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煩躁

  心生煩躁

  「哎,你抓了你的師尊到底想幹什麼?」淳于衍滿頭問號,有些不耐煩地揚聲問道。


  外面下著大雨,噼噼啪啪的聲音聽得人心生煩躁,更別說空氣中還充斥著陰冷濕氣,真是糟糕透了。


  「你甩不掉我們,我們也殺不了你們,不如放了林姑娘,從此相安無事?」鍾離瑾忍不住沉聲提議道。


  「不錯,你若放了歌兒,我們便放你們離開!」北君沐也附和道。


  「哈哈哈,你們以為我會答應嗎?」陳渠仰頭大笑,看不出情緒地反問道。


  不會!


  淳于衍沮喪地踢開腳邊不知放了多久的斷木,煩躁到了極點地一屁股坐下,再也沒有開口的慾望了。


  林問歌無聲搖頭,天籟般的嗓音平平淡淡響起,在這大雨包圍中的草棚里分外清晰:「陳渠,你做這一切到底意欲何為?我仙居谷被你籠絡的弟子已喪身近二十人,究竟什麼事值得以他們的生命為代價?」


  她的話聽起來十分冷靜,根本不像處在受制於人之地。


  陳渠緩緩轉頭,笑容溫善無害,眼底卻糾纏著複雜難辨的光:「如果我說,我是為了愛你,和你結為夫妻呢?」


  林問歌驚得雙眸大睜,明顯不相信這話,那眼神好似在說:你神經有問題吧?


  另一邊的淳于衍當即跳起來了,做出個嘔吐的樣子鄙視道:「兄弟,別噁心人了好嘛?我隔夜飯都吐出來了,哪個男人要像你這樣愛一個女人,人家肯接受你才怪!編故事也請編個靠譜點兒的成不?」


  鍾離瑾一怔,看不出心中作何想法。


  倒是北君沐聞言愣了愣,繼而抿唇不語,一時間竟沒有立刻反駁,神情倒是越見複雜。


  離柯也很驚訝,剛想說「陳渠對不起青瑜子師姐」,可掃到林問歌時又咽下了到嘴邊的話,轉到一邊的目光同樣變得複雜糾結。


  陳渠輕笑,笑中帶著苦澀和黯然:「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的!」


  不是門派內鬥嗎?怎麼突然切換到感情糾葛頻道了?


  淳于衍一臉的理解不能,再看鐘離瑾和北君沐的反應,雖沒有看出他們的想法,卻再也說不出像剛才那樣的話了。


  難道……這個看著有幾分俊朗的男人,真的如他所說的喜歡林問歌?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淳于衍忍不住仔細打量了對面一臉不信的林問歌半晌,不得不承認,她的容貌清麗絕倫,是世間少有的美人,一身氣質更是矜貴中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飄渺清逸,容貌、氣質堪稱頂尖,如斯美人又有幾個男人不心生想法呢?

  就是他和鍾離瑾,若非初見時就目睹了林問歌實力彪悍、出手利落的一面,說不定也會忍不住冒出點念頭。


  「我喜歡你,很久很久前就喜歡了,在你還沒有救我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陳渠語聲柔軟,像是帶著嘆息般開口,明明外面的雨聲很大,卻掩蓋不住他的嗓音。


  「你一定不知道,我家其實有一幅你的畫像,爹爹曾滿含感激崇敬地指著畫像告訴我,這就是仙居谷的主人,我陳家的恩人,是我家要永遠銘記之人。」


  林問歌轉開頭,試圖將這道聲音阻隔到耳朵之外,卻忘了她現在恢復的那微末靈力根本不足以布個隔音的結界。


  「你的畫像掛在我家書房裡,我每日研讀醫術時,總能看到你的模樣,看得多了,便越來越喜歡,我常常想,天下怎麼能有這般美好的女子呢?」


  「爹爹出事後,我匆忙出逃,壓根不曾想到竟會真的見到你本人,你看起來比畫像上美好了無數倍,你一定不知道,當你為我醫好眼睛,我重見光明的剎那,費了多大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沒有將你抱個滿懷。」


  離柯訝異地看了眼陳渠,這位師侄曾失明過?還是師尊親自醫好的?


