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各懷心事
魏侯與侯夫人有兩個兒子，皆是吃喝嫖賭的行家，見魏侯對喪事不上心，也就跟著懈怠了，二人白日裏嚎幾句，晚上悄悄避了出去，摟著小老婆尋歡作樂，他二人的正妻帶著其餘家人燒紙哭靈，十分忙碌。
不過，眾人再忙，也不及柳氏，柳氏又要主持喪事，又要替魏侯遮掩風流，又要安排超度亡靈的法事，總之忙的好比陀螺。
不過她素來能幹，身體也健壯，倒是管的井井有條，有那不知情的見了，還以為這才是當家的少奶奶。
柳氏自覺已是壓倒了那病秧子世子夫人，心中越發的得意了。
日子不知不覺的，就過了好幾日。
這一日，眾人照例跪靈，明日便是寄靈的日子，也是頭七，按照此間的風俗，頭七是回魂之日，人死去第六日，須由媳婦或是娘家侄女為逝者擦拭手臉，以免亡魂自覺無人照料，生出怨氣來。原先魏侯打算停靈三日就發喪，倒是省了這一步，如今既然要停二十八日，少不得按著規矩來。
侯夫人有兩個親兒子，庶子也有三個，庶子皆未娶親。用侯夫人自己的話來說，“這些小婦養的，哪裏值得老娘操心花銀子？”
這些庶子的親娘早已人老珠黃，在魏侯心裏無甚地位，魏侯也就不怎麽關注，年紀最大的光棍到二十多歲還未娶親。
沒娶親自然沒老婆，侯夫人僅有的侄女也被她逼死了，故而這擦手擦臉的任務就落到世子夫人和老二媳婦身上。
世子夫人竇氏是雁門竇氏的世家女，但家族不算強勢，人也斯文，又常年病著，老二媳婦萬氏是世家庶女，性子被嫡母養左了，素日裏尖酸刻薄斤斤計較，今日見要動手給死人擦手擦臉，當機立斷的“哭暈”在靈前。
竇氏哪裏不知，隻是她素來好性兒，也就沒說什麽。
柳氏招呼人把萬氏扶了下去，然後幸災樂禍的看了竇氏一眼，心中冷笑，“待這事了了，再對付你。”
竇氏渾然不覺，低頭給火盆子添紙錢。
這時，一個丫鬟悄悄的走了進來，在柳氏耳邊小聲道：“刑部尚書夫人來祭奠了。”
柳氏神情登時一肅，不敢怠慢，走到竇氏身旁，低聲道：“刑部尚書夫人來吊唁，請姐姐出去迎一迎。”
柳氏請竇氏出去相迎，並非是因為謙恭，而是按著規矩，須由正妻相迎吊唁客人。
這幾日往來的誥命夫人皆由竇氏招待，這些誥命並不怎麽把柳氏放在眼裏，甚至原先的手帕交見她改嫁成了侯府世子的二房，對她也是淡淡的。
柳氏暗地裏咬碎了一口銀牙，簡直恨不得竇氏明日就死。
奈何眼下還急不得。
竇氏昨兒就收了帖子，聽說人來了，也不意外，點了點頭，起身往車馬道去了，到了車馬道，果然看見一頂掛著絲絡的轎子，簇擁著許多丫鬟。
竇氏走上前，柳氏把轎子的簾子打了起來，蕭氏緩緩從轎子裏走了出來，一身銀鼠灰的裘皮麾衣，頭戴珍珠釵，見了柳氏，她露出一絲哀傷之色，道：“夫人節哀。”
竇氏回禮：“謝夫人牽掛。”
兩人攜手往靈堂去了，柳氏領著丫鬟跟在後頭，見兩人低聲私語，心裏越發的不自在。
到了靈堂，蕭氏先命丫鬟奉上喪儀，然後上香祭拜，之後竇氏又請蕭氏用茶，蕭氏道：“家裏還有事忙。”
竇氏也就不虛留了，送蕭氏出去，柳氏見蕭氏從頭到尾都不正眼看她，心裏暗恨，也有些賭氣，就不跟著了。
這正合了蕭氏的心意，與竇氏邊走邊敘話，“.……我娘家的妹子許配給了夫人的堂兄，夫君又與貴堂兄同朝為官，算起來，你我是極親的人家。”
竇氏知道自己那位出身蕭氏的堂嫂，聽說生了好幾個兒子，眾多貴婦都羨慕的不得了，她不由得有幾分黯然：嫁給這世子多年，竟是一無所出，其餘小妾也無子嗣，眾人背地裏都說她手段厲害，容不得庶子，其實她哪裏做了什麽？
世子如今對她不過麵子情，魏侯的臉卻是一日比一日難看，柳氏則是日益囂張跋扈了。
她母家隻是中等世家，她不忍父母憂慮，日日忍著，自己這一身的病，何嚐不是忍氣吞聲添下的？
竇氏心中極為無奈，勉強笑道：“果然是有親的。”
這時，已是走到了上轎子的地方了，竇氏與蕭氏告別，蕭氏牽起竇氏的手，道：“夫人身邊那個柳氏不是好相與的，你我托生在這鍾鳴鼎食的人家，自然莫要讓妾侍蹬鼻子上臉才是。”
竇氏愣住了。
蕭氏笑了，又道：“是我多慮了，雁門竇氏閨門整肅，夫人自然是受過教導的，想來那起子小人也翻不出什麽風波。”
竇氏微微一驚，還未回答，蕭氏已是鬆了手，上轎子去了。
轎夫抬著轎子往外走，路過竇氏麵前時，蕭氏掀開轎窗的簾子，衝著竇氏微微一笑，那笑意清淺，卻又意味深長。
竇氏心中一凜，袖子裏的手握緊了。
方才蕭氏在她掌心裏塞了一團紙。
她心事重重的回了靈堂，跟著的丫鬟悄悄去後頭柳氏那兒，把蕭氏的話稟告了一番，柳氏聽了，賞了那丫鬟五兩銀子，然後讓她退下。
柳氏一個人坐了一會，突然冷笑一聲，“哪裏是有人撐腰的？還想與我鬥？”
郡王府
風婉兒與琥珀核對了一番禮單，確認無誤之後，用白紙封好。
這是明日去侯府吊唁之時要奉上的。
風婉兒料理好了禮單，就去書房找諸葛執，諸葛執正與公孫參和百裏思議事，見她來了，笑著讓她在身旁坐下，那兩人見她進來了，十分識趣，言簡意賅的把剩下的事兒說完了，然後想起屋裏正燒著水，就告辭走了。
風婉兒囧的很，跑到窗子前，見他們慢慢悠悠的往大門那兒走，哪有半點焦急的模樣？
諸葛執從她身後環住她，道：“愛妃可料理好了？”
風婉兒聽了“愛妃”這個詞兒，轉身擰他的臉：“你叫誰愛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