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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雲殊哥哥

  第七十七章雲殊哥哥


  埋葬在記憶深處的回憶,如同潮水般猛然襲來。


  濃密的叢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令人寒毛豎起的狼嘯、一向溫和突然變得猙獰的面容……


  「不,不要!」


  記憶的閘門被打開,那些以為早已經隨風飄去的事情,如同困獸在她的腦海里橫衝直撞,不停地叫囂。


  手腕上的灼熱感好像一簇燃燒得極其旺盛的火苗,墨雲錦拚命地掙扎,本來就慘白的臉色,此時更是變得毫無血色。


  「不要!」


  「放開,放開我!」


  墨雲錦驚叫出聲,哪裡還有平日里那一副沉穩又清冷的模樣?

  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有身手的事情,只是憑著自己的一股蠻力,想要從他的桎梏中脫離。


  傅子簫算不上多清醒,他攔住墨雲錦,本來是怕墨雲錦從此轉身離開,再無交集。


  可她的奮力反抗,讓他心頭一驚。


  「爺!快放開,放開墨姑娘啊!」暗中的白一,把墨雲錦的異樣看得更清楚一些。


  見傅子簫依舊愣著,雙手緊緊握著墨雲錦的手腕,他也顧不得別的,連忙閃身出來,著急地開口。


  「爺!」


  傅子簫還沒來得及把手放開,走投無路的墨雲錦已經低頭,用力地咬上他握著她手腕的手。


  「嘶——」


  尖銳的刺痛從手腕上傳來,傅子簫猛然倒吸一口氣。


  他低頭,看到的是她像只野獸,用力地咬著他的手腕,不鬆口。


  好像要從他的手腕上,撕下一塊肉。


  如果說傅子簫之前還有醉意殘留,那麼現在,是徹底地沒有了。


  「爺!」


  白一錯愕地看著那鮮血從傅子簫的手腕流下,鮮紅的血跡看起來甚是懼人。


  「墨姑娘,墨姑娘,你快放開,快鬆口啊!」


  白一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總不能對墨雲錦下手,先不說她能不能承受了,自家爺也不可能願意啊。


  可是,再這麼咬下去,真的會被咬下一塊肉的!甚至,爺的手會廢!


  白一面色有些發白。


  他咬了咬牙,抬起頭往墨雲錦的脖頸砍去。


  「白一!」


  「慢!」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是傅子簫,後者是剛剛從外面而進的雲殊。


  雲殊是懷著一種莫名的激動,來安樂苑的,卻沒想到來到安樂苑外,聽到安樂苑內吵鬧的聲音。


  他眉頭輕皺,快步進入安樂苑時,卻看到安樂苑院門上,有一灘已經乾涸的黑血。


  他心中大驚。


  抱著雲念澤進入安樂苑的第一時間,他就看到了在上房處僵持的三人。


  因為傅子簫身體擋著的原因,他並沒有看到墨雲錦的作為,只是看到白一要用手刃砍暈墨雲錦。


  他當即開口阻止。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鳳眸猛瞪。


  他把雲念澤放在一側的地上,讓他背對著上房,「乖乖站在這裡,爹爹看看怎麼回事。」


  有血腥味。


  事情不簡單,場合也許不適合讓孩子看到。


  雲殊把事情考慮到之後,很快安置好雲念澤,然後大步走到上房處。


  當他走到上房處時,那畫面讓他鳳眸圓睜。


  他看到,墨雲錦狠狠地咬著傅子簫的手腕,鮮血不停從那幾個牙印里流出來。


  「錦兒!」


  完全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總覺得事情不一般的雲殊擔心,那親昵的稱呼,就這麼脫口而出。


  呆愣的不僅僅是雲殊本人,連被咬著手腕,痛得難以忍受的傅子簫,心頭也跟著他的稱呼,狠狠一痛。


  暴擊遠遠不僅如此。


  當他的一聲『錦兒!』落下后,傅子簫分明感覺到那被緊咬的手腕,有了一絲鬆動。


  低頭看的時候,傅子簫看到那埋頭完全沒有動靜的墨雲錦,微微抬頭。


  「錦兒……」


  雲殊注意到其中的異樣,他試探性地開口。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不願意看到墨雲錦被白一砍暈過去的。


  當墨雲錦徹底地鬆開咬著傅子簫手腕的嘴,抬起頭時。


  雲殊的眼裡,閃過濃濃的震驚。


  只見墨雲錦那三千青絲垂著,甚至有一些落在她的面前。


  她的雙眼猩紅,那帶著殺氣的狠戾轉瞬即逝。


  那雙眼裡,帶著濃濃的悲傷和痛苦,看得雲殊心都跟著顫了起來。


  慘白得沒有血色的臉上,除了眼裡的情緒讓人跟著壓抑外,還有一處也格外顯眼。


  是她的嘴。


  那一雙染上了鮮紅血跡的唇,格外的妖艷。


  加上她此時的神色,總給人一種孤獨困獸在內心瘋狂痛哭的感覺。


  雲殊的心狠狠一鈍。


  第一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因為她的痛苦而痛。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雲殊有些不明白。


