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識好歹與自作聰明
風婉兒看著他大步離去，愣住了。
侍立在一旁的琥珀忙上前打圓場，道：“王爺公務繁忙，小姐莫怪。”
風婉兒覺得心裏有一絲失落，道：“我要回去了。”她掃了一眼桌上的銀票：“這銀兩你幫我轉交給他。”
她起身便要走，琥珀再三留不住，最後道：“小姐好歹與王爺知會一聲，就這麽走了，倒顯得生分了。”
風婉兒搖搖頭，琥珀隻得送她出去，臨行前，琥珀命門房“備了車馬來！”
她擺了擺手，走了出去，琥珀見狀，隻得恭恭敬敬的送出一段路再回府，剛一進府，吳長史一溜小跑過來，見著琥珀就問“人呢？”
琥珀道：“走了。”
吳長史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道：“你素日裏的伶俐都哪兒去了？這會子王爺想見人，怎麽處？”
琥珀叫苦不迭，道：“這話怎說的，我.……”
“別我我我的，人是你送走的，你自去與王爺說明，我不頂這炭簍子！”吳長史撇的挺幹淨。
琥珀無奈，硬著頭皮去見諸葛執，小心翼翼的把事兒說了一遍，末了，道：“小姐走的時候，沒怎麽吭聲，大概也是難過的。”
諸葛執沉默不語，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
琥珀如蒙大赦，趕緊溜了。
過了一會，諸葛執又往海風堂走去，隻見海棠依舊落花飛，佳人卻早已無影蹤，他的目光落在銀杏樹下的小桌上，六百兩銀票整整齊齊的放著。
跟著的吳長史小心翼翼道：“奴才這就給小姐送回去。”
諸葛執道：“不必，收了罷。”
吳長史便躡手躡腳的把銀票收了，諸葛執又讓吳長史下去，自己拿起小桌上的梅子酒，走到海棠樹下，想起那樹下衣袂紛飛的倩影。
他將手中的梅子酒一飲而盡。
非親非故？
開什麽玩笑？
他把酒杯隨手擲了，轉身回試玉堂了。
那廂風婉兒蔫頭蔫腦的回了不夜街，桃花妃不知從哪兒弄了一些鮮林檎果子，切成一塊一塊的，請她一道來吃。
風婉兒拈了一塊，漫不經心的吃著，桃花妃奇道：“你這小饞貓，今兒怎麽轉了性兒了？不好吃麽？”
風婉兒含混道：“沒有啊。”
桃花妃眨巴著眼，道：“莫非與心上人吵架了？”
風婉兒臉轟的一下紅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道：“不是。”
桃花妃笑道：“那便是了。”
風婉兒搖搖頭，道：“胡說。”
她又吃了一塊林檎果，道：“我回去了，晚上還要開門呢。”
桃花妃起身道：“也好，回去好生休息。”
她送她回了鋪子。
風婉兒上樓，把自己的箱籠取了出來，然後把剩下的四百兩銀票放了進去，箱籠裏還有二百多兩銀票、一枚素銀戒指、一根玉蘭簪，這兩樣是閔玉瑤給的診金。
她數了一遍，又數了一遍，突然把手上的白玉梅花手釧抹了下來，放進箱籠的角落裏，然後把箱籠扣上，塞回床下。
這是我自己掙的錢，她躺在床上，默默的想，我能掙錢，為什麽要別人的？
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到了傍晚，她慵懶起身，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已是半黑了，於是下樓去掛燈籠。
大概因為剛起來的緣故，她手上的氣力便不大足了，一不小心手一滑，一連串的燈籠落了地，裏頭的蠟燭一歪，整個燈籠燒了起來，她忙蹲下去撿，可還是晚了一步。
好幾個燈籠被燒破了，像個破鍋扣在地上。
風婉兒無奈，把破燈籠一一收攏，準備拿到廚房去當火引子。
一雙蛟龍靴出現在她麵前，她一愣，抬頭一看，卻見諸葛執站在她麵前。
她呐呐道：“你怎麽來了？”
諸葛執道：“路過。”
風婉兒暗自吐槽你路哪門子的過，那廂諸葛執已俯身把那一串兒破燈籠堆到一旁。
風婉兒忙道：“我要拿來生火的。”
諸葛執看了她一眼，拿著那一串燈籠進了店，風婉兒隻得引著他去柴房。
諸葛執把燈籠扔進柴房，見裏頭堆著稻草幹柴，十分整齊，問：“這是你自己打理的。”
“額，是啊。”
諸葛執沒說什麽，轉身到廳堂坐下。
風婉兒猶豫了片刻，見爐灶上還有半壺喝剩的薑茶，便倒了兩杯，端到廳堂裏，放了一盞在諸葛執麵前，自己拿了一盞，小口的抿著。
諸葛執道：“你那六百兩，孤收了。”
風婉兒小聲應了一聲。
諸葛執見她神情還是冷淡，心裏湧起一陣煩躁，但他常年喜怒不形於色，麵上也就波瀾不驚了，沉默了一會，他又道：“你這目中無人的性子，若是不改，將來還有苦頭。”
風婉兒沒說話，繼續喝茶。
諸葛執看見她手腕上一邊空蕩蕩，另一邊卻露出半截紫銅鐲子，想起她白天在王府時還戴著白玉手釧，如今卻沒了，心裏越發的不愉，問：“那白玉手釧怎不見你戴？”
風婉兒淡淡道：“我是庶民草莽，珠寶太貴重，反而折了福分。”
諸葛執覺得心裏的怒火噌的一下點著了，臉上泛起被冒犯的慍怒。
他冷聲道：“孤王還從未見過你這般不識好歹的女子。”
風婉兒抬眸看他，目光嘲弄，道：“我卻見了好多如你這般自作聰明的男人。”
諸葛執的額前泛起青筋，風婉兒笑了，道：“殿下息怒，要發火大可回去，橫豎我這的事兒您坐在王府裏也是能知道的。”
諸葛執多年宦海沉浮，自覺養氣功夫已是登峰造極，此刻卻被這妮子氣的氣血翻騰，他冷聲道：“果然是孤多此一舉，你既看不上，那暗衛撤了便是。”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候在鋪子不遠處的常隨們噤若寒蟬，也跟著走了。
風婉兒見他走了，心中湧起一陣疲憊。
他的心思，她隱隱猜到了一些。
隻是，道不同，終究不相為謀。
她回到櫃台後麵，消磨著又一個沉默的夜晚。
諸葛執回了郡王府，此時他麵色已恢複了從容，但跟著的人皆知曉郡王殿下心情惡劣，個個大氣不敢出。
到了晚上，吳長史來回話，“竹枝詞的暗衛回來了。”
他漠然點頭
吳長史躬身退出去，諸葛執心情卻沒有更好，過了一會，他又把吳長史叫來，“換暗樁頂上。”
暗樁隻負責刺探消息，而無守衛之責，武力值也差許多，主要擅長各種跑路。
吳長史忙不迭的應了。
諸葛執揮退了他，自己去書房批閱文書，提筆之時，腦海裏又浮現出那海棠花雨中如精靈一般的少女。
他定了定神，翻開了一疊文書，低頭批閱起來。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