  陳渠表情溫柔,那是回憶起美好記憶時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青原數日,我每天都能看到你,你可知我那時有多激動有多高興?偏還要竭力隱忍,不讓人看出分毫,我甚至因此感激起家中的變故,若非如此,我怎能見到真正的你呢?」


  聽到這裡,北君沐等人的神色都微微一變,一個居然感激起家中變故、感激起父親故去的人,他能是個正常人嗎?

  淳于衍心中生寒,已經判定了這陳渠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人!


  媽的,遇到高手不可怕,可怕的是遇上了個有神經病的高手,他們便是再機智無雙,也無法推測出神經病的行為啊!


  除非變成和他一樣的神經病,誰能理解他心中的想法?這回倒霉了!

  林問歌也想到了這些,她眸光清寒地掃來,絕美的臉上一派漠然,根本沒有因這番話而生出半點動容。


  「可是,你怎麼能和那個花花公子那般親近呢?」陳渠突然轉頭盯著林問歌,表情是不解的、困惑的,眼神卻陰沉而可怕,其中涌動著濃濃的怨恨和嫉妒,「你難道不知他是坤元大陸家喻戶曉的花花公子嗎?你怎麼能和他在一起呢?」


  「還有你,做你的江湖俠客、如玉公子就好了,為什麼要纏著我愛的人?」陳渠猛地看向北君沐,那目光刺得他差點不敢動彈,「你們北家那麼亂,你的地位又那麼尷尬,這樣的你怎配纏著她呢?」


  北君沐被貶低到了塵埃里,臉色一沉反唇相譏道:「我不配,你就配了?你不過是個尋常醫館大夫的兒子,若非歌兒收你入仙居谷,充其量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大夫,你又配站在她身邊?」


  鍾離瑾和淳于衍默默看著兩個男人相互瞪著眼睛舌槍唇戰,總覺得這場景十萬分的詭異,他們真的是來救人的嗎?怎麼感覺像是來看情敵大戰的?

  兩人忽然有些好奇,林問歌的正牌夫君若是在此,又當是何種局面?

  陳渠臉色一變,陰鬱到能滴出墨汁來,他定定瞪著北君沐半晌,忽而將目光再度落到旁邊的林問歌身上,神情瞬間就柔軟溫情了,這變臉的速度令人咋舌!


  「我承認,我的確很弱,但若是幼年時就有人教我習武又何至於此?所以我拜入仙居谷門下,想要學習你學習過的功法,想要拜入你建立的門派。」陳渠語氣柔和道。


  林問歌卻聽得一陣悚然,麻痹的,這小子絕對是個蛇精病啊,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還被困住了,該不會真的玩完了吧?


  「難怪會練就一身邪功。」北君沐滿眼鄙視,「你若踏踏實實一步步修鍊,便是個小醫館出身的大夫,我北君沐也敬你幾分,可你卻急功近利、為了獲得力量步入歧途,陳渠,現在的你更加不配站在她身邊,甚至連仰望她都沒資格!」


  陳渠雙眼發紅,猶如一頭狂怒的獅子,徹底被激怒了:「你懂什麼?仙居谷秉持的信念,修習的大道,其中玄妙高深,豈是你能明白的?我不過是走了無數條路中的一條,只要殊途同歸,過程又有什麼要緊?」


  林問歌沒有被鎖鏈扣住的左手藏在衣袖下悄悄動著,淡淡的血腥味從她手中漸漸飄出。


  北君沐正待嚴詞反駁,卻見陳渠猛地轉頭,通紅著眼睛一臉猙獰地驟然捏住了林問歌的左手,那神情可怕至極。


  林問歌抬眼和陳渠對視,美目中泛起瀲灧的冷光,平靜地根本不像是做了什麼。


  「我就知道該將你完全捆起來!」陳渠寒聲如鐵。


  林問歌掀唇,展開了個淺淺的笑容:「可惜……你醒悟得晚了!」


  鍾離瑾和淳于衍莫名地看向那對視中雷電刺啦的兩人,身邊忽然風起,北君沐竟猛地閃身到了空中,因草棚限制,他只是懸立在離地一尺多的高度。


  兩人正要問他怎麼了,就見林問歌左手掌心下紅光一閃,突然出現大面積的冰,以她所處之地為中心,肉眼可見地迅速向四面八方擴大,陳渠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凍住的,他保持著剛準備閃避的姿勢,緊接著是伸手欲拉陳渠的離柯。


