田，都很難下定決心加入黃巾軍。
所以大部分的中原世家，都沒能在這波混亂中擴充多少田畝，見到丹陽、豫章世家吃得腦滿腸肥，自然羨慕得要命。
正常情況下，即便有錢也很難買到田畝，這是老百姓的命根子，若非絕望之下，根本沒人會賣自家的田地。
而各地世家也不敢太亂來，否則一旦激起民變，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們。
即便事後壓下了動亂，也會被朝廷追責，得不償失。
因此，陳敗這位喜歡遷民的黃巾渠帥，不知不覺間就成了天下世家暗中歡迎的對象。
再加上東瀛銅山的消息傳出，現在陳敗在不少世家眼中，簡直就是財神爺一般。
若非台島黃巾遠居海外難以聯係，恐怕早就有人上門找他們協商合作事宜。
因此，朐縣世家不驚反喜，不但沒有組織家奴反抗，反而第一時間將錢糧送到縣衙，恭請黃巾大爺們早點將老百姓遷走。
至於通風報信找援軍這種事，更是不約而同的全都遺忘了。
可這次趙空的舉動，與以往有些不一樣。
朐縣因為是上縣的緣故，城中稱得上世家的足有八家，雖然都是些中小型世家，但族內也有一些人才。
所以這些世家送來的錢糧，趙空退回了一半，但要求每家出十名有真才實學的子弟，隨後跟大軍返回台島。
但凡哪家敢濫竽充數，會被視作對陳大渠帥智商的侮辱，舉族都得被抓去東瀛挖礦贖罪。
趙空的這個要求，讓朐縣世家難受的要命。
他們不是潁川荀氏，族內算得上真才實學的子弟就那麽些，都是準備日後出仕為官為吏，好為家族謀取利益的關鍵。
哪怕隻是在縣裏當個主簿或者賊曹，也能給家族帶來不少好處，現在趙空張口就要十個，這可真比砍他們一刀都難受。
更關鍵的是這些子弟一旦加入台島黃巾，就等於他們這些世家也被綁上了趙空的賊船，萬一暴露出去就是彌天大禍。
可現在刀懸頭頂，由不得他們選擇。
幾代人積累才混到世家序列，誰也舍不得拋棄這份榮耀，去遙遠的台島賭未來。
所以這些世家家主，隻能說服被選中的族人，將他們從家族中剔除，送到趙空那裏。
有一個剛混進世家圈子，族中人才積累不夠的小世家，甚至連家主的親兒子都送了過來，雖然不是嫡子，但也算被逼到了極限。
趙空對此相當高興，即便到現在為止，台島依舊缺乏基層官員。
弄到這批人，至少這次從朐縣劫掠的人口，就有了合適的管理人員。
而且這些人雖然被革出家族，但裏麵的關係怎麽也斷不開。
日後遷移流民隻要數量不是太大，完全可以通過朐縣世家幫忙遮掩一二。
被趙空強行帶上的田豐，對他的舉動有些嗤之以鼻，不禁開口嘲諷道：
“虧你還是陰陽家的傳人，王朝都有興衰更替，更別說根基淺薄的黃巾軍。”
“你這樣強迫他們出仕，難道就不怕等到逆境的時候，這些人在背後捅你一刀？”
趙空不在意的笑了笑：“元皓隻知先秦時代的陰陽家理論，卻不知數百年發展下來，我等早已走上諸般偉力歸於自身的道路。”
“若是沒投入我麾下也就罷了，一旦加入我的陣營，再想背叛的話，可就不是一條性命能洗贖的了！”
田豐沉默了片刻，麵無表情的說道：
“當初張角的妖法何等強大，黃巾力士甚至能追著西涼鐵騎砍殺，可最終還不是死無全屍。”
趙空哈哈大笑起來，半響後才略帶不屑的說道：
“那是天公將軍太過自負，他要是和我一樣從邊角之地開始動手，以太平道的整體實力，以及天公將軍的強大修為，怎麽也不可能起事一年就身死魂滅。”
說到這裏趙空雙目直視田豐，認真的對他說道：
“陳某道法不在天公將軍之下，但卻不會像他那樣驕傲自負，似元皓這樣的大才，倘若不能為我所用，那就隻能盡早抹殺。”
“我知元皓絕非怕死之人，但你數十年寒窗苦讀，一身才華當世少有，現在還沒能名留青史，就要如同草木一般，無聲無息的化為一缽黃土。”
“你，真的甘心嗎？”
趙空一番話說得田豐雙目緊蹙，他當然不甘心就此埋沒，但要他投靠黃巾軍，心裏那關又實在過不去。
見到田豐糾結的模樣，趙空神秘的笑了笑，語氣莫名的說道：
“過幾天會有一些客人來朐縣，等元皓見了那些人，再做決定也不遲。”
田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趙空，但並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這種事關一生的選擇，旁人的勸說根本沒有多少意義。
這個時代的朐縣，雖然是上縣之屬，但這座富庶的濱海縣城，名留青史的人物卻少之又少。
算來算去也就後來投靠劉備的糜氏三兄妹，除此之外真沒什麽特別出彩的人物。
而糜氏三兄妹現在年紀都還小，最大的糜竺也才剛過二十，因為父親尚在人世，沒經過種種曆練，所以暫時還不堪大用。
不過既然已經落到自己手裏，肯定沒有放過的道理。
本來糜氏這種超出了豪強範疇，但又沒達到世家標準的家族，屬於可遷可不遷的那類。
而現在趙空既然發現了這一家，肯定得全部打包帶回去好好培養。
糜芳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也就罷了，可糜竺卻是這個時代少有的商業人才，一旦精心培養出來，未來的戶部尚書也就有了著落。
而且趙空想要氣吞天下，肯定少不了商業上的運作。
貿易戰可不僅僅是現代社會的專利，古代類似的手段同樣不少，用好了完全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