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您這手也伸的太長了
風岱安立馬不嚎了,淚眼朦朧的看著孔禮。
孔禮神色冰冷,道:“莫非還要本官重複一遍麽?”
風岱安慌忙討好道:“不敢!不敢!小人這就聽大人的!”他繞口令一般說了許多遍,點頭哈腰的回去了。
一旁的風婉兒猶豫道:“大人,這.……”
孔禮的神情恢複了平和,道:“無妨,自有本官做主,這便告辭了。”他抬步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道:“風氏,你今日便可關門閉戶,不必拋頭露麵與市井交道,本官自有安排。”
風婉兒一頭霧水,剛要再問,那孔禮步履匆匆的走了。
風婉兒想起他張口就是“婦道”,也不好追的,愣了一會,丟開手不管,打水來給家具擦灰。
等她把裏外上下的灰都擦了一個遍,就到了中午,她把早上買的一包點心拆開吃了,對付了一餐。
下午,她又把樓上樓下的地給掃了掃,好容易閑下來,突然看見對麵的“花想容”店鋪的門半開半掩了,於是上樓,把昨日桃花妃送的小籃子拿來下來,先把裏頭四個碟子洗幹淨,然後把那包沒開封的棗泥糕放進去,照舊蓋上紗布,然後往對麵的店鋪去了。
走到那半開半掩的門前,她輕輕的敲了敲,沒一會兒,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伸頭出來:“何事?”
風婉兒道:“我找桃花妃。”
那少年道:“進來。”他把門打開了一點。
風婉兒小心翼翼的跟著走進去,隻見裏頭已是點了燈了,映照出店裏景象。
她掃了一眼,隻見地上鋪著晶瑩剔透的琉璃磚,一排到頂的藥櫃子,不知是什麽木頭打造,映著燭光,閃閃發亮,仿佛嵌著金絲,櫃台極大,也是金光閃閃的木料,雕作人參的形狀,上麵擺著文房四寶,雕龍畫鳳,櫃台邊上擺著一溜客座,木料似乎是紫檀的,香氣撲鼻,以至於竟聞不到藥材的味道了。
鋪子最裏麵也同她的鋪子一樣有樓梯,上麵大概也是個閣樓,那桃花妃站在樓梯上,笑盈盈的看著風婉兒。
風婉兒笑道:“昨日你送來的點心我嚐了,果然極好,今日我去街上買了些,你嚐嚐,別嫌簡陋。”
桃花妃緩步下來,行動間,滿頭的珠翠竟是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她徐步走到風婉兒麵前,含笑道:“你這丫頭,忒客氣,一點子點心,還巴巴的還來,等著,我給你泡壺好茶。”
她扭頭對一旁的少年道:“我們姑娘家說話,你也要聽麽?”
那少年哼了一聲,徑自上樓去了。
桃花妃道:“這是我弟弟,小孩子脾氣,你別睬他!”
風婉兒道:“小弟是個性情中人。”
桃花妃嗔道:“你這話說的老氣橫秋,你瞧著與他差不多大呢。”說罷,引著風婉兒在一旁的客座坐了,然後從裏屋端了一壺茶,兩隻茶盞。
茶盞玲瓏精致,風婉兒拿起一盞,看了看,道:“這茶盞真好看。”
桃花妃道:“這茶盞也叫易安杯,是前朝舊物。”
風婉兒好奇道:“竟是古董嗎?”
桃花妃道:“孝哀皇後文睿皇後都用過,你說呢?”
風婉兒默默的把杯子放回去。
桃花妃笑了,道:“許多人見了我這茶盞,都舍不得撒手,恨不得帶回去才好,你倒是灑脫。”
風婉兒道:“不是我的,要來何用,況且也太貴重了,若是被我失手弄壞了就不好了。”
桃花妃一怔,笑了,又去換了一對杯子,給她倒茶,邊道:“這是尋常杯子,茶還罷了,今年的新茶。”
風婉兒捧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香氣馥鬱,口味清雅回甘。
桃花妃也喝了一口茶,又問:“還不知姑娘芳名。”
“風婉兒。”
“風婉兒,”她念了一遍,道:“聽著就知道是個好姑娘。”
風婉兒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
兩人閑聊了一陣,桃花妃問:“怎不見你家開張?”
風婉兒歎了一口氣,道:“今兒晚上就開呢,打掃就費了我一整日的功夫,還要到外頭去采買雜物,地方又遠,人家又不願送貨。”
桃花妃掩口笑。
風婉兒奇道:“你笑什麽?”
桃花妃道:“你也不打聽清楚就跑這兒來開店了,你可知,這條街走到頭便是鬼市,什麽都有賣,還有吃食呢,你倒好,巴巴的跑到外頭去,難怪人家不肯送。”
風婉兒來了興趣,道:“那,你帶我去可好?”
桃花妃道:“也行,我家沒水了,我去買上幾缸來。”
風婉兒越發心馳神往:“水都可以買?”
桃花妃點點頭:“二百錢一缸,都是甜水井的好水,不要你費一點心,一會兒他們就送了來。”
風婉兒連忙央求桃花妃帶她去。
桃花妃道:“鬼市要到戌時才開,你酉時三刻過來,咱們早去早回,不耽誤生意。”
風婉兒連連點頭,兩人說定,桃花妃伸了個懶腰,風婉兒知道不夜街素來是晚上才開張的,桃花妃昨日定是熬夜了,於是告辭走了。
回了自己的鋪子,她關上門,見滴漏顯示的時辰還早,於是用新買的沙煲淘了些白米,然後在紅泥小爐子裏點燃木炭,把沙煲放上去慢慢燉。
如今隻有她一個人,爐灶間的大鍋實在用不上。
爐子裏的木炭不緊不慢的燃著,漸漸的沙煲裏傳來濃鬱的米香,風婉兒守著小爐子,坐在爐灶間裏,頗有些昏昏欲睡。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有人推開門,踱步進了店。
是諸葛執。
他踩到了地上散落的一根柴草,柴草發出輕微的脆裂聲,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循聲望去,看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她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道:“你怎麽來了?!嚇我一跳!”
諸葛執看了一眼那個紅泥小爐,然後踱步進廳堂。
風婉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跟著出去,隻見諸葛執在廳堂坐定,目光落在牆角的幾隻燈籠上。
竹枝詞醫館五個大字,龍飛鳳舞,瀟灑飄逸。
他的眸光冷了冷,道:“婉兒對孤王這般不假辭色,大概是想好出路了?”
風婉兒一聽這話,便知今日孔禮來訪的事兒已被耳報神傳了去,心裏便有幾分惱火,她也尋了個椅子坐下,淡淡道:“龍有龍路,蛇有蛇路,王爺您這手也伸的太長了。”
諸葛執眉峰驟攏,斥道:“放肆!”
風婉兒抬眸看他:“你是等著我像風岱安一樣給你磕頭嗎?”
諸葛執麵色已是帶了一些極為明顯的不愉,正要說話,突然,外頭候著的吳長史隔著門稟告:“主公,有人來訪。”
諸葛執冷聲道:“帶進來。”
外頭吳長史領著一個老婦進來了,那老婦穿著皂色的衣裳,梳著光溜溜的發髻,抹額間簪著一朵秋香色的花兒。
這模樣不是媒人便是牙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