  鍾離瑾和淳于衍見此,連忙學著北君沐浮到空中,居高臨下的他們見證了一次剎那冰封的奇異場景,最主要的是,他們都沒弄明白林問歌是怎麼做到的。


  冰封持續了幾個呼吸,所封之地足有方圓一里,草棚就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冰封中轟然倒塌,北君沐揚袖送出幾道勁氣,便將塌落的草棚殘骸掃到了他們這些人之外,特別是林問歌那邊,根本沒有半根草屑落下。


  「咳咳,嘔!」林問歌撫胸猛咳,偏頭吐出了一大口血,臉色已是蒼白如紙。


  「歌兒,你可還好?」北君沐身影一晃,便到了她身邊,使力一掰就將陳渠抓著她的手給拿開了。


  「喂喂,你剛剛給我們的丹藥挺好的,趕緊給她吃幾粒啊!」淳于衍也過來了,瞅著她吐出的那灘血心驚不已。


  鍾離瑾最實際,當即將北君沐給他們的那個瓷瓶拿出來,倒了兩粒丹藥遞到林問歌嘴邊。


  「這丹藥於我無用的!「林問歌推開嘴邊的丹藥,神識探向手中的空間戒指,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瑩瑩如有融光的丹藥服下,感覺丹藥入口便化作一道溫和的靈力沖入肺腑,她才收好玉瓶。


  北君沐見她服了丹藥,這才徹底放心,就是因為知道她用的丹藥與他們用的靈力含量完全不同,他才沒有拿出自己的丹藥給她塞啊,不然哪裡輪到旁邊兩隻獻殷勤?

  「是我失算了,怎麼忘了師尊還擅符篆之道呢?」被冰凍住的陳渠居然沒有還能說話,那雙眼睛像是能轉動一樣直直盯著林問歌,他知道這次行動已經徹底失敗了。


  靠在北君沐身上的女子費力地露出個笑來,眼中神采依舊地回看過去,氣息雖弱,卻還連貫:「你失算的可止於此?陳渠,在仙居谷眾弟子中,你算是資質悟性都上佳之人,可惜……你壓根未曾真正明白仙居谷秉持的信念和修鍊的道。「


  林問歌緩了緩,在北君沐的幫助下搖搖晃晃站起來,哪怕嘴角和胸襟上都沾染了血跡,臉色也白得可怕,但在滿地冰封的映襯下,一陣風過也像是仙風道骨、盡顯宗師風範。


  她說,聲似天外傳來:「問道一途既是逆天而行,又是順天而行,我開山立派創建仙居谷,傳授給弟子們的道,是要你們走感悟天道之路,你說殊途同歸,卻壓根不曾明白何謂殊途同歸。「


  」你修鍊采陰補陽的偏門功法,我雖不贊成卻也不會反對,更不會將你判定為邪魔歪道趕盡殺絕,這功法既然會創立,那就是在天道之中,在我看來這種捷徑並不可取,修鍊了它,那你修成正果、終得大道的過程就越加艱難了幾分。「


  「你可知我時常在無為峰為眾弟子們講道,就是存了讓你們的求道之路走得更加平穩些,沒想到如你這樣的聰明人,竟也會犯這種錯誤!「


  「可惜了……「她最終嘆息般道。


  北君沐、鍾離瑾、淳于衍都露出不解詫異之色,因為他們看出來了,林問歌並無殺了陳渠之意。


  在經歷這番遭遇后,她居然還沒有殺了罪魁禍首之意,以他們對她的認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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