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犯相思
諸葛執不知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道:“不知此宴所為何事?”
丁掌印道:“老奴恍惚聽著,似乎是論功行賞……”
諸葛執心知這哪裏是丁掌印“恍惚聽著”,分明就是皇帝授意他這般說,思慮了一瞬,道:“有勞內相通傳。”
丁掌印便知這是應下了,笑眯眯的行禮告辭,諸葛執本想留他用茶,他恭敬婉拒,“還有差事。”諸葛執與風婉兒送他出了院落,琥珀和吳長史送出門外,人情往來,不消細說。
風婉兒待到丁掌印走了,就與諸葛執回了廳堂,兩人坐定,風婉兒一直沒說話,諸葛執道:“婉兒在想什麽?”
風婉兒道:“我在想陛下昨兒還不想多說,今兒就論功行賞,必是錦衣衛查出東西了,也不知是什麽。”要是能帶出南安侯就再好不過了。
諸葛執不欲她直麵宮廷傾軋,笑道:“自然查出來了,婉兒隻領賞便是。”
風婉兒嗔道:“這樣的賞還是少領為妙。”
兩人都笑了,又去書房小坐了一會,下午未時三刻,兩人換了衣裳,坐了車馬,往皇城去了。
宸郡王府
丁掌印離了諸葛執這兒,又去諸葛宸那兒通傳,去的時候諸葛宸正在庭院裏舞劍,見了丁掌印,他先笑問了一聲好,“內相是稀客。”說罷,便要請茶。
丁掌印忙推了,行了禮,傳了“陛下擺宴”的旨意。諸葛宸也問了緣故,丁掌印照例回了一句“論功行賞”,諸葛宸早知會有賞賜,但也沒想到來的這般快,就應了下來,又吩咐備茶,丁掌印婉拒了,又是“還有差事”,就告辭了。
諸葛宸也如諸葛執那般送出院子,匡長史送至大門外。
丁掌印的馬車離了王府,匡長史就去回話,卻見諸葛宸一人坐在廳堂裏,嘴角噙著一絲.……笑?
匡長史是揣摩人心的高手,一瞬間就通曉了關竅。
他方才在一旁服侍著,可是聽的明明白白,今兒晚宴是“論功行賞”,那位風氏側妃也是“有功之人”,必定也會來,王爺這是……犯相思?
那是你哥的愛姬啊!
匡長史頓時起了一身的冷汗,走過去賠笑:“主子,人走了。”
諸葛宸笑道:“走了便走了。”他看上去心情極好的模樣,站起身,道:“孤那件天絲雲紋的常服在何處?你備下罷。”
匡長史的心越發的沉了,那天絲雲紋的常服是皇帝賞的,淺金色的布料,繡著連綿不斷的雲紋,據說那衣裳的布料是用冰蠶吐的絲,按著雲錦的法子紡出來的,光布料便不下千金,又是南邊的繡娘精心刺繡縫製,諸葛宸穿著極為合身,也顯得挺拔瀟灑,他素日裏愛惜著穿,如今竟拿了這套衣服出來。
匡長史隻覺的自己身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又不敢說,安慰自己諸葛宸是穿給皇帝看的,然後支支吾吾去辦了。
到了下午未時三刻,諸葛宸換了衣裳,估摸著差不多了,就坐著車往皇城去了。
匡長史趕著車,一路上心事重重。
好容易到了皇城的宣德門,迎麵就撞見一架夔紋車駕停在宣德門前,車轅上趕車的是吳長史,諸葛執正扶著風婉兒下車呢,匡長史心裏咯噔一下,暗道,這可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他駕車的動作就慢了一些,諸葛宸卻是察覺了出來,還以為到了,把車門打開,便看見前麵不遠處,那小姑娘一身月白的留仙裙,頭戴珍珠貓眼石的海棠冠,小手搭在諸葛執的掌心,慢吞吞的從車駕上下來。
她個子嬌小,那車駕對她來說太高了些,下車的時候似乎一下沒站穩,撞進他的懷裏。
諸葛執含笑扶她,替她把海棠冠的流蘇捋好,她衝著他甜甜一笑,然後兩人攜手就往宮門去了。
諸葛宸眼底暗了暗,一言不發。
坐在前頭趕車的匡長史簡直如芒在背,僵硬的驅車至宮門前。
諸葛宸走下馬車,見那兩人已是進去了,他站了一會,也慢慢的走了進去。
諸葛執和風婉兒已是坐著輦,走遠了,諸葛宸也說不出自己什麽感覺,隻覺得自己出來的時候還頗有興致,這會子隻覺索然無味。
甚至不是很想去。
但皇帝宣召,又不得不來.……
他招了一架輦,也往椒房殿去了。
椒房殿也是履祚宮的偏殿,原是供奉高祖皇帝的嫡後的地方,如今被皇帝用來宴飲宗親,諸葛執和風婉兒到的時候,皇帝還未來,他們照例在偏殿一側的小廳等候。
宮女們殷勤服侍,送了點心茶水,風婉兒對宮裏的點心十分不感興趣,隻喝著茶,邊與諸葛執說笑。
她本就是活潑的性子,說的是自己這陣子看的話本,是一則搞笑的故事,說到笑點,諸葛執隻是嘴角上揚,風婉兒自己把自己逗的前仰後合,笑聲如銀鈴一般,諸葛宸站在外頭聽見了,眸光微微閃爍,他推門進去了。
風婉兒沒料到會有人進來,又見是諸葛宸,就立刻收斂了笑,擺出一副自以為端莊賢淑的模樣,端起杯子抿茶。
諸葛宸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詫異,笑道:“未知兄長與側妃在此,唐突了。”
諸葛執頷首,笑道:“賢弟請坐。”風婉兒禮貌的笑了一下。
此時諸葛執與風婉兒坐在一張小桌旁,風婉兒見諸葛宸也要坐,起身想拖凳子挨著諸葛執一些,給諸葛宸騰點位置,諸葛執已是先替她把凳子拖了過來。
風婉兒對著諸葛執笑了一下,這笑與方才對著諸葛宸的笑相比,要親昵許多。
諸葛宸見了,心裏不是個滋味,定了定心神,笑著與諸葛執寒暄。
風婉兒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偶爾抿一抿茶。
諸葛宸又說了一些稷下學宮的事兒,“初掌學宮,諸事皆不通,請兄長指教。”
諸葛執便指點一二,諸葛宸細細的聽著,偶爾發問。
過了一會,一個宮女進來:“貴人容稟,陛下與皇後娘娘來了!”
三人於是出去接駕,走到椒房殿的門口,帝後的轎輦剛好落下,三人躬身行禮,帝後下了轎輦,皇帝笑道:“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禮。”
三人就起身了。
從度朔山回來,帝後皆是頭一遭見風婉兒,見她額頭手上都裹著布,心中便知受了傷了,皇帝心中生出許多憐惜,媯皇後已是拉著風婉兒的手,關切道:“好孩子,傷口可收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