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還我女兒!
皇帝頷首,吩咐身邊宦官,“帶個仵作,去侯府看看。”
那宦官領命而去。
侯夫人心中惴惴然,當初就是怕人看出來,才命人用轎子接了屍首,直接送去一處棺材鋪蓋棺,若是那宦官真看出什麽.……
淑妃的聲音響了起來:“啟稟陛下,母親身體孱弱,不能久站,可否賜個座兒。”
皇帝頷首:“淑妃仁孝,朕心甚慰!”
宦官搬來椅子,淑妃去扶侯夫人,目光交錯,她從女兒眼中看出警告之色,不由得定了定心神。
是了,當初那太史徘不是說了麽,這黃芽蛛是極罕見的,知道人絕少,死後也根本驗不出什麽.……
她的心又定了。
眾人一時默默無語,皇帝低頭看麵前桌案上的折子。
過了一會,那出去的宦官回來了,麵色尋常,進來之後,卻不回話,而是走到皇帝身旁,躬身低語了幾句。
皇帝的麵色依舊沉靜,對宦官說了一句,那宦官點了點頭,走到侯夫人身旁,命她起身,把椅子給拿走,然後出去了。
侯夫人一下子變得惶恐起來。
淑妃麵色亦不好,剛想發問,觸及皇帝那諱莫如深的目光,她把話又咽了回去,心中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但皇帝不開口,也無人敢說話。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輕一重,一前一後。
眾人目光投向殿門,卻見宦官攙著一個男子進殿。
侯夫人、淑妃與狄氏臉上的血色退的幹幹淨淨。
那宦官攙扶的是晁員外!
他此刻虛弱的很,全靠宦官支撐著,一搖一晃的進了殿,目光觸及狄氏,立刻浮現出一種痛恨之色來。
晁如龍此刻欣喜若狂,竟是忘了身處何地,大步上前扶住晁員外,喜極而泣:“爹!爹!你沒死?!爹!”
晁員外的目光在兒子麵上定了定,老淚縱橫。
狄氏此時也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帶著哭腔道:“老爺!老爺!”
晁員外抬起手,一個耳光恨恨的抽在狄氏臉上,狄氏被抽的滾到地上,渾身發抖。
晁如龍忙去扶母親,回頭看向晁員外,大聲道:“爹,你這是作甚?為何.……”
晁員外指著狄氏,顫顫巍巍道:“毒婦!毒婦!虎毒.……不食子啊……你把我女兒.……還給我!”
他撲上去掐住狄氏的脖子。
狄氏被掐的翻白眼,不住的叫兒子,晁如龍忙掰他的手,口中叫道:“爹!這是娘啊!這是娘啊!”
侯夫人忙道:“妹夫莫非痰迷了心.……”她話未說完,已被淑妃暗暗的橫了一眼,登時不敢再開口。
皇帝揮了揮手,一個宦官會意,上前把晁員外拖開。
晁員外此時情緒已是差不多崩潰了,哭嚎著:“你還我女兒!還我女兒!柔兒!柔兒! 啊啊……”
皇帝皺眉,那宦官立刻取了一杯涼茶,迎麵潑在晁員外的臉上。
晁員外止了嚎叫,趴在地上不斷的抽泣。
皇帝不看她,卻看向風婉兒,道:“此事做何解?”
風婉兒低聲道:“晁員外被送來後身子每況愈下,竟沒了氣息,民女遣人尋他家人來接,誰料家中竟是無人應答,又想晁員外是侯府親眷,再去侯府詢問,果然侯府遣了人來把屍身接走,剩下的事兒,民女就不知道了。”
皇帝又看向侯夫人,道:“你可知情?”
侯夫人忙道:“妾身是看在親戚的情分上才援手,個中緣由不能知曉。”
那伏在地上的狄氏聽見侯夫人撇的幹淨,登時心涼了。
皇帝看向諸葛執,道:“皇兒可知緣由?”
諸葛執躬身行禮:“兒臣駑鈍,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笑道:“你們都不清楚,朕也隻好找個清楚的問了。”他看向那宦官:“你說。”
那宦官恭敬道:“陛下容稟,奴才帶著仵作前往侯府驗屍,棺槨開啟,隻見晁員外怒目圓睜,原以為死不瞑目,晁員外卻動彈起來,開口言及冤屈之事,奴才不敢怠慢,帶了入宮,請陛下審問。”
皇帝看向晁員外,道:“有何冤屈,細細道來。”
晁員外此時恢複了一些理智,恭恭敬敬的磕頭,道:“請……請陛下替我小女討回公道!”
“向誰討回?”
晁員外顫顫巍巍的伸手,從狄氏、侯夫人、淑妃身上一一點過。
三人神色大變。
皇帝眉頭一挑,道了一句:“放肆!”
狄氏撲到晁員外身上,痛苦嚎啕:“夫君慎言啊!”
晁員外恨恨的將狄氏掀開,以首伏地,痛苦道:“三年前,微臣一家元宵觀燈,小女不慎走失,苦尋無果,恰逢淑妃娘娘入宮待選,侯夫人過府,說‘誰知是不是私奔?名聲已是不好了,不可帶累我家女兒,竟不如報個病逝了結!’。”
說到這裏,晁員外恨恨的看了一眼侯夫人,後者不敢與他對視。
皇帝看向淑妃,淡淡道:“算起來,你的確是三年前入的宮。”
淑妃噗通一聲跪下:“臣妾實在不知此事。”
侯夫人忙跟著跪了,道:“原是隨口一句,並不知他家如何行事!”
皇帝又看向晁員外:“你竟允了如此荒唐之事?”
晁員外含悲帶愧,道:“微臣彼時剛蒙魏侯提攜,畏懼侯府權勢,一時糊塗,以空棺將小女發喪,三年後,官府緝拿了拐子杜氏,有人送來消息,說小女也被杜氏拐了,賣至安樂郡一處青樓,受盡折磨,一身病痛,微臣將小女帶回,置於一處尼姑庵養病,原指望養好了身子,尋個好人家便是了,此毒婦唯恐小女帶累娘娘聲名以至於得罪侯府,瞞著我勒逼小女自縊,又命姑子隱瞞此事,三日前,毒婦支開犬子,在糕點盒裏放下毒蟲,又勸我食用糕點,我拿糕點時被咬傷,渾身僵硬,糕點握在手中都沒感覺,命她叫大夫,她卻大量焚香驅蟲,磨磨蹭蹭,我察覺不對,逼問緣故,她做賊心虛,將緣由說清,原來竟是侯府以送我兒入國子監為條件,命她謀殺親夫嫁禍他人.……”
“胡言亂語!我何嚐說過!”侯夫人幾乎是尖叫起來。
諸葛執道:“侯夫人豈敢在禦前喧嘩?”
皇帝淡淡道:“掌嘴。”
一個宦官上前,對著侯夫人便是啪啪幾個耳光,淑妃麵不改色,並不阻攔。
侯夫人養尊處優多年,這是頭一次挨打,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晁員外喊道:“你自然不肯認,你指望你女兒當貴妃,當皇後,又豈能容下柔兒!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他一時悲難自抑,捂著臉大哭起來。
侯夫人俯首哀告:“萬萬沒有此事!陛下明斷啊!”
淑妃也俯首道:“臣妾不敢僭越。”
皇帝沉默了片刻,問:“你被咬傷之後,又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