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反將一軍

  一旁的仇掌門聽了這一番對話，十分莫名其妙，但聽出點意思，冷冷道：“郡王如此草菅人命，還想什麽稱心如意？”


  風婉兒冷笑：“那草菅人命之人，自然是不得好死的！”


  仇掌門被噎了一下，冷哼一聲，不應答了。


  那廂摩崖子已準備齊全，點了火燭，一手執拂塵，一手執三清鈴，站在庭院裏，圍著香案邊搖鈴邊轉圈圈兒。


  他先念了《水盆經》，又念了《行雲布雨咒》，最後是合轍押韻的《請神檄文》。


  經文念罷，他把香油澆在豬婆龍木雕上，拿火燭點燃。


  木雕立刻燃燒，因為是檀香木所製，味兒居然挺好聞。


  風婉兒看見木雕燒出的煙渺渺而上，很快又消散了。


  起風了。


  摩崖子看了看天，微微一笑，心知差不多到時候了，大力搖了搖手中的三清鈴。


  清脆悠揚。


  他高聲唱喏：“人事已盡，且安天命！”


  唱完這一句，他笑對諸葛執道：“貧道也該去了。”


  諸葛執頷首：“道長慢走。”


  摩崖子便依舊手執銅鈴拂塵，大步往衙門外走去。


  何羨仙忙跟著道了一聲：“恭送法師”


  仇掌門冷哼一聲：“裝模作樣！”


  就在這時，高遠的蒼穹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大塊的雲團在空中匯聚，已然遮蔽了天空。


  這是雷聲，要下雨了！

  何羨仙心情好了點，心想，求雨得雨，沒準將來流放能去個好地兒……哎，不對……本官才不要被流放！


  此時仇掌門滿臉驚疑不定：莫非那牛鼻子真有神通？

  諸葛執和風婉兒皆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


  何羨仙的一個幕僚十分有眼色，笑道：“殿下與大人感天動地，上神行雲布雨，我等還是速速回避。”


  何羨仙如夢初醒，高聲招呼眾人入公堂，“莫被雷公誤傷。”


  眾人前腳剛剛進殿，後腳傾盆大雨傾瀉而下。


  仇掌門臉色灰敗，一雙眼睛時不時瞄一眼諸葛執的衣袖。


  那何羨仙也是滿臉心不在焉，還惦記著流放的事兒。


  風婉兒見狀，知道這二人的心理防線已經搖搖欲墜，心裏不由感慨萬千。


  當初他們並不知周穆等人還有何詭計使出，於是派人易容前去三秀山下將計就計，讓那些人以為諸葛執去了。


  同時，他們坐馬車出城，要尋一個人多熱鬧的地方露麵，留下明證，佐證他們並不在三秀山。


  如此一來，不論周穆使出何種計謀，皆是徒勞了。


  去摩崖觀隻是隨意而為之，沒想到卻遇上摩崖子這麽個奇人，還有後山那一番奇遇。


  摩崖子常年走街串巷，登堂入室，富貴人家請他做法，升鬥小民也將他奉若上賓，官場坊間的陰私事見得多，天文地理上的本事也十分不俗。


  諸葛執把山洞靈芝的事情當順水人情告訴於他，又要他回府作證，摩崖子立刻答應了，看了看雲氣，便主動說以求雨為由頭跟著回府。


  至於這場求雨，並非因為他有神通，不過是通過雲氣知曉今日必有一場透雨。


  淮南前陣子無雨是真，馬上就要下雨也是真。


  他卡在下雨之前，做個樣子，沾沾老天的光輝。


  但效果卻好的出奇。


  在場之人除了仇掌門，皆是一副敬畏神情，用不了多久，諸葛執這虔心求甘霖的事兒便會傳遍全郡。


  傳回京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於那積善堂的事兒，也是今日早上得知要來衙門時，摩崖子臨時想出來的。“.……貧道給城裏杜員外的二房奶奶求子，求了好幾次都不得，便問她是不是衝撞了什麽東西，她說大太太送了個漆器的擺件給她，還說是積善堂的好東西，貧道一瞧，嘖嘖，剛剛上好的大漆，味兒這般大，還求個屁的子，那二房奶奶知道其中奧妙後，恨的牙根癢癢，把那漆器賞了我，我嫌棄那顏色不好，轉手也賣不起價，便磨了外頭的漆皮，裏頭一片黃澄澄的龍紋木！後來那大太太又送了許多漆器給二奶奶，二奶奶全撂我這兒，裏頭不是龍紋木就是鐵玉杉，這可是犯忌的事兒……”


  諸葛執記在心上，本想回去後連著那縣令一塊參了，也好好理一理這淮南的吏治。


  誰料這何羨仙不知與不老山有什麽私下交易，明麵上對諸葛執恭恭敬敬，暗地裏若有似無的偏幫那仇掌門，諸葛執便以積善堂之事提點於他。


  如今這二人皆是有些心虛了。


  心虛了就好。


  風婉兒正思慮著，那廂外頭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那些衙役回來了！

  衙役與琅玕衛此番是騎馬去的摩崖寺，琅玕衛也熟知上下山的路，故而動作十分快，隻花了一個多時辰，便回來了。


  衙役頭兒懷裏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包袱，顧不得行禮，先把包袱攤開。


  裏頭一片五顏六色的靈芝。


  雪芝也有，玄芝也有，為君的紫芝也有，至於其他雜色靈芝也不少。


  那何羨仙登時眼都直了，他雖主政一方，好東西見得不少，但這麽多靈芝還是頭一遭見。


  整個淮南郡一年能進貢十餘隻就很不錯了。


  這一包至少有幾十隻！

  那仇掌門見狀，心涼了半截，偏不好說，瞪著何羨仙，看他如何決斷。


  何羨仙見事已至此，又想起那“全家不痛快”的警告，用最大的努力給仇掌門台階下：“殿下有如此奇遇，必不會貪婪仙童的靈芝，掌門莫非記錯了？若是記錯了，給殿下賠個不是.……”


  那仇掌門啐了一口：“他命爪牙毆打我家仙童時，仙童養的神鷂護主，在他手上留下傷痕！你隻讓他伸手一看便是。”


  何羨仙一驚，不知還有這一出，登時頭痛不已，扭頭去看諸葛執。


  諸葛執淡然道：“江湖草莽也配指使本王？”


  仇掌門以為他心虛了，自以為反敗為勝，麵色都泛起了病態潮紅，高聲叫：“你伸手來看！若無傷口，本座情願束手就擒。”


  諸葛執微微一笑：“此話當真？”


  仇掌門大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諸葛執徐徐的伸出手。


  右手的拇指處戴著一枚象牙扳指。


  他對何羨仙道：“請郡守來看。”


  何羨仙忙走來，見手心手背完好無損，他側開一些身子，讓仇掌門也看見。


  仇掌門冷笑：“你戴著扳指遮遮掩掩，果真無恥至極！”


  風婉兒將諸葛執手上的扳指取下。


  一絲傷口也無。


  仇掌門的笑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