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我怎麽打不得?
悅美人把紙筒打開,見裏頭畫著內宮最常見的賢女圖,乃是一位女子望夫成石的畫麵,她心中了然,將紙給燒了。
??且說香嬋跟著掌事太監去了司禮監,丁掌印是司禮監之首,得了消息,就在廳堂坐著,掌事太監引著香嬋去見他。
??丁掌印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笑道:“倒是稀客。”
??香嬋板著一張臉,懶得搭理。
??丁掌印也不生氣,又問掌事太監:“何事?”
??掌事太監便把事情的緣由說了。
??丁掌印“噢”了一聲,又心平氣和的問香嬋:“此事果真?”
??香嬋高聲道:“那小蹄子衝撞了我,我怎麽打不得?況且是娘娘命我來帶風氏進去,耽誤了娘娘的玉體安康,可就不是小事了。”
??丁掌印笑道:“自然如此,你是娘娘身邊的得力人兒,比起女官女史也不差毫分,不過當時郡王在場,也不好偏袒太過,這麽著,你且在這司禮監的茶房坐一坐,好歹認了罰,雜家也好堵住悠悠之口了。”
??香嬋聽了這番話,方覺得氣順了不少,用鼻子哼了一聲,表示讚同。
??丁掌印笑了笑,又寬慰道:“你何必生氣呢?把悅美人是浮萍一般的人物,仗著掩月宮主位有孕,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她不知天高地厚,你與她計較什麽?雜家這兒有上好的藥膏,你且去上些,如花似玉的一張芙蓉麵,留了痕跡可怎的好?”
??香嬋心裏越發的舒服,道:“還是丁掌印懂事。”
??丁掌印和氣的笑了笑,命人帶她去上藥歇息,自己又去皇帝那兒報信。
??香嬋這廂消了氣,那廂風婉兒和諸葛執已是往止戈宮去了。
??止戈宮的位置在太後的太液宮邊上,不算太遠,但離皇帝的寢宮履祚宮距離就挺遠了。
??風婉兒想起諸葛執說的“尊而無寵”,心中也替這武貴妃悲哀。
??又走了一會,便到了止戈宮,守門的太監進去通傳,過了一會,出來傳話,“娘娘讓二位進去。”
??諸葛執攜著風婉兒步入止戈宮。
??這止戈宮與其他的宮殿皆不同,並無花草,也就沒有園圃,而是鋪著石子兒。穿過中庭,就到了主殿。
??主殿外,一排宮女宦官跪在石子路上,眼下正是寒風陣陣的時候,他們個個麵色發青,腿不住的打顫。
??風婉兒見了這場麵,心裏極不舒服,這竟是故意折磨人了。
??她問那引路的太監:“這些人犯了什麽錯?”
??那太監不敢應聲。
??風婉兒也不欲為難他,心裏盤算著自己找個機會問那武貴妃。
??太監帶著二人進殿。
??一開殿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裏頭一片昏暗,風婉兒定睛一看,隻見那殿內皆掛了簾布遮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披頭散發,身著墨色玄端,手執一隻酒壺,坐在上首,一口一口的飲酒。
??她的眼睛狹長而布滿了血絲,眼周泛著淡淡的烏青,一雙劍眉倒是如刀裁一般,斜飛入鬢,淡色的唇上沾著酒漬,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冷笑,再細細一看,卻又能看出幾分抑鬱與不得誌之感。
??此間玄端是男子衣物,她穿起來卻並不顯突兀,而這宮殿裏是按照貴妃的規製,配著精致的螺鈿酸枝家俬。
??這女子的模樣行為與這一切都格格不入,卻奇異的並存著。
??她就是武貴妃了。
??諸葛執與風婉兒按例行禮。
??武貴妃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壺隨手一拋,酒壺落地,摔了個粉碎,她眯著眼睛打量二人。
??一個宮女默默冒了出來,十分熟練的將碎片清掃幹淨。
??依舊沒人說話。
??武貴妃眼中有疾,看了一會,陰惻惻道:“諸葛啟,你今兒吃了豹子膽了,敢來我這兒?”
??風婉兒心中奇怪,這諸葛啟是誰?
??諸葛執淡淡道:“貴妃不可如此直呼陛下名諱,此為大不敬。”
??風婉兒微微一驚,這武貴妃竟這般不避諱?她心裏越發的好奇了。
??武貴妃聽聞此言,微微一怔,又細看了一番,心知認錯了人,旋即笑道:“原來是你,來的正好!”
??她豁然起身,竟從座位的扶手處抽出一柄長劍,挽了個劍花,便風馳電掣一般的衝著二人刺來。
??諸葛執反應極快,一手將風婉兒攬在身後,另一隻手抽出寶劍純鈞格擋,劍鋒碰撞,那武貴妃的劍不及純鈞,竟是攔腰斷了。
??武貴妃扔了劍,冷笑道:“仗著好兵器算什麽?”
??諸葛執也將純鈞歸鞘,沉聲道:“貴妃龍馬精神,大概也不必風氏診治了。”
??武貴妃一怔,目光又落在風婉兒身上,直勾勾的打量著。
??風婉兒被她看的渾身發毛,諸葛執開口道:“貴妃何處不舒服?”
??武貴妃答非所問,看著諸葛執道:“我尋的是風氏,你來作甚?”
??諸葛執道:“風氏久居民間,不知深宮規矩,孤同行提點一番。”
??武貴妃露出一絲古怪的笑,道:“倒是比你老子強。”
??她說完這一句,又慢慢吞吞的回了上首坐下,看向風婉兒:“你就是那風氏神醫,瞧著乳臭未幹的模樣,難為皇後把你藏著掖著。”
??風婉兒隻當沒聽見後半句,道:“正是小女。”
??武貴妃道:“聽聞梅氏的小崽子快死了,是你救回來了?”
??風婉兒不欲與她多談,問:“貴妃娘娘何處不舒服?”
??武貴妃嗤笑:“你二人來的時候必定打探了,明知故問是什麽意思?”
??諸葛執皺眉,正要開口,風婉兒已是接過話頭:“自然是打探過,不過走個過場,娘娘勿怪。”
??武貴妃微微一愣,朗聲笑道:“倒是個膽大的,行吧,過來診脈。”說罷,也不顧忌諸葛執,直接把袖子高高的挽了起來,露出一大截手臂。
??風婉兒道:“望聞問切,診脈不過是最後一步,我觀娘娘氣色不佳,目周黢黑,應是肝火旺盛之相,不知飲食如何?”
??武貴妃道:“飲食尚好,每餐能飲酒數升。”
??風婉兒又細問飲食,武貴妃隨意說了一些,很快不耐煩,道:“你隻診脈便是,囉嗦什麽?”
??風婉兒便上前診了脈,有了把握,道:“娘娘的宿疾不難治,隻是須應下三件事。”
??“你說。”
??風婉兒道:“一為戒酒。”
??武貴妃皺眉不語。
??風婉兒正色道:“娘娘脈象弦如刀鋒,已是肝氣不合之相,而肝養目力,娘娘肝氣不合,自然眼疾頓生。”
??武貴妃又問:“何時可再飲?”
??“何時都不可再飲!”
??武貴妃哈哈一笑,旋即臉上的笑意又收斂的一幹二淨,道:“我且依你,若是讓我知曉你戲弄於我,管叫你悔不當初。”
??諸葛執淡淡道:“娘娘若是不信,大可隨意。”
??武貴妃被噎了一下,劍眉一挑,高聲道:“你這話是皇帝的意思麽?”
??諸葛執道:“是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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