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郡王下降,有何指教?
風婉兒搖頭,道:“還有證人沒帶上來。”
“何人?”
“餘氏。”
孔禮眉峰擰起,道:“胡言亂語,餘氏已死,如何作證?”
風婉兒淡淡道:“她若活著,我還不問她呢,如今她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謊的,你命人抬上來吧,我也有話問她。”
“胡鬧!”
風婉兒輕笑,道:“大人,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孔禮簡直要被風婉兒氣死,甚至懷疑她就是仗著自己舍不得對她動粗才這般肆無忌憚,他並不知道,風婉兒隻是豁出去了而已。
孔禮冷聲道:“胡攪蠻纏,仵作,你來說。”
那仵作做了一個揖,道:“亡人餘氏,乃是昨夜寅時許自縊而亡,歿年五十。”
風婉兒想開口,孔禮直接道:“傳餘氏所在店鋪的廚子、掌櫃。”
很快,又有兩人被帶了上來,皆指認風婉兒與餘氏“激烈口角”。
風婉兒此時終於明白孔禮早已準備齊全,心裏一片冰涼,十分糾結要不要借借諸葛執的光。
那廂,孔禮已是執起了結案的木簽,道:“罪人風氏,威逼老婦餘氏,以至死亡,人證物證皆在,茲成鐵案,著罰沒家產,充作官奴,以儆效尤!”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風婉兒,目光裏充滿了高高在上與傲慢狂妄,而那隻為她寫下“竹枝詞醫館”的手將木簽扔下。
風婉兒心裏湧起一陣無力,想起諸葛執的那句話:形勢比人強!
木簽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孔禮站起身,命左右衙役:“將風氏押去……”
話未說完,卻聽一陣腳步聲,他循聲望去,見諸葛執一身玄衣,徐步走進公堂,身後跟著數名隨從。
孔禮心裏不由得狠狠一沉,忙起身下堂,行禮道:“見過王爺。”
諸葛執並未理會他,而是看向風婉兒,道:“小妹受驚。”
風婉兒福了一福,低頭不語。
孔禮道:“不知郡王下降,有何指教?”
諸葛執道:“此女是孤王義妹,聽聞被大人傳至公堂,所以孤王特來聽聽大人高見。”
孔禮道:“既然是王府貴親,自然網開一麵,殿下且帶風氏回去便是。”
諸葛執笑了,道:“孤王受皇恩浩蕩,豈敢藐視律法,孔大人縱網開一麵,孤王也不敢承當,且方才聽聞大人將小妹定罪,不知緣由,還請指教。”
孔禮咬牙道:“老婦餘氏與風氏口角,自盡於風氏門前,人命關天,學生鬥膽,判風氏理虧。”
諸葛執看向風婉兒,道:“竟有此事?”
風婉兒道:“事實勝於雄辯,方才我欲尋餘氏的屍首查驗,孔大人百般搪塞,如今請殿下做主,將屍首抬至公堂,待我驗過,再與仵作一一對質!”
一旁的仵作聽了,噗通一聲跪地。
諸葛執掃了那仵作一眼,道:“何事下跪?”
孔禮忙道:“此人未見過世麵,一時六神無主,殿下勿怪。”
諸葛執讚道:“大人如此體恤手下,本王欽佩萬分。”
孔禮硬著頭皮道:“非仵作不得觸碰苦主屍首,此為官府規矩,卑職不過按部就班,蕭規曹隨,得罪府上貴親,還請殿下恕罪。。”
諸葛執對風婉兒道:“此言有理,你一個女孩兒豈能如此胡鬧,孤王帶了京兆尹的仵作前來查驗,必不使你受不白之冤。”
風婉兒還想再說,諸葛執示意她先別開口。
孔禮站在一旁,心裏越發忐忑,沒想到諸葛執竟帶了仵作來,若是由諸葛執的仵作來查驗,自然真相大白,到那時,自己又有何下場?
定不能讓他們驗屍!想到這裏,孔禮便道:“天行有常,各司其職,大理寺審案,自然以大理寺的規矩行事,大理寺自有仵作,縱然王爺是天潢貴胄,亦不能越俎代庖。”
諸葛執看向孔禮,淡淡道:“孔大人這是不許了?”
孔禮深深一揖,道:“請殿下恕罪。”
諸葛執歎道:“素聞孔大人守禮慎獨,不慕權貴,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風骨不凡,可敬可敬!”
孔禮冷不防被誇了,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又聽諸葛執對大理寺的仵作道:“也罷,你把查驗結果再說一遍。”
那仵作此刻汗落如雨,結結巴巴的哼了幾句,話都說不利落。
跟著諸葛執的吳長史厲聲道:“放肆!竟敢在殿下麵前失儀!”
諸葛執看向孔禮,道:“失禮於天家,法當如何?”
孔禮麵色白了,許久才道:“按律,杖責五十!”
那仵作登時渾身發抖起來。
諸葛執笑了笑,道:“既如此,大人還等什麽?”
孔禮的麵色幾乎鐵青了,道:“押下去……”
諸葛執道:“按律杖刑不出公堂,以儆效尤,請大人下鈞旨。”
孔禮艱難道:“來人!杖責五十。”
衙役應了一聲,取了板子,抬來行刑的長條凳,把那仵作拖到門口,按在凳子上,一下一下的打板子,那仵作哭爹喊娘的叫喚。
風婉兒目睹了這一場交鋒,心裏暗自驚歎這諸葛執的手段,正思量著,就聽見諸葛執道:“小妹坐。”
原來,早有人搬了兩張椅子來,放在她與諸葛執身後。
風婉兒與諸葛執坐定,孔禮還怔怔的站著。
諸葛執道:“大人請上座,公堂之上,大人最尊。”
這話極為諷刺,孔禮心裏湧起一陣屈辱,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咬牙坐到上首。
說話間,那板子已打了二十多下,實心板子打的極痛,那仵作終於熬不住了,嚎啕大叫:“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是老爺命我誣陷小姐的!”
孔禮唰的一下站起身,哆嗦著唇:“血口噴人!你.……”
風婉兒也站了起來,怒視著孔禮:“事到如今,你還……”
“事到如今,還未有定論,”諸葛執不動如山,說了這一句,又看向風婉兒,道:“小妹且坐,此人胡言亂語攀咬,豈能相信?”
風婉兒隻得坐了下來。
那廂五十板子終於打完,仵作被打的連話都說不出了。
諸葛執道:“小懲大誡,也就罷了。”
孔禮咬牙稱是。
諸葛執又道:“此事關係小妹聲譽,自然要慎之又慎,還請大人再查驗屍首,還小妹清白。”
大理寺少卿的衙門,隻配了一名仵作,如今被打的動彈不得,孔禮正想以此推辭拖延,話到嘴邊突然又反應過來,抬頭看諸葛執。
諸葛執與他目光交接,意味深長,道:“孤王也知大人此處人手有限,特從刑部請了調令,從京兆府調度一名仵作來為大人分憂。”
他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紙,吳長史接過,遞到孔禮的麵前。
孔禮看見上頭刑部尚書姒甘泉的印信,心裏幾乎絕望了。
環環相扣,算無遺策!
他再也說不出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