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太醫莫慌
風婉兒渾身濕漉漉的,但她來不及考慮這些,對吳長史道:“將柳娘娘送回去,好生照看,再勞駕大人看好門戶,二門以內,許進不許出,不可走漏任何消息,對了,王爺何時回來?”
吳長史此時心如擂鼓,忙回道:“今日朝堂清議,照例是要晚些的,大概快了。”
風婉兒道:“勞駕吳長史在門房候著王爺,他若是回來了,讓他直接去柳娘娘的住處。”
吳長史得了吩咐,立刻照辦去了,侍衛也散了。
琥珀道:“天雖熱,小姐也要避免著涼,且去集賢舍換了衣裳吧。”
風婉兒點了點頭,回了集賢舍,琥珀送上一套粉紅的襦裙,風婉兒將身上濕漉漉的白裙換了下來,突然看見裙子腳有些綠色,仔細一瞧,發現是幾株小水草,根上還帶著塘泥。
果然如此!
她的眸光清明而無奈,把衣裳穿好,琥珀用熱水滾子幫她把頭發絞幹,梳了簡單的發髻。
收拾清爽之後,她讓琥珀去歇著,然後自己走出去透氣,剛到廳堂,就見諸葛執大步走了進來,見了她,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問:“你可有受傷?”
風婉兒搖頭,道:“無事。”
諸葛執神情放鬆了一些。
風婉兒又問:“柳氏醒了麽?”
“不知。”
他回府之後聽見風婉兒與柳氏落水的消息,已是明白了五六分,便直奔集賢舍而來,竟是根本沒去翠柳小築。
風婉兒有些驚訝,想了想,道:“這場風波大概不簡單,我先與你說明,你再拿主意吧。”
諸葛執麵沉如水,點了點頭。
兩人在廳堂處坐定,風婉兒道:“今日柳氏約我在池邊賞花,失足落水,牽連於我,事後我在裙子上找到了帶泥的水草,這說明水並不算特別深,大概與我身高差不多吧,柳氏比我高一些,應該能觸底,但她在水中卻是一副奮力掙紮幾乎要溺斃的模樣,這就有些不尋常了。”
諸葛執的神情肅然,道:“浮香池地是平地,柳氏如此,的確不尋常。”
風婉兒又道:“我在廚下做飯食,見白姨隻是府上後廚的管事,身邊都有小丫頭子,今日柳氏兩次與我相遇,試圖搭話,都是孤身一人,這一點,也不尋常。”
諸葛執點了點頭,道:“還有嗎?”
風婉兒道:“另外,柳氏邀我在浮香池邊賞花,可池中荷花早已凋落,無花可賞,為何邀我?這便是第三個不尋常的地方,此為一家之言,供王爺參詳,事發突然,我便自作主張,讓吳長史在二門守著,不許人傳遞消息,若是外頭還有什麽不好聽的話,便不隻是後院起火了。”
而是有人要裏應外合。
但這話她沒說。
諸葛執卻已心領神會,道:“如此處置極為妥當,後續之事我自會料理,這幾日你且在府裏住著。”
風婉兒奇道:“我可是把能說的都說了,還住著作甚?沒的惹人疑心。”
諸葛執的目光冷峻,道:“自然是要他們起疑心。”
風婉兒疑惑道:“你又要做什麽?”
諸葛執看了風婉兒一眼,突然笑了。
風婉兒登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諸葛執卻道:“今日婉兒入府,原是為了償還人情債,不知午飯何在?”
這話答非所問,卻成功的讓風婉兒發現自己果然餓了,於是道:“飯菜都好了。”
諸葛執笑道:“多謝。”
兩人一道往飯廳去了,侍立在院子裏的琥珀見他們去飯廳,立刻帶著小丫頭去廚下端了菜來,她也是見過風浪的,此刻神情自若,還誇了一番風婉兒,“小姐在廚下耗了許久,果然弄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來。”
諸葛執夾了一片筍入口,覺得清潤爽口,笑道:“婉兒手藝甚好。”
風婉兒心裏一陣心虛,道:“這是白姨的功勞,我隻做了米飯和湯而已。”
諸葛執頓了頓,道:“我正是說米飯與湯。”
然而此時米飯還未端上來,湯也未入他口。
風婉兒:“.……”
用罷午膳,諸葛執說了一番自己的計策,風婉兒補充了一點細節,兩人對了好一會詞,她心知這幾天大概有的忙了,於是道:“我先去睡個午覺。”
諸葛執道:“婉兒再等等。”
風婉兒有些奇怪,諸葛執招來四個武將模樣的人,沉聲道:“日後若是孤不在府中,小姐發號施令,與孤是一樣的,爾等謹記!”
四人皆應下了。
諸葛執命他們退下,看向風婉兒,道:“那些魑魅魍魎慣會趁我不在時下手,這四人是我門下郎將,若是情況緊急,王府兵士你可自行調令,與我一樣。”
風婉兒心知這是極大的信任了,心裏感動,又湧起一陣酸澀。
他若不是皇子就好了.……
她覺得五味陳雜,謝了他的信任,起身正準備告辭,一個小丫頭子進來傳話:“柳娘娘醒了,要見王爺。”
諸葛執命小丫頭退下,看向風婉兒,道:“婉兒且猜猜,柳氏是要表示感激呢,還是興師問罪呢?”
風婉兒無奈道:“大概都有吧,哎,也不知此事何時了結。”
諸葛執道:“五日足矣。”
風婉兒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起身回房。
諸葛執突然叫住她:“把你卷進這些風波之中,是我的過失,婉兒莫要見怪。”
風婉兒回頭,坦然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應該的。”
諸葛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笑了笑,回房了。
她用這樣的方式再一次拒絕了他。
他的眸光變得深沉如海。
諸葛執並沒有見柳氏,而是命人去太醫院請了一位精通求子秘方的張姓太醫,張太醫入府才知柳氏是溺水剛醒,心裏就叫了一聲不妙,知道多半是後宅陰私之事,匆匆開了一張太平方子就想走,吳長史笑嘻嘻的攔著:“太醫且在客房歇著,娘娘要是有個不好,咱們都別想好,您說是不?”
張太醫額頭冒汗,吳長史又道:“太醫莫慌,若是將來查問,你隻據實說便是,咱們王爺素來坦蕩,沒什麽不能說的!”
張太醫心裏安穩了一些,住下不提。
三日後,一架馬車匆匆忙忙的從郡王府駛出,前往城外的別苑,翠柳小築的丫鬟婆子也乘著一架馬車跟著。
其中一個丫鬟一時不慎,從馬車上跌了下來。
一個賣水的娘子扶了她一把,一隻素銀鐲子已是不動聲色的落入那賣水娘子的懷裏。
風婉兒當日離了侯府,照常生活。
第二日早朝,事情不多,君臣應對了一會,便是“有本啟奏,無本退朝”了。
突然,武將之中,有一人啜泣,正是車騎將軍柳臥沙。
皇帝皺眉:“將軍為何流淚?”
柳臥沙道:“小女如今奄奄一息,末將一時心潮起伏,禦前失儀,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道:“父母愛子,此為人之常情,你家女兒有何不適?遣個太醫去瞧瞧便是。”
柳臥沙看了一眼諸葛執,低頭不語。
侍立在一旁的宦官走上前,小心的對皇帝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