  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啊,被一把已經鈍得生鏽的鋸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拉著,然後……血肉模糊。


  然而,更讓人震驚的,在後面。


  墨雲錦的眼裡,似乎帶著一絲恐懼,當她的雙眼,碰上雲殊那雙充滿了擔憂又清澈的雙眼時,那妖艷的朱唇輕啟。


  「雲殊哥哥……」


  很簡單的四個字,卻不知道驚了誰的心,亂了誰的夢。


  模模糊糊的畫面在腦子裡閃過,雲殊卻怎麼也想不起那畫面中的真實內容。


  只是聽得耳邊那一句『雲殊哥哥』……


  傅子簫大概是這裡面,傷得最深的人了。


  他雖然剛開竅沒多久,可愛上不該愛的人,也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情。


  一如現在。


  平日里格外清冷,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她,瞳孔里充滿了對雲殊的信任。


  不僅如此。


  在她的一聲『雲殊哥哥』里,他聽出了無數的留戀和繾綣。


  怎麼會這樣?


  她不是不喜歡雲殊嗎?

  平日里對雲殊也是冷冷清清的,但現在……


  傅子簫想不明白,或者說他不想想明白。


  手腕上的刺痛讓他微微回神,而那站在原來地方,一動不動的墨雲錦,很是虛弱又脆弱地,朝著雲殊伸出自己的雙手。


  那雙桃花眼裡,充滿了乞求。


  傅子簫的心一痛。


  他想要阻止,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既然喜歡她,就應該讓她幸福。


  而她此刻表現出來的模樣,沒有平日里的堅強,有的是無盡的脆弱。


  雲殊也沒有想過,大半年來,對他都冷冷清清的墨雲錦,會在這個時候,朝他伸出雙手。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希望他抱著她。


  雲殊一怔。


  卻也是因為他這微微的一頓,令神緒回到過去的墨雲錦,猛然回過神來。


  她在做什麼?

  看到自己朝他伸出雙手,而他的眼裡有的是無盡的複雜時,墨雲錦有些嘲諷地勾著自己的唇角。


  然後……若無其事地縮回自己的雙手。


  愣神的雲殊反應過來時,正欲伸出雙手把她的人抱進懷裡,卻見她的眼裡恢復了往日的清明,而且,也縮回了雙手。


  心不自覺地痛了一下。


  「很抱歉。」


  從那種魔怔的情緒中回神,墨雲錦也恢復過來。


  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她看著面前神情複雜的傅子簫,臉色淡淡。


  要不是知道她的人性情如此,旁人還真的要以為她這一聲『抱歉』,是敷衍。


  「既然受傷了,去邢大夫那裡處理一下吧。」


  傷了傅子簫是事實,她也不會逃避。


  而她的魔怔,是因為傅子簫的動作而引起的。


  今日里發生的事情太多,先是情緒被挑動,那良久的信任被打破,內心裡正是脆弱的時候。


  傅子簫突然闖進安樂苑,又強行握住她的手腕,讓她想起了一些埋藏在深處的記憶。


  她的心裡並不好受。


  傅子簫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會注意到自己的傷勢。


  心莫名有些雀躍。


  他正想開口,讓她幫忙處理,卻猛然想起她剛才那伸出雙手時的傷痕纍纍,眉頭蹙緊,「你也受傷了。」


  墨雲錦手上一僵。


  「沒……」事。


  話還沒說完,那站在她面前的雲殊,突然二話不說的,一把把她抱起。


  「啊——」


  墨雲錦猝不及防,低呼出聲,下意識地雙手環上他的脖子。


  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時,她臉上有些泛紅,想要縮回自己的雙手。


  誰知,雲殊很是理所當然地說出一句,「抱緊,不然我不確定會不會把你摔下去。」


  「……」


  墨雲錦很無語,她倒是想開口說『既然不確定,那就把我放下去,以免我受皮肉之苦。』


  可想到身側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傅子簫,再想到他對自己的情意,她默默地抿緊自己的唇,雙手重新環住他的脖頸。


  傅子簫看到她的動作,臉色一變。


  她真的……喜歡雲殊。


  意識到這一點的傅子簫,那一顆心鈍痛得厲害。


  心口悶悶的,有喘息不過來的感覺。


  「走了。」


  雲殊落下一句,也不知道是對墨雲錦說的還是對傅子簫說的。


  反正,他就這樣直愣愣地抱著墨雲錦往外面走去,在經過雲念澤的時候,他開口。


  「念澤,你阿娘受傷了,一起去。」


  雲念澤那張小臉上布滿了擔心,連忙伸出小手拉著雲殊的衣擺,跟著雲殊離去。


  身後,傅子簫站在上房的地方,看著他們的背影,總覺得有些刺眼。


  「我錯了嗎?」


  傅子簫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牙印,低聲地自言自